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世夫出言勸止道,何不讓攻山的日軍留個念想,以為自己還有內應在此。
陳參謀覺得這個想法也於己有利,看向老譚拱手道:“譚兄,依你之見,這一仗該如何還手?”
“見敵人就還手,已經身陷絕境,無計可施,唯有將兩頭的陣線堵死!一批戰死,一批堵上,直至戰到天黑,但眼前天才剛剛亮起。”
老譚說著向懸崖邊靠過去,陳參謀跟在身邊。
“這一戰如無扛得住的把握,恐怕天黑之後,這裡已經沒有人。”陳參謀說道。
“也不要如此悲觀,只要日軍拉來的火炮在70毫米以下,就不能強而有效摧毀我方陣地,雖說咱們站的地方離山腳下最近的平地也只有三四百米,但要使炮管能達到有效的仰角射度,得拉出千余米以外才能打上來這裡,加上崖台的縱深可以使我軍進入一個炮火打不到的死角,要是小型火炮隨戰力跟進,那就勢必要進入我方的機槍射程,所以我敢肯定敵軍後方炮火發揮的作用不大,不必顧慮其炮援,這一仗只能近身血戰。”
“想不到譚兄離了兵戈多年,對炮火之長短還如此了解,在下偑服。”陳參謀抬手作揖道:“這一戰看來非你指揮不可了。”
“人往往是身不由己。”怪譚也不謙虛一下,而是面帶憂色向遠而望。
天色已趨大亮,老譚望向山外一方,他似乎是想要找尋什麽蹤跡,忽然伸手指向一處,對身邊的陳參謀說:“你看,遠處山下的那一線叢林,有揚起的煙塵,看見了嗎?還拖得好長,那裡必是日軍的增援過來了。”
陳參謀循方向望向去,說道:“看來真是不把我等趕盡殺絕不會善罷甘休。”他轉過身來對大部分聚作一處的軍士高聲喊道:“弟兄們,敵人撲過來了,他們的增援到來了。”
人們都向著崖地邊上靠近,要想看看敵軍過來的陣勢。
陳參謀接著說:“可我們這裡卻成了一支孤軍,我們已經無路可逃,那就只有決一死戰!”
“剛剛過去的大撤退路上我軍死了多少人,你們都看在眼裡,就是因為不抵抗不還擊,隻管著逃命,被敵人從後面追著殺,這時候誰要是怕死就只能做待宰羔羊,你們就甘願做待宰羔羊麽?”
“拚了,都他娘是肉長的,誰也別比誰多個腦袋,憑啥咱就得怕他們?”人群中有帶兵的頭喊道。
“拚了!”跟著就有很多人應聲喊道。
隨即引發一遍激昂的高呼,聲勢漫張開去,在山間回蕩,震撼。
這聲音就連山腳下的敵軍都聽聞至耳,以山下芥木帶頭的一眾日軍聚集至一塊開闊地上,抬頭遠望著那離得有七八百米來米之遠的斷崖上的激動聲誓。
“知道他們叫喊的什麽話嗎?”山下芥木問眾多鬼子兵們道。
“報告隊長,敵軍顯然在誓師,要跟我軍決一死戰。”一個日軍翻譯對山下說道。
“你說得沒錯!。”山下向眾部下道:“山上的敵人走投無路有如困獸,他們除了狂吼,還能怎樣!既是如此,何不成全人家?”
“隊長,您的意思是要我們也跟著吼起來,把敵軍惹惱起來?”剛才的矮胖子中尉說道。
“你不覺得我們在羞辱他們麽?將死之人遭到羞辱取笑會是什麽感覺?”山下說完大笑。
本來就睡得不夠精神的鬼子兵頓時變得精神飽滿,
呼啦喚喝拉起成千人眾踏平了附近一遍開闊的蘆葦地,聚集作一處齊聲向山上呼喊:“困獸!籠鳥!死啦死啦的!” 聲勢乍起,附近林野山腳一遍鳥獸飛竄,聲波向山上漫張,山上的人頓時一遍詫異。
“山下的日本仔鬼喊的什麽?”
“這呼啦啦聚作一塊是作死麽,叫咱拿炮轟死他們?”
“鬼子這是在嘲笑我們吧?”
山上的人在崖台邊上排成一遍,望著山下遠處野地上的人聚作一塊,聽著那呼喊聲遠遠撲來,在雙方大戰行將發生之際,既可笑又無奈。
聽得軍中文職說出山下的呼喊話裡的意思,是要把他們當作將死之人來取鬧羞辱,以陳參謀為首的軍頭幾個是氣得不行,紛紛叫拿話把鬼子頂回去。
於是在軍頭引導下,崖台上的人們也高聲回應:“山下倭寇!上來受死!”
山下芥木本是通曉漢語的特工人員, 他聽得山上傳下來的喊話聲,怎麽都覺得是有意針對他,很懷疑山上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要出言激怒他。
事實上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是他過於自負了。
山下芥木當下使出各種惡罵,甚至是簡短的漢語國罵也教給一大幫子傳聲筒招呼上山。
山上的人聽著也氣不過跟著對罵起來,雙方演成了漫山遍野的漫罵。
這震天價響的聲音把昏死過去的軍頭唐勝吵醒了,他直接命人推了兩門40毫米戰防炮分兩路悄悄下到半山處,連發數炮轟向那遍開闊地上漫罵的日軍,轟得鬼子們頓作鳥獸散。
山下芥木的惱怒也達到了頂點,大罵支那人不講武德!隨即命令部下整裝發起攻擊。
其時,一支千余人的日軍部隊正好到達,隨卡車拉來的卻是幾門70毫米野戰炮,這讓山下芥木氣得直罵八嘎!
由於這幾門炮的仰角高度不夠,得拉出好遠才能打到那山上的崖台,這樣卻又失去有效射程,使得炮火援助攻擊的有效率很低。
但是罵戰既開,這下再不行動起來,不免讓山上的人取笑了,唯有分兩路攻上去見個高下。
山上的人見日軍漫上山來,便兵分兩頭進入臨時工事,將形成嗽叭狀的山勢末端布置的防壘戰壕填滿人,後面的眾多軍士守候著,隻待前方防壘出現空缺的位置,便立即補上。
因為這裡是上下山的關口,除此外別處已無戰防可設。
就連崖上靠近卡口的地方也布置了石頭壘牆,成排的槍火對著山下上來的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