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杜家二老爺,在京城為官,若是處置了杜家本家,恐怕那杜家二老爺,會針對大人!還是從長計議得好!”
尹維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對高攀提議道。
“無妨,就算這杜二爺知道,本官也行得正坐得端,杜家橫行霸道,再這麽下去,整個縣都得聽他杜家的,那還要我這個知縣做什麽?此事無須多言,杜家必然要打壓打壓了!”
高攀眼中閃著光彩,看著門口處,冷然地接過話說道。
尹維安見此,再次愣了愣,高攀如此有主見,讓他沒有想到。
想了想,尹維安這才發現,似乎自己輔佐過得東席裡,也就高攀如此年輕,還如此有主見吧!
見高攀已經下定決心了,尹維安也就不再多勸。
這僅僅兩三日的相處,讓尹維安對高攀的印象,發生了天翻地覆地變化。
原本跟大多數縣衙官吏一樣,認為高攀來頂罪,過不了多久,定然會被撤職換走。
尹維安自然是不看重高攀,可眼下,高攀竟然將縣衙庫房內‘失蹤’的東西,悉數‘找’了回來。
那麽,最大的罪名,自然就沒了,而且周正新這般縣衙老官子,也敗給了高攀。
在尹維安看來,接下來的杜家,恐怕也會敗得很慘,他有種強烈的預感!
……
而正如尹維安的預感一般,此刻在香滿樓的三樓雅間裡,正坐著幾個大腹便便的富紳。
看他們的樣子,皆是一個個不好相處的人,年紀也多是四五十歲,頭戴這方帽,像是官場上的員外官。
“老爺,這是十三兩銀子,以及劃清了的借據!”
在正上方,剛剛從縣衙裡走出的杜管家,從布兜裡拿出了兩樣東西,放在了桌上,恭敬地對著端坐在上首的杜向君說道。
杜向君看了看這銀子和借據,先是點了點頭,隨後,環顧了一圈下首的眾多富紳員外。
見他們個個皆是面帶不可置信的神色,杜向君這才面露凶狠地說道:
“諸位,我沒騙你們吧,這毛頭知縣,為了這比債,不僅將我們家老三抓起來了,而且原本需要還五百兩的債務,變為了十三兩……”
杜向君的話,有如在平靜地湖水投入一個巨石一般,在場所有富紳員外皆是忿忿不平起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事情,借據上寫的很明確,若是過期不還,自然需要給足利息,他這麽做,豈不是亂了套?”
“就是,這以後誰還敢借銀子給別人,就收回一點本錢,夠幹什麽的?”
“杜老爺,這事我們站在你這邊,不能讓他真這麽做,必須要按規矩來辦事……”
“……”
聽到眾人嚷嚷著,杜向君眼中閃過一絲寒芒,輕輕地擺了擺手道:
“不僅如此,他還說,按照朝廷律法,民間不可放印子錢,要以這個名目懲處我家老三呢,眼下,我家老三還關在縣衙裡,不知要遭受多少罪啊……”
這話說完,下首幾個富紳員外更是炸了鍋,紛紛指責了起來。
“什麽?豈有此理,眼下印子錢人人皆可放,到他這裡,就成了犯律例的事情了?”
“不用給高利,天下哪來這麽好的事情?就算是親戚間借樣東西還講究借少還多呢!”
“這事不能讓他這麽辦了,
不然以後咱們都要喝西北風了……” “……”
聽了眾人的指責和言論,杜向君知道,眼下這些人,觸及自己利益的時候,管你什麽知縣官府,必然是被指著罵的源頭!
“諸位……諸位,且聽我一言,律法上卻是說了,不準放印子錢,可那是太祖皇帝時定下的規矩,眼下,民間哪有不放印子錢的?咱們得需好好合計合計,既要這毛頭知縣失了裡子,也得讓他丟了面子!”
杜向君眼見火候差不多了,揚了揚手,沉穩地說道,整場的局勢,皆掌控於他一人之手。
“合計個屁,他若是真敢斷我財路,我定然要讓他不出三日,暴斃於縣衙之內!”
“就是,一個頭都沒長齊的小子,跟他講這麽多規矩幹嘛,直接去縣衙,逼著他表態就是!”
“對,我就不信,咱們這裡這麽多鄉紳老爺一起去逼問他,他能對我們怎麽樣!”
“對……去縣衙,現在就去……”
讓杜向君沒想到的是,這些富紳員外們此刻似乎鐵了心要直接去質問高攀,根本沒有想象中那般冷靜。
連忙沉聲勸說道:
“諸位,那可是縣衙,是官府,你們去鬧事,豈不是造反,豈不是給他理由將你們一網打盡嗎?”
聽到杜向君這話,有富紳員外不滿了:
“杜兄,什麽時候,縣衙在你眼裡,這般重視了?再說,你家老三還被關在縣衙裡,你不著急嗎?”
“就是,往常你們杜家是頭一個不聽縣衙號令的,眼下杜三爺被關,杜老爺你還這般悠閑自得,恐怕是不對吧?”
“杜兄,做事得講良心,你故意調起大家對抗縣衙,可你自己卻想穩坐釣魚台是嗎?”
有人瞬間拆穿了杜向君的想法,這讓杜向君臉色微微一變,看著眾人皆是看向了自己,杜向君內心開始有些慌亂了。
連忙穩了穩心神,高聲說道:
“諸位,我們杜家才是受害者,你們都看到了,五百兩變為十三兩,我那三弟也被關押在縣衙裡,我心裡比你們還痛恨這個毛頭知縣!”
“既然如此,就該直接去縣衙質問那毛頭知縣,而不是在這裡遙控指使!”
這些富紳員外也不是傻子,杜向君放著杜向明不救,故意以此事為由,慫恿眾人對抗縣衙,多數富紳員外還是看得出來的,杜向君有自己的小打算!
“杜兄,要麽你和我們一起去縣衙質問那毛頭知縣,要麽,此事大家都不要再管了,再怎麽說,咱們一起,也是為了你那可憐的三弟早已重見天日!”
有富紳員外開始逼迫杜向君表態了,這是讓杜向君怎麽也沒想到的。
原本他以為,只要拋出高攀以不準放印子錢為由抓了杜向明,並且將原本該收五百兩銀子的債務,變為了區區十三兩的事實。
這些富紳員外肯定會將矛頭指向高攀,卻沒想到,一個個皆是十分精明的主,不見兔子不撒鷹,說的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杜向君自己都不敢衝在前頭,憑什麽就讓他們帶頭去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