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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康十五年,就因為胡克發明了類似紐科門蒸汽機的玩意兒,誘發了大明一連串的科研文教新建設**、制度完善**。
這一年最終在忙亂的立法革新和行政部門機構調整革新中,匆忙結束了。
已經輕徭薄賦與民休息了六七年的大明朝廷,也再次變得算是能折騰起來,搞了一些新政推進的三把火,掃除了不少積弊。
而其他原本已經落實的新法,自然也有條不紊繼續推進,沒什麽好贅述的。
一年多的制度革新忙亂期之後,隨著時間來到1678年夏天,一個已經被大明久拖數年的邊患問題,也終於嚴重了起來。
那就是位於大明西北的準噶爾部首領噶爾丹,在大明忙於內務的情況下,終於抓住了數年的窗口期,吞掉了一些周邊的勢力,變得漸漸有獨霸西北的趨勢。
大明方面,其實早在三五年前,就聽說了噶爾丹的動向,但當時大明朝廷覺得噶爾丹還不成氣候,適合再放養一下,便於將來“驅虎吞狼”。包括朱樹人自己也是這麽想的,他還勸住了皇帝兒子,最後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當時大明國力還沒徹底恢復到巔峰狀態,此前打趴緬、越和擊敗呂宋的西班牙人後,為了進一步改土歸流、掌控南方領土,花了太多精力。
也就怕對外擴張太快消化不良,暫時隱忍先多消化消化。
五年前,大明第一次聽說噶爾丹的威脅,是1673年、噶爾丹剛剛對羅刹國結好互市,並隨後北征攻破了韃靼蒙古的另一部“和碩特部”的時候。
具體年表時序大概是這樣的:1670年的時候,噶爾丹的親兄長、相對親明的原準噶爾部汗、僧格台吉,被人暗殺了。準噶爾部發生了內亂,隨後噶爾丹花了一年的時間,在1671年勉強自己稱了準噶爾部的汗,開始接權繼位。
當然,他要繼位,也不是所有人都服他,所以從1671到1672,打了一年多的準噶爾部落內戰,才算把反對派乾掉了,統一了本部。
但是在他滅掉部內反叛者的同時,一部分反叛者也逃出準噶爾投靠了西韃靼蒙古的另外一部,也就是和碩特部。
當時,準噶爾部就位於後世地理課教的“準噶爾盆地”附近,也就是後世的烏LU木齊周邊盆地、草原。
而和碩特部的領地在準噶爾部西北邊,位於天山以北,也就是後世的阿勒泰、克拉瑪依這些地方。甚至還往西延伸到了後世哈薩克境內、一直到巴爾喀什湖一帶(從漢代開始漢語稱巴爾喀什湖為“夷播海”,一直是漢唐等時期西域都護的天然邊界,後來晚清才被割的。)
噶爾丹為了追殺準噶爾部逃出去的叛徒,在1673年就開始跟和碩特部分分合合,有時談判有時廝殺,後來因為直接打打不過,噶爾丹就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心,當了西北地區第一個“開眼看世界”的汗王——
噶爾丹選擇了和羅刹國聯盟通商,並且約定跟羅刹國南北夾擊和碩特部,還許諾一旦能滅掉和碩特,就跟羅刹人共分其土地人口牲畜。
羅刹人當時也正想在天山以北的中亞草原上擴張,就跟噶爾丹一拍即合,賣給了噶爾丹很多新式火槍,還包括羅刹射擊軍的最新製式裝備,甚至還幫助噶爾丹武裝了一支用駱駝馱著小型火炮的駝炮兵。
而同時期和碩特部等其他韃靼人,顯然缺乏“開眼看世界”的遠見。原本大家實力差不多,都是騎射立國,準噶爾部突然開掛有了火槍騎兵和駱駝炮兵,和碩特人還怎麽打得過?
