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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伯利亚的午后至傍晚是最温暖的时候,气温高达零下二十五度。
太阳悬在高空,给白茫茫的雪地带来一丝暖色。
住宿的房间是一座座俄式木屋,两人一间,燕棠和玛莎住在一起。
屋内十分保暖,墙上挂着深红色的编制挂毯,一侧还悬着头小型野猪标本,往窗外望去遥遥能看见原始森林,颇有种荒野求生的感觉。
“没想到Kirill和Ilya一起来了。不过我听说他们以前就很喜欢狩猎,几年前组织狩猎活动的时候,大老板也会带着他们两兄弟来。”
玛莎用热水擦脸,跟燕棠唠嗑。
“那时候我刚刚入职,见过他一次,那时候他才??十五岁?那个年纪还不能用猎枪,我记得他站在雪地车上用弓箭射死了一只野猪。”
燕棠在一旁安静地打开行李箱,拿出日用品,只是偶尔应了几声。
手机放在床面上,屏幕始终是黑的。
就在刚才,当宋郁和宋?一起下车时,她跟宋郁有过一次短暂的眼神交流。
隔着许多人,大约二十来米,他目光往四周一扫,略过她时停住,定定地看着她。燕棠并没有躲避,也与他对视着。
她之前在微信上跟他提及自己在申请狩猎许可证和年末狩猎的事情,所以宋郁是知道她回来的。
可他什么也没有说,以至于这场碰面有些突然。
燕棠想,她可以发消息询问,也可以在下次碰面时直接问他,反正都在营地里,碰面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她不确定宋郁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会是像以前那样贴心轻松,还是像他们最后那场问候一样带有距离感?
她换了身更暖和的衣服,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
屏幕变亮一秒,几条消息冒出来,是统筹在工作组群里通知大家可以直接到餐厅。
燕棠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将手机收到了兜里,和玛莎一起出门。
虽然这次团建活动十分硬核,但就如大公司一般的团建流程一样,第一天晚上都是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听听老板发言,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燕棠跟玛莎一起往餐厅走去,路过一片空旷地带。
并列停靠的雪地车旁还有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在黑压压的天色之下像是蛰伏在雪地里的钢铁怪物,与西伯利亚的寒冷空气一样让人心生胆寒。
“猎狼和棕熊的时候要用上这些车辆,现在还能开放报名,统筹那边在统计人数。”玛莎看着这些装备也有些兴奋,“办公室坐久了,还是得找点儿刺激才行。”
餐厅坐落在营地正中的位置,是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木屋,主体由齐整的深色木条堆砌而成,两侧并列着几扇边框漆成浓绿色的窗户,正透出明亮的灯光。
她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墙侧的长桌上摆着不同牌子的伏特加和两大盘沾盐面包,酒瓶旁还有一沓小册子,写着未来几天的狩猎事项,诸如喝酒不打猎,不可狩猎母熊和幼熊等。
给客人品尝沾盐面包是东斯拉夫的传统,代表友情和欢迎。
燕棠刚拿起一块面包,就听见走廊里传来几个男女交谈的声音,俄语一用沉稳的腔调说出来,就会显得特别严肃庄重,一听就知道是领导层来了。
她微微侧过头去,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了玛莎,带她往餐桌边走过去。
集团层面的团建,主要是让所有人都相互熟悉,所以没有固定座位,不同公司的人混坐在一起,只有老板那桌是固定的。
好巧不巧,她俩坐在了离老板那桌最近的位置。
从燕棠的角度看,恰巧能看见宋郁和宋?一起坐下,父亲宋裕川是那桌唯一的纯中国人面孔,和其他股东坐在一起聊天,并没有和两兄弟挨着坐。
他们身边是一些核心高管,坐的位置也很有门道,亲疏远近一眼看穿。
这都是玛莎跟她提的,老员工总会知道集团内一些历史往事。
“去年的时候,伊万还会和老板坐在一起,但今年爆出他出差时带着某个子公司的财务总监参加一场商务晚宴后,两个人搞在了一起.......老板不信任他,虽然没辞退,但是他已经从核心层出局了。”“
燕棠对宋裕川的印象很好,记忆还停留在他是娜斯佳的老公,会给老婆送礼物、关心儿子学习,对她这个家庭教师温和有礼的样子。
那一侧桌上,除了宋郁宋?两兄弟外,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男女,一个个脸上都挂着亲和的笑,跟走过来聊天的员工谈笑时也很放松随和。
但他们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质始终挥之不去。
