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身體倒飛回去,落在馬背上。
戰馬長嘶一聲,接著四蹄發軟,竟趴在了地上。
長生深吸一口氣,壓住了一口血。
半空中,安紫雨接過戒尺,長笑道:“外面果然有趣,哈哈!”
“要殺人!”
王老二喊道。
“是啊!殺人!”
安紫雨嘟囔,“若是不多弄死幾個,這般有趣之事,下次定然就輪不到我了!”
“走!”
長生喊道:“楊狗和使君想到一塊去了!”
兩個老陰比,都想到了把好手藏在斥候中,給對方一擊。
扮豬吃虎啊!
但顯然楊狗技高一籌,出動的好手……讓長生感到了絕望。
“長生,可能擊敗他?”
將領問道。
長生看到安紫雨掠空而來,毫不猶豫的掉頭就跑。
他用行動回答了將領的問題。
草特麽!
楊狗,老陰比!
“撤!”
可晚了呀!
王老二早就令麾下從兩翼包抄了過去。
這是一次酣暢淋漓的屠殺。
長生最後被安紫雨攔截。
“女子廝殺罕見,你是誰?”
長生問道。
“玄學司業!”
“安紫雨?”
“答對了!”
習慣教書育人的安司業歎息,“何苦?”
隨即,戒尺飄然而至。
長生深吸一口氣,內息盡數調動起來。
他的臉部膨脹,眼珠子幾欲從眼眶中衝出來。
“噗!”
一口內息往外鼓蕩。
呯!
長生飛到了王老二的身前,重重落下。
金向仁就跪在邊上,見狀笑道:“死得好!”
長生當時想著把金向仁救出來,故而慢了幾分,否則他若是一心想逃,安紫雨要想追上他很難。
為了這麽一個畜生,不值!
“老夫,悔了!”
“割頭!”
王老二興高采烈。
安紫雨把戒尺擦乾淨,在手中舞動幾下,過來問道:“老二,接下來回去?”
“回去?還早啊!”
王老二搖頭,“不夠。”
“什麽不夠?”安紫雨問道。
“人頭。”
一顆顆人頭被砍下來,裝進麻袋裡。
空出一些馬匹就是裝這個的。
安紫雨雖說不是第一次殺人,但見到這等血淋淋的場景,依舊不適。
“吃飯吃飯!”
胖長老生火,帶來的陶罐架上去,丟些肉干和菜乾熬煮。
餅子就放在邊上烤,沒一會兒香氣四溢。
“味道不錯。”安紫雨得了一碗肉湯,就著烤好的餅子,頗有些味道。
“是吧!”王老二得意的道。
安紫雨喝了一口湯,見王老二吃的忘我,不禁有些豔羨。
我竟然豔羨他吃得香?
安紫雨一怔,才想起從出了長安城之後,自己一直鬱鬱寡歡,食難下咽。
“老二,為何吃的這般香甜?”安紫雨豔羨的問道。
“天大地打,吃飯最大啊!”王老二咬了一口餅子,含糊不清的道:“做人呐!要緊的是活的明明白白的。殺人是掙錢,掙錢是為了吃飯。是不?”
你說的好有道理……安紫雨不禁點頭。
“掙錢,吃飯,掙錢,吃飯,就可以了啊!你想那麽多作甚?”王老二喝了一口湯。
“不該想著前程嗎?”
安紫雨想到了玄學,從出了長安開始,她一邊焦慮,一邊為玄學的前程謀劃。
“可你想了有用嗎?”
王老二不吃了,就這麽看著他。
這是一雙乾淨的讓人自慚形穢的眸子,黝黑。
安紫雨一怔。
北上以來的經歷浮現腦海。
答應來陳州,來陳州,修建山門……
好像,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
我的焦慮,都是自己給的。
庸人自擾。
王老二突然咧嘴一笑,“掙錢吃飯就行了,還想什麽呢?”
“那……子泰,老賊,怡娘他們呢?”安紫雨隨口問道。
王老二咬到了菜乾,瞪眼嚼的嘎嘣響,再咬一口餅子混合咽下,這才心滿意足的道:“你要對誰好,知道就行了啊!
