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老少的人面帶愁容的匯出到巷子裡,與協軍的砸門,呼喝以及鬼子兵的持槍警衛,押解,形成一副清晨早起的畫面。
山鎮上下的道路和碉堡,海港邊碼頭和倉庫,營房,還有電力供水消防等設施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各處工地上的外圍都有持槍的鬼子兵把守著,各條巷子裡匯出的勞工被分批押往工地上。
山鎮的上下住宅區形成了兩極分化,下面的街區成了各色行商買賣之人的交流地,還有隨軍而來乘機掠奪資源的洋務辦事的駐點,一派新興熱鬧。
往上的鎮子卻是到處的破垣敗瓦,民不聊生,一到晚上下面的街區燈紅酒綠,上面的民巷宅子黑沉沉一遍。
勞工們進入各處工事之後,巷子裡又恢復荒廢一般的安靜,在半山一處通往山裡的崗哨路口,往鎮子裡面的巷子隔得不遠的?路口,一個扛著一個麻袋的人出現在那裡,他偷偷往崗哨這邊站崗的鬼子兵望過一眼。
可這一眼,他看見崗哨外面的路上走來三個偽軍裝束的人,為首的瘦高個了向站崗的士兵作著揖賠著笑臉解釋他們去回的事由,並出示了通行路條。
剛剛從藏匿徐家糧食的地下藏室裡偷了包米出來解決饑荒的黑皮,這是要躲過鬼子的眼線往回走,那一頭躲在民房門後看風的周大輪子閃了出來,衝黑皮招手,示意巷子另一頭並無過往的鬼子兵,讓他趕緊的跑路。
可是劉黑子發現那幾個進來的協軍之後,硬是把自己伸出的半個身子露出在屋角處,有意讓那三個狗腿子當中一個往裡面望的人發現他的存在。
換了挑幫兄弟的狗腿子著裝的花二從壓低的大蓋帽子下看見那頭出現在陡階屋角的黑子,他視線多停留了一會才轉過臉去。
鬼子兵看見狗腿子身上的著裝,多少是給他們些面子的,因為他們的裝束就是以前關東軍最早期的昭和五年式製服,只是沒了肩章領銜和帽星,這是三斬大佐把舊物資充當了軍需品。
這邊的黑皮就是因為多停留了一會,沒成想身後高處的院落裡走下來兩個巡查的日軍,發現他背著一包糧食,當下大喝一聲。
這一喝也著實讓黑子嚇得一激愣,因為他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已有槍對著他,他跑起來是個死,不跑的話事情可能更大禍。
因為日軍必定要逼問他大米是從那兒來的,他能不能扛得住?自己都沒個準,當下心一橫便拔腿向巷子的那一頭奔去。
子彈立馬從黑皮身後飛過來,有一發打在他背後的麻袋下部,子彈的穿透力越過整袋大米的狙力擊在他的腰背,痛得他整個身子挺了一下,卻只能繼續發力奔去。
離得不遠的屋簷下的周打輪子見黑子被日軍發現了,他也一下慌了神,嚇得退進屋裡把門掩上,從門縫往外看見黑皮死死扛著那袋大米從路上奔過去。
他還發現那袋大米的底部正絲絲往外漏著米掉落地上,兩個從後面趕過來的日軍,發現掉下地上的是大米,從他們疑惑的神色來看,一定是懷疑前頭那人是從他們的軍營夥房裡行的竊,便繼續叫嚷著追去。
崗哨的這邊幾個人發現裡面奔逃的人和追趕的日軍,也是一下緊張起來,不過三個協軍立馬對幾個鬼子兵說,這件小事交給他們去辦就行。
崗哨的士兵也覺得那人不過是個逃工的小偷而已,
便揮手讓三個狗腿子趕緊去追捕。 馬老六見崗哨營房旁邊停著一輛三輪摩托車,他曾經在廣西上過半年的軍事訓練學校,對這種類似的摩托車還是搗弄過的,便跳上去將摩托車發動起來,招呼肥寶和花二上車。
鬼子見狗腿子居然如此放肆敢開他們的三馬子,便怒喝阻止,甚至舉起槍來叫他們下車滾蛋。
馬老六卻不住賠笑臉解釋,比劃著說他會開車,駕車去捉賊大大的快。
花二見日軍氣憤難消的樣子,便從兜裡掏出兩塊大洋丟過去,叫太君拿去喝酒的快活。
太君接過拋來的大洋,想到這東西能在山下的商街花天酒地的吃喝一頓,便立馬消了氣,衝他們叫道:“乾巴爹的快快去追。”
肥寶對身邊的人道:“這鬼子在罵咱呢,信不信我今夜裡過來給他套個麻袋捶死他。”
馬老六駕車駛去回頭對肥寶說了句,鬼子是叫咱加油呢。
躲屋裡的周打輪經過一下子的內心狂亂的掙扎,緊張得很是不能自己,隻恨自己不能乾脆利索地衝出去,解救自己的同夥。
最後他還是激動得渾身發顫地從屋裡抄了根棍子拉開門衝了出去,在屋裡他精神緊張得都聽不到巷子裡傳來的摩托車響聲,出了門才發現一三輪摩托匆匆駛來。
周大輪子還沒看清摩托車上坐著的什麽人,便下意識的掄起棍子要去打人,給馬老六喝了一聲,他才認出眼前出現的是自己人。
“後面扒著屋根兒跟上,別出到路上。”花二也衝周打輪丟下一句,他是怕周打輪躲回屋裡,往下事情要是鬧大了他就走不脫了。
由於巷子不是筆直伸去的,追趕的和逃跑的人奔出一程之後就離開了那邊崗哨的視線。
只顧死命背著米奔跑的黑皮子倒還是懂得逃進了屋簷下,借著支撐屋簷走廊的磚木柱子,險命躲過鬼子射來的子彈。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這麽跑下去,他不被子彈收拾了,也得跑累死了,把米丟下卻又不甘心,這下真是米貴過命!
