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宮禦書房內,元子攸終於從元莒犁那裡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元莒犁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元子攸臉孔都興奮得扭曲了,心中一陣陣的厭煩。她輕歎一聲,有些不耐煩的說道:“那就這樣吧,我累了,安排我在宮裡住下吧。”
她的變化,元子攸自然是看在眼裡的。
要知道,元子攸自從行了冠禮以後,就開始不斷禍害彭城王府裡漂亮的侍女,早就知道女人什麽滋味。他自然是明白,女孩和女人看起來有什麽區別。
更不要說昨夜元莒犁跟劉益守沒完沒了的親熱,今日走路的姿勢都有些不對勁。作為LSP的元子攸,又怎麽看不出庶姐已經把劉益守勾搭到手了呢?
“那樣不行。如果你不回去的話,劉益守會起疑心的。阿姊放心,事成之後,我便會讓你下嫁給他,絕無食言,你不必多想。”
元子攸雙手緊緊拽著名冊,信誓旦旦保證道。
“那……我就再回去一下?”
元莒犁有些猶疑的問道。
“務必要去,否則功虧一簣。”
元子攸的表情十分嚴肅,元莒犁可以想象,如果自己不走,對方一定會使出斷然手段!一如劉益守當初預料的那樣。
“現在洛陽亂,你派一輛車送我去百尺樓吧。”
“嗯,我讓李彧駕車送你去。”元子攸的眉眼難掩喜色,他已經開始翻看名冊,絲毫沒有注意到元莒犁臉上的失望表情。
……
坐在犢車裡,元莒犁想起昨夜和劉益守在床上聊天時說過的話。
“明日你就送名冊到洛陽宮,然後要求住下來。元子攸應該會拒絕。”
那時候,劉益守摟著元莒犁光滑白皙的香肩說道。
“元子攸難道不應該將我控制起來,然後要挾你麽?”
元莒犁好奇問道。
“不會的,他只會認為,你想呆在宮中,是為了給我刺探洛陽宮的虛實。他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而將你送到我這裡,我就會貪圖你的美色,夜夜笙歌不乾正經事,多少都是對大局有些影響的。”
元莒犁無法反駁這個說法,因為這真的很符合元子攸一貫的做事思路。而且,自從她和劉益守開始“新的旅程”以後,那真是快樂得停不下來。從某種意義上看,元子攸的想法確實沒錯。
“那萬一他強留我在洛陽宮呢?”
元莒犁不甘心的問道,因為她現在已經很害怕跟元子攸見面了,哪怕這是自己的異母弟。
“如果那樣的話,說明元子攸在策劃著更厲害的事情,不排除他拿你做文章。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只能帶兵衝入皇宮救你。”
劉益守設想的是,如果元子攸知道自己會提前動手,那麽他會讓“亂兵”對元莒犁做些不堪入目的事情,然後放出消息,引自己入套,打亂自己的部署。
不可能麽?
劉益守覺得,一個連親兄弟都敢殺,都能殺的人,還有什麽事情是不敢做的?
“當然,如果那樣的話,我肯定會高看元子攸一眼。”
陰謀被識破,那就變得毫無意義。如果元子攸知道爾朱榮的那份名單對他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那麽他就很有可能提前打斷劉益守的布置。
很多時候,在謎底沒有揭曉前,其實誰都是有機會的。問題在於,你能不能看透對手的牌,以及打牌的水平如何。
“阿郎啊,你實在是太看得起元子攸了,他……真就是個廢物啊。”
元莒犁在犢車裡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感慨道。
“你姐姐,現在還好麽?”
正在沉思的時候,元莒犁聽到駕車的李彧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想了想元季瑤是怎麽伺候爾朱榮的,元莒犁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正如劉益守當初說的:你們這群人,還真是很下賤。
現在元莒犁深以為然。
有時候她覺得只有在劉益守身邊的時候,呼吸的空氣才是新鮮的,而整個彭城王一脈,都充滿著汙濁與算計。
李彧其實挺可憐的。
“她還好吧,我們見面不多。”
元莒犁言不由衷說道。其實元季瑤不僅天天和她見面,而且還給她出了很多“主意”。
“那就好。”
犢車的幕簾外頭,李彧的聲音依然低沉,卻帶著幾分釋然。
一時間,元莒犁覺得姐姐元季瑤讓自己也跟著一起變得下賤了。
“對不起……”
其實她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沒事,你和劉益守,不要走我的老路。他比我有能耐,我想他為了讓別人不要染指於你,應該是做了很多事情的。
在河陽關,那些如狼似虎的丘八,應該也沒對你做什麽吧?”