耳边还在响起玛莎八卦的声音:“大老板是个很帅的中国人对吧?这一家子都很聪明,聪明极了,你以为他们很好说话,其实只是看透了不说破罢了,等你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局的时候,往往已经是尘埃落定了。”
听到这里,燕棠垂下眼,端起手边的热红酒喝了一口。
蜂蜜和肉桂的香味儿在舌尖弥漫,温暖的液体入腹,让她浑身都暖和起来。
“原来是这样。”她放下酒杯,轻声说。
大概是宋郁前两年没出现在集团的团建活动里,这会儿也是大家讨论的话题之一。
“他的比赛我看过,很精彩。”
“算起来Kirill也是集团的股东啊。”一位法务部的员工说,“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就是父母给的集团股权,那阵子律师团队忙了好一阵才完成交割,我们部门也加了好几天的班呢。
大家在餐桌上聊得热火朝天,每个人的手边都有伏特加或者热红酒,桌面上摆着贝尔加湖里钓上来的熏鱼和烤驯鹿肉,当然也少不了经典的俄式红菜汤。
燕棠安静地听大家说话,等话题从八卦转移到今年的项目进展时,也开始参与到聊天中。
这一桌除了一些子公司各部门的员工之外,还有和她一样跟集团在今年有亮眼合作的项目管理人,一餐饭下来又收获一沓名片,还跟两位特别聊得来的人约好了回莫斯科后一起吃饭。
十天的旅程,每晚都有这样,结识新人的机会,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燕棠撇去了心里那点儿多余的念头,专心应付着当下的社交。
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统筹开始介绍明天的安排??暂时还在营地活动,会有专门负责人安排给所有人进行狩猎前的培训,也有场地练枪或者弓箭。
营地的射击场室外开放靶场,一道道靶子就立在雪地里,有专门的教练进行射击指导,配有常见枪支弓箭和瞄准镜一类设备。
第二天吃过早饭,燕棠和玛莎往射击场走过去。
现在是早上九点多,许多人还没有起来,餐厅都没几个人,却没想到射击场已经响起了枪声。
零下三十度的气温,两人戴着手套也觉得冷,双手揣在兜里,老远便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举着步枪站在射击台前。
“Ilya太可怕了,怎么度假跟上班一样起那么早?”
玛莎忍不住说。
他的着装和昨天差不多,黑色防寒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戴着顶厚重的黑色绒帽,握枪的姿势很专业,射击稳准狠,一枪正中靶心。
她们俩是枪技太差,这么早过来正是想准备趁没人的时候先来练练手,谁想直接中大奖碰到了老板。玛莎希望跟Ilya聊聊基金会今年的业务情况,但绝对不是在他面前展现烂得要命的枪技时聊。
玛莎有点儿怂了,但燕棠不是宋的员工,这几次和他聊得还行,后来几次碰见,宋?还会主动问一下项目进展,倒不是很紧张。
所以当男人注意到她俩,转头朝她们看过来的时候,燕棠比玛莎反应更快,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Ilya.“
刚打完招呼,他便放下枪,走了过来。
玛莎也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不像往常那样高冷地点点头或者也简单地回一声“你好”,而是什么也没说。
原本相距大概有十来米远,大家都裹得严严实实,只能大概认出来是谁。
就在燕棠意识到可能有点儿不对的时候,他已经走近了,那双瞳孔不是深沉的灰棕色,而是剔透的金棕色,黑色帽檐下有几缕发丝冒出来,不是黑色,而是浅棕色。
他站定在她面前,扯下黑色防寒面罩,露出一张白皙俊秀的脸,也许是因为太久不见,又带了几分陌生感。
完了。
燕棠脑子里只冒出着两个字。
她本来应该不那么草率才对,毕竟她心里清楚这两兄弟像得很,但玛莎作为员工竟然认错了老板,直接误导了她。
“Kirill......”
她略有些尴尬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反倒是一旁的玛莎丝毫没有认错人的不好意思,热情地跟宋郁攀谈起来,说他长大了好多,和父兄越来越像了,还问他接下来有什么狩猎行程,现在喜欢用枪还是用弓箭。
“枪。”他说,“枪的火力更大,猎物逃跑的可能性更小。用箭虽然伤口小,但是效率太低了。”
宋郁答得很专业。
燕棠沉默地听着,没怎么插话,等玛莎被枪支库的管理员叫过去登记,只剩下她和宋郁面对面站着,才缓缓开口。
“你的膝伤还没有好全,这里太冷了,有没有准备护膝保暖的东西?”
他说:“没有特别准备。”
“我那里有,你住在哪个房间?等会儿我给你送过去吧。”
宋郁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盯着燕棠看了几秒,问:“你好像不是很意外我在这里。”
“………………不,我其实很意外,但你没有提,所以我不知道是否方便问。”燕棠诚实地说。
他听完她说这句话,忽然抬眼看