就像是我啊!怡娘生氣,我就哄她,我一哄她就笑了。
老賊呢!有些猥瑣,看著笑嘻嘻的,卻不喜歡孤單,老是說一個人的時候,那些貴人會來尋他。
沒事的時候,我就陪他說說話……”
安紫雨聽呆了。
王老二喝了一口湯,“郎君忙,事情多,心煩的時候也多。我沒什麽本事,也不想那些事,能做的呢!就是殺人。”
他吃到了肉干,咀嚼幾下吞下去,幸福的眯著眼,“嗯!就是為郎君殺人。”
“你沒煩惱嗎?”
“為什麽要煩惱呢?”王老二好奇的反問道。
“是人就會追逐名利,是人就有各等**,你就沒有?”
安紫雨有些憤怒,覺得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在王老二的面前蕩然無存。
“有啊!”王老二放下碗,扳著手指頭說著,“我喜歡掙錢,喜歡存錢。我還喜歡看雜耍,喜歡,喜歡帶著人出去野……喜歡什麽,去做就是了,不用想。”
“喜歡什麽,去做就是了,不用想。”
安紫雨喃喃道。
不知何時,王老二吃完了,開始溜達散步。
胖長老過來,遞給安紫雨一張餅,“安司業,二哥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若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安司業寬恕一二。”
安紫雨接過餅子,搖搖頭,“他未曾得罪我,只是一番話,卻讓我有些恍然大悟。對了,你等覺著,老二是個什麽樣的人?”
胖長老幾乎不假思索,“二哥不喜歡動腦子,但又有腦子。”
這話別人不懂,修煉達人安紫雨卻懂了。
氣有先天后天,人的意識也是如此。
先天的意識會漸漸被後來在紅塵中被**弄的面目全非的後天意識干擾、壓製。修煉,追求的便是把先天意識提振起來,壓下後天意識。
所謂明鏡台,便是心。紅塵沾染的貪嗔**變成塵埃蒙住了心。把塵埃擦拭去,重新恢復一塵不染的心態,便是大歡喜。
喜歡什麽就去做,不用想。
而人類的煩惱,十有**都是自己想出來的。
沒了煩惱,便是大歡喜。
大圓滿。
這便是用先天的意識來控制自己。
安紫雨苦笑,“我修煉多年,本以為境界頗高,可自己苦苦追求的境界,老二卻不用修煉就達到了。”
她閉上眼睛。
周身的氣息突然暴漲,接著消散。
胖長老後退,一直退到王老二身邊,“二哥,安司業好像是……進階了?”
“進就進唄!”
王老二依舊散步。
看到一朵小黃花,他單膝跪下,俯身低頭,嗅了一下。
咧嘴一笑。
歡喜!
……
安紫雨睜開眼睛,手一動,戒尺飛了出去。
呼嘯聲,比往日輕了些,但威力卻提高了不少。
境界,提升了!
“走了走了!”
王老二喊道。
眾人上馬,隨即往北方而去。
安紫雨在觀察著王老二。
趕路時,他就看著前方,一雙眸子依舊澄淨。
無思無慮。
“發現敵軍!”
前方的斥候歡呼。
王老二眼前一亮,“人頭!”
這便是他的**……殺人掙錢。
殺人掙錢,在別人的眼中殘忍無比,可在王老二看來,自己為郎君殺人,順帶還能掙錢,這便是天道。
他認定這是天道,故而無所畏懼,心無掛礙。
“殺啊!”
王老二衝了上去,安紫雨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趕緊跟著。
“一顆!”
人頭飛舞,瘦長老熟練的接住人頭,往麻袋裡一丟。
“妥了!”
“一顆!”
人頭飛舞,胖長老接過……
對面,一人突然從馬背上騰空而來。
半空中,雙眸猛地一亮,“王老二!”
“啊!”
王老二在百忙中抬頭看了這人一眼,然後低頭,繼續一刀,收割了一個人頭。
歡喜啊!
戒尺飛舞。
呯!
半空中,好手跌落。
安紫雨騰空而起,接住戒尺,隨即落下。
“這是個圈套!”
好手尖叫,“楊狗這個老陰比,撤!撤!”
安紫雨身形閃動,出現在他的身前。
“耶耶和你拚了!”
好手揮拳。
安紫雨一戒尺劈去,隨即身形閃動,把幾個想逃跑的軍士攔截。
追上來的軍士輕松斬殺這幾人。
“安司業,你為何不動手呢?”
王老二問道。
安紫雨看著他,突然咧嘴一笑,“因為我不要功勞啊!”