關於李彧說的這一點,其實元莒犁是有體會的。剛開始在河陽關的時候,她還能感受到那種目光,就是昨夜在浴室裡兩人共浴的時候,劉益守看自己那種不加掩飾的覬覦和佔有。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絕大部分人都開始自覺的躲著她了。這應該不是出自爾朱榮的本意,或者說,是爾朱榮想將她作為“禮物”,用來犒賞在洛陽勞苦功高的劉益守。
很多細微處,都能反證這一點。
原本並不覺得有什麽,聽李彧這麽說,元莒犁才發現自己內心滿是難以表達的幸福與滿足。
“我會珍惜的。”
“元子攸成不了大事,可你知道,我為什麽還要跟著他麽?”
李彧的聲音帶著滄桑。
“為什麽呢?”
“因為我要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啊,不跟著元子攸,難道去跪舔爾朱榮麽?”
李彧的語氣,滿是無奈與辛酸。
元莒犁有種錯覺,其實李彧雖然身材高大,武藝不凡,但在各方的博弈中,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弱者。
反而是文質彬彬的劉益守,強得不像話。
進了洛陽城,很多能力就會失去用武之地,而劉益守這樣的人,就會登上舞台,長袖善舞。發揮的作用,是傻子和瞎子都能感受得到的。
“到了,下車吧。”
李彧輕聲說道。
元莒犁跳下犢車,看了看面無表情平視前方,根本不跟自己視線對視的李彧,一時間竟然感覺有些酸楚。
爾朱榮就像是洪水和颶風,任你身高八尺也好,武藝絕倫也好,在這種災難面前,都毫無反抗之力。
“你也多保重。”
“嗯,我會的。”李彧獨自駕車而去,異常乾脆。
……
已經入夜,百尺樓的簽押房裡,於謹正在給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劉益守倒酒。
“這些日子,按照你的吩咐,我都是低調查訪,再加上我麾下那些弟兄,對洛陽也很熟悉,總算是讓我查出點有用的東西來了。”
於謹帶著些許得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老哥,說吧,我今天真沒心思打啞謎呢。”
劉益守輕歎一聲,在河陽關跟高歡他們鬥心眼,真是膩歪透頂。明明煩那些碧蓮煩得要死,還不能說對方不好,下眼藥也要拐彎抹角的。
“元子攸,一直在示敵以弱。彭城王府豢養的死士,有千人之多。當然,這是我猜的,隻多不少。
這些人,分布在洛陽外城郭的十二個坊內,幾乎可以算是郊區了。當然,你應該也能猜到,這些坊內都有元子攸家的產業。
這些是能查出來的。那麽查不出來的,是什麽呢?這些地方都在城牆以外,那麽多人,要怎麽滲透到城內?這可不是一兩個人啊,我們又不是瞎子!”
對於元子攸的怪異部署,於謹百思不得其解。
“洛陽宮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城外白馬寺。”
劉益守淡然道。
“誒?”
於謹大驚,這種機密,劉益守如何得知的?
“狡兔三窟,如果你是皇帝,那麽當你修皇宮的時候,會不會考慮到有一天后人,甚至是自己,會淪落到逃亡的境地?”
不得不說,這個可能不僅是有,而且極大!
別的不說,明朝朱元璋不就乾過這事麽,建文帝逃脫建康城(南京)的密道還被考古出來了。你看,皇帝留了一手,後人還用上了。
“所以,他是想要……不會吧?”
於謹想說的是“殺爾朱榮”,但這明顯是一種自殺行為。殺了爾朱榮,誰來擋住葛榮?誰來收復河北?
只怕到時候河北世家都倒向葛榮那邊了!