兩鬼子兵見後面的狗腿子開著他們的97式邊三輪摩托車追了過來,便停下腳步喘著氣叫嚷,意思是讓人趕緊把偷皇軍大米的人拿住。
馬老六這下加大了油門,摩托車轟地猛竄過路上,離得最近的一個日軍不過數米時,馬老六將車頭一扭,三馬子的前輪容不得那日軍閃避,一下將他頂起來撞到一根屋簷柱上。
他就勢往柱子上一個後摔,人跟著向前倒向坐邊鬥的肥寶身上,肥寶提起他的腦袋就著鬥上一根支架機槍的鐵腳上砸。
另一個日軍見狗腿子居然開車把自己人撞了,一下心裡還想不明白這是不懂開車呢還是有意撞的?
待他發現那個坐摩托後座上的人踩著腳蹬子站起來,手頭多了把小刀揚手就他向他擲來,他已來不及反應。
花二叫住奔逃的黑子,也叫攏後面跟上來的周打輪,幾個人飛快的把兩日軍的屍體抬進最近的房屋裡,將他們的衣服扒下,換到周打輪和黑子的身上,藏匿了一個,把另一個換上黑子的衣服,還把他的臉撞得血肉模糊的。
“這樣能行嗎?等會鬼子循槍聲追過來,發現不出來是自己人嗎?”
做著這些事時,花二還問馬老六道。
“三斬藤枝的部隊有部分人是剛補充進來的,很多面孔都是陌生的,何況死屍還能說自己是鬼子不成!”馬老六應道。
“你兩個趕緊的往鬼子過來的反方向走!”花二跟著對劉黑皮子和周大輪子道:“不然鬼子過來一問話, 你倆個準得穿幫,回去挖地道那屋裡等我們,路上注意著。”
“把米留下來!”馬老六見黑子要拿起地上的麻袋,便阻止道。
“不行!我拚死拚活就為這袋米。”黑皮大聲反對道:“把我交給鬼子換這袋米也就死我一個,沒有這袋米可能得死好幾個。”
“都好幾天沒填過頓飽的了,咱都快被鬼子逼成地下耗子了。”周大輪子在一旁哭著臉道。
“你啥時候說話這麽利索了?”花二看著黑子,眼光生出些敬意。
“兄弟,你真讓我感動!”肥寶摸著肚皮對黑子說。
“可得有證物證明咱是抓了偷軍糧的賊才好呀。”馬老六對大家夥說。
“那就留下一部份吧,把大部份藏起來,今晚上再來拿。”花二說道,跟著語氣顯得沉重說:“今晚上可也是個不得安生的晚上,咱得想辦法把徐家灣的鬼子攪騰起來。”
“那就鬧唄。”黑皮剛才被子彈打得這下心裡惱火著。“我早就想把鎮裡最高的炮樓給點了火。”
“你怎不把三斬藤枝的官邸給點了呢?”馬老六說道。
“那不行,三少爺要知道他最後的家底讓我放火燒了,還不得要我命。”
接下來周打輪和黑子背著日軍的三八大蓋從巷子的一頭走去,另一頭已傳來日軍奔跑過來的腳步聲。
三個狗腿子拖出賊髒和賊屍向日軍邀了功,一路和幾個日軍打哈哈的回了鎮中廣場的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