於是短短三年,從1674年開始,準噶爾一轉此前對和碩特的頹勢,打到1676年,竟將和碩特人和其他一些部族都推平了,徹底掌握了後世整個疆地和一直到巴爾喀什湖的哈薩克斯坦一部分。
當然,前年和碩特部被滅的消息、最後在次年上半年傳回南京時,大明方面對此並不擔心。
因為大明朝中重臣普遍還覺得,如果大明無緣無故去征服西北,那麽肯定會引得所有韃靼人同仇敵愾擰成一股繩對抗大明,那樣大明付出的代價只會更大。
現在準噶爾部肯拉這個仇恨,先把其他部殺得慘不忍睹、讓其他部的亡部遺民心懷怨恨,那麽當大明打過去的時候,這些人就會感謝大明解救了他們,也就能跟東部地區的蒙古部落如察哈爾、科爾沁一樣,臣服於大明,接受統治。
所以,大明就任由準噶爾部去演白臉、讓韃靼人自相殘殺、拉仇恨,並不擔心。
大明要擔心,起碼得等到準噶爾部擴張都擴得差不多了,擴無可擴沒有更多敵人可以得罪了。
這時候再來得罪大明,大明再名正言順同仇敵愾對外反擊,把剛剛久戰多年疲憊不堪的準噶爾人滅了,收獲對其他部族遺民的恩惠。
反正,只要準噶爾還在擴張,還在征戰,還在得罪更多人,大明就不用急。
1676年那一波警告,大明選擇了按捺,如今又兩年多過去了,準噶爾部終於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又多招惹了幾個敵人。
而且噶爾丹在兩年的連續征戰中,靠著羅刹火槍和駱駝炮,又很快就即將把一個個隻用原始冷兵器的敵對部族乾掉了。什麽韃靼杜爾伯特部、輝特部等漠西蒙古小部,全部被滅。
今年,也就是1678年,噶爾丹再次瘋狂地開啟新一階段擴張:他想起六年前跟他爭奪位置的敵人中,有一個叫卓特巴巴圖爾的,以及他背後的鄂齊爾圖汗,在當年兵敗後逃去了青海,在那裡聯合當地勢力重新休養生息,試圖東山再起。
噶爾丹就先下手為強,在統一疆地和東哈薩克後,兵鋒調轉南下,開始進入青藏高原。他橫掃了南疆與青海交界的葉爾羌汗國,又轉攻疆地與青、藏接壤的一些小部落,追殺鄂齊爾圖汗。
被他滅掉的那個葉爾羌汗國,據說還是當年跟元朝並列的“察合台汗國”的正統後裔,成吉思汗時的四大汗國之一的後裔,如今也被準噶爾部摧枯拉朽乾掉。
而從青藏疆交界地帶傳回的軍事情報,當然不可能立刻就送到大明這邊,因為大明在當地也沒有建立統治。
明朝時,在青海是有一定的行政力量的,但也僅限於河湟一帶,也就是黃河上遊和支流湟水,最西的實際統治不超過青海湖,其實漢唐的時候也是這樣。再往西那都是名義上的羈縻。
噶爾丹入寇青藏的消息,足足花了三個月,到這年六月份時,才傳到大明實際控制的西寧衛(西寧衛再往西,到青海湖沿岸,在明朝時就屬於“烏斯藏”的范圍了,不是大明流官直轄)
而到了西寧衛之後,後續的路倒是快了一些,按照每日三四百裡的正常加急軍情往回送,一個多月就到了南京。
……
然而,噶爾丹入寇青藏的消息傳回時,時機卻是非常不好,大明朝廷根本騰不出手去對付他。
原因無他,只因小康十六年,大明剛好發生了全國性的大旱災,自顧不暇。
如前所述,歷史上康熙十七年、十八年的時候,就發生過全國性大旱災,而且是連著兩年的“南北皆大旱”。其中康熙十八年還出現了河北地區的大地震,造成水量不算多的黃河仍然決堤了,死傷損失無數。
畢竟哪怕是小冰期最熾烈的時期過去了,但天災也不會連著十年八年不出現的。
歷史上康熙前期,基本上還是每個地方平均有兩成的年份有大災,剩下八成的年份能勉強過得去,或者風調雨順,也就算很不錯了。
而這些自然環境氣候變化,並不能被朱樹人的蝴蝶效應改變,所以對應到如今的大明,小康十六年和十七年這兩年,也就應了康熙十七十八年的連續災害,堪稱朱慈煜登基以來最嚴重的年份。
考慮到古人多多少少有點迷信,大明就算普及數理教育、推廣新學,但是從南京大學建校算起,至今也不過才第九年。全國的數理人才缺口依然巨大。
這樣的情況下,皇帝能不下罪己詔、不把天災往身上攬就不錯了,但哪裡還能對外用兵、窮兵黷武呢?
於是,聽說葉爾羌汗國覆滅、烏斯藏地區其他一些部族汗國被噶爾丹侵擾,大明也只能先忍了。
最後經過合計,只是讓顧炎武派藩部的人去“調解和談”,本著“烏斯藏地區,不少汗國、部族是對大明稱臣的,希望準噶爾不要不知好歹,不要把追殺鄂齊爾圖汗的打擊面擴大化”,去勸準噶爾人好自為之。
否則,大明作為天下共主,肯定要為向大明藩屬朝貢的小弟出頭!就像八十年前倭寇侵朝、大明為朝鮮出頭一樣!
大明這邊,得到烏斯藏出事的消息,是這年八月份,討論出結果,最後派出使者,已經是十月份了。而考慮到冬季高原的嚴寒,使者也不可能冬天上青藏高原。
所以最後使者走到蘭州衛時,就已經是隆冬臘月。來年開春後才繼續西進在這一年的初夏才跟準噶爾部的人接洽上。
大明使者把狠話一撂,好在如今的噶爾丹倒也不傻,他也知道不能同時樹敵太多,就欺騙明使、虛與委蛇,
表示他一定不會侵略無辜的烏斯藏地區小國,只要他能追殺殺掉鄂齊爾圖汗本人以及他的家人,他就會收手,不再窮兵黷武擴張禍害無辜。
大明使者暫時也抓不到他其他罪證,看著噶爾丹都肯白紙黑字盟誓保證,也就只能先信了他,拿了噶爾丹的保證書重新回南京複命。
……
以噶爾丹這種完全講叢林法則、拳頭硬就是道理的蠻夷脾性,
他對大明賭咒許諾發誓的保證,最終當然是毫無價值,簡直就像是放了一個屁,比司馬懿指洛水放屁都更沒信用。
所以明國使者走了之後,他在1679年當年年底之前,就追殺成功了鄂齊爾圖汗本人,還殺掉了他所有有名的、成年的兒子,按說已經把韃靼人內部之間的派系徹底統一整合了。
然而,因為在追殺鄂齊爾圖汗的過程中,鄂齊爾圖汗肯定也有拉攏一些烏斯藏當地的小國、部族跟他聯手,或是拿出最後的重金財物收買當地人。
因此當鄂齊爾圖汗死時,肯定還會產生新的跟噶爾丹有恩怨矛盾的新勢力新汗國。就像是沾染擴散一樣。
噶爾丹正在國勢蒸蒸日上的上升期,他怎麽肯就此停手?
所以他當然選擇了繼續擴大化侵佔,繼續燒殺擄掠征服,在短短一年之內,把西邊半個青海都完全收入了囊中,
還往雪區滲透征服、收臣服小弟,至少逼迫得幾個烏斯藏小國部族改為向準噶爾稱臣,而不再是向大明稱臣。
……
事情到了這一步,噶爾丹背信棄義、賭咒發誓如放屁的嘴臉也算是徹底暴露出來了。
只不過1679年這一年,大明剛好是“連續南北皆旱”的第二年,還碰上了河北地區的震災,情況比前一年更惡化,大明仍然騰不出手。
此前小康十六年1678的災害,好歹還能靠大明比歷史同期清朝強得多的水利設施,稍微扛過去一波。
因為再前一年雨水是比較多的,大明各處疏浚灌溉的池湖好歹有豐富的蓄水,能保證1678年的夏糧至少能收上來一大半,只是那年的秋糧,因為蓄水徹底用光了,沒辦法,才出現了一半以上的減收,部分省份甚至絕收。
幸虧大明此前底子厚,百姓也有余糧,才沒出現成規模的餓死人問題。
但是到了1679年,因為前一年也大旱,連著旱,那就不是水利設施能救的了,北方部分省夏糧就絕收了,南方則是減產嚴重。反而靠著最後入秋時開始下雨,勉強靠補種搶種越冬作物,能有一口吃的。
而最嚴重的還是河北,因為有震災並發和黃河被震決口的問題,震死淹死十余萬人(歷史上康熙時統計地震和決口直接死亡就有二十多萬),因為局部地區行政體系的崩潰,沒法組織有效的開常平倉賑災,餓死的也有二十來萬。
整個河北全境加上河南北部瀕臨黃河的地區,一年死了三十多萬人,這已經是大明盡力挽救的狀態了,佔到當地人口的百分之五以上。(平行時空的康熙至少死了河北百分之十幾的人口)
只能說生產力太不發達,面對連續天災確實沒法抵抗。大明已經比清朝同期做得好很多了,至少往年小災都順利應付過去了。
連續的災害,讓大明自顧不暇,朝廷不得不下詔施恩,連續兩年免除全國的田賦。這對於朝廷養兵的軍糧支出是一個巨大的壓力。
等於兩年內朝廷一顆無償的糧米都沒征收,只靠陳年存糧和話丁稅銀錢買來的糧食給軍隊、服徭役人員和官吏發口糧。
最後,為了減輕壓力,軍隊也不得不減少了一半的訓練量,減少了巡邏。
讓軍隊自己屯田多種植一些生長周期短、耗水量不多的耐旱短平快蔬菜,補貼口糧需要。而朝廷的存糧,只能用來優先保證官吏和徭役人口的口糧了。
軍隊的營養水平下降,半糧半菜地扛了兩年,訓練也稍稍廢弛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