“元子攸不會殺爾朱榮的。但是他殺掉爾朱榮在朝中的親信,再殺掉胡太后余黨,甚至把中立的朝臣都殺一遍。
讓爾朱榮無力掌控洛陽,這應該沒問題的吧?爾朱榮也不會因為這個跟他翻臉。”
這應該就是元子攸一直在憋著的大招了。之前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已經無從得知。
“道理是這個道理,那這個密道……”
“白馬寺的住持,看在我是同行的份上,已經將密道的入口位置告訴我了。”
劉益守從懷裡掏出一個度牒,在於謹面前晃了晃。
白馬寺的住持,在得知永寧寺被燒成白地之後,馬不停蹄的前往河陽關找爾朱榮,沒想到率先遇到了劉益守,然後雙方達成了PY交易。
所以劉益守這才急急忙忙的回洛陽。
白馬寺住持的投靠,算是高歡做的難得的好事。畢竟,永寧寺的下場太慘了,白馬寺完全不敢得罪爾朱榮麾下這幫丘八。
人家能做初一,就能做十五的。
“這麽說來,元子攸是打算在朝會那天,在洛陽宮裡發難。甚至……可以借機殺了你,對麽?”
於謹若有所思的問道,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連成一串了。
“所以元莒犁來見你,其實也只是麻痹你,讓你沉浸溫柔鄉,甚至放棄敵意,幻想著能跟元莒犁結合,而對他放一馬對吧?”
於謹似乎有點理解元子攸的想法了。
他們那樣的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完全不考慮現實的情況。
元子攸肯定認為,我身為皇族,甚至是皇帝,將姐姐嫁給你,已經是天大的恩德,難道你不應該跪舔我麽?
難道元莒犁還不足以做你的正妻麽?
能佔有元莒犁,難道你不應該欣喜若狂,天天都膩歪在一起?
所以說出發點錯了,整個思路就會發生根本性的偏差,以至於得到荒謬的結論。
“說的沒錯,元子攸之前的那些犯傻行為,或許有些是裝出來的,大概就是為了給我們一個驚喜吧。
爾朱榮想的是殺,其實元子攸想的事情,也跟他差不多,因為他們雖然身份不同,卻都有一個極為相似的共同點。”
劉益守嘴角露出冷笑說道。
“他們能有什麽共同點?”
於謹一時間有些錯愣。
“他們,都沒有辦法獨自掌控洛陽的局面。要做的事情,只能是把朝臣的數量減少一大半,然後換上自己人。這樣才能堪堪穩定大局。
所以爾朱榮和元子攸雖然能力不同,出身也不同,但是在這一點上,他們的想法倒是出奇的一致。”
原來如此。
於謹大為佩服。
劉益守雖然年輕,卻是一針見血的看透了洛陽看似複雜的局面。
說白了,都是能力不足給鬧騰的。
比如說那些王朝末年的君主,大多數都是昏君暴君,行事荒唐。可是誰又想過,他們為什麽會這樣呢?
誰還不是爹媽生的,為什麽有的皇帝雄才大略, 有的卻又豬狗不如呢?
因為能力不足,所以要更加依賴有能力的大臣,這樣才能穩定局面。然而越是依賴有能力的大臣,就越容易被架空,這樣就導致皇帝需要身邊人,也就是太監,來平衡掉大臣們的威脅。
如果沒有拿得出手的太監,那就必須寵信那些聽話的佞臣,或者乾脆放飛自我,不理朝政。反正努力也沒有用,那不如怎麽舒服怎麽過吧。
這樣下去就會變成各種惡性循環。
洛陽的局面,也是跟這種情況有點類似。沒有政治能力出眾,威望頂天,德行服人的領袖站出來收拾殘局,那就……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騰籠換鳥。
“那我們就……”
於謹伸出手,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
“嗯,但是時間不能亂。不能太早,太早了,元子攸的行動沒有發生,責任都是我們的。也不能太晚,太晚就難以收拾場面了。”
兩人又是嘀嘀咕咕的商量到子夜,才各自離去,回房休息。
……
推開門,撲鼻而來的獨特香氣,正是昨夜在浴室裡,自己在對方身上一點點抹上去的特製“植物精油”,劉益守稍稍松了口氣,躺到了元莒犁身邊。
“阿郎,你是不是累了?”
黑暗中,身邊傳來元莒犁輕柔的聲音。
“謝謝你一直在保護我。”
“是啊,我現在能力的極限,也就是保護你們而已了。”
劉益守長歎一聲,將元莒犁緊緊的抱在懷裡。很快,兩人便水乳交融的癡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