“多謝了,回頭請你看雜耍。”
王老二帶著人一路扮豬吃虎,當遭遇了一隊沒有好手的斥候時,王老二歎息,“沒了,赫連榮那個懦夫,不敢和郎君鬥智鬥勇了,你說是不是?”
三郎君正在發呆,被王老二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趕緊點頭哈腰的道:“是,楊使君威武!”
幾個受傷的敵軍斥候被一一滅口。
滅口的過程有些殘忍,不是簡單的殺戮,而是折磨。
安紫雨微微蹙眉,胖長老解釋道:“斥候戰最為殘忍。雙方為了打探到對方的消息無所不用其極。
斥候也是一軍之中最要緊的職務,一旦被抓到,有死無生。
而且,斥候每一次出擊,可能就是最後一次。
為了活命,抓到對方的斥候之後,定然要拷打詢問。
那等拷打……安司業不知道,為了活命,為了探知可能的凶險,那些拷打的手段很殘忍。
要命的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行蹤不會外泄,殘忍的拷打之後還得滅口。
故而,有勇氣的斥候,寧死都不肯被俘。”
“那這幾人……”安紫雨指著正在長刀下求饒的一個敵軍斥候。
“總有例外不是。”胖長老微微一笑,“不是人人都悍不畏死。不是人人都是曹隊正。”
想到曹木,胖長老喊道:“拖死他!”
“有數!”
幾個軍士笑嘻嘻的拿出繩子,準備活活拖死這個戰俘。
“饒命,小人有重要消息!”
俘虜涕淚橫流,渾身都被嚇軟了。
“什麽重要消息?”一個老卒過去,獰笑道:“若是哄騙耶耶,耶耶有無數手段讓你後悔被你阿娘生出來。”
“我只求速死!”俘虜喘息著,“你等先發誓!”
老卒看了一眼王老二,“老夫發誓,若你所說的消息足夠緊要,老夫給你一個痛快,否則,老夫回頭被亂箭穿心而死。”
俘虜用力喘息幾下,“昨日下午,咱們遇到了一個車隊……”
“你在給耶耶扯什麽呢?”老卒拔出橫刀,作勢要砍掉他的腳指頭。
“那個車隊龐大……上面全是鐵礦石!”俘虜喊道。
“等等!”
王老二走了過來,“全是鐵礦石?哪來的?”
俘虜指著左側,“從東邊來的,說是奉州。”
王老二一愣,“奉州,奉州的礦山不是被咱們拿下了嗎?哪來的礦石?不好,怕是有內賊!”
“弄死他,我們走!”
老卒舉刀。
俘虜渾身一松,笑道:“多謝了。”
橫刀落下。
所有人都冷漠的看著。
用不了多久,各種獸類、禽類都會來享用一頓美食。接著便是各種蟲子……一個人死去,身軀會讓無數生物存活。
一鯨落,萬物生。
人類也是一樣。
當日夜裡,王老二等人就追上了車隊。
“留活口!”
呼喊聲中,斥候們舉著火把殺進了營地。
隨行的軍士還在睡夢中,被王老二等人殺了個措手不及。
“二哥, 有人跑了。”
胖長老很是羞愧的來請罪。
“跑了就跑了,咱們也帶不走啊!”
這些重車行動緩慢,拉到臨安去,這一路就是最好的靶子……赫連榮會出動大軍,把他們絞殺在草原上。
老二,不傻!
安紫雨在盤觀著。
但你要說他聰明,好像也談不上。
他不喜歡去琢磨人,琢磨事。遇到事兒,也是用自己的本能去應對。
“拷打!”
營地裡慘嚎聲一片。
沒多久,消息匯總。
“二哥,說是從奉州山中拉出來的。”
“二哥,說那些礦石都存了好些年了,此次是第一次運送。”
“這不對啊!”王老二撓撓頭,“山裡的,山裡的山賊都被咱們殺的差不多了。多年前的……誰的?”
“皇叔!”胖長老雙眸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二哥,上次去奉州,不是查出當初有北遼的人從山賊的手中采買礦石嗎?
只是那些聯系的人被滅口。
如今赫連榮卻令人去啟運……當年他可不在潭州。那麽,誰能驅使他如此做?”
赫連春!
“老東西,口口聲聲說自家是忠臣,原來,背地裡還給自己留了一手?”
王老二樂了,“有多少礦石?”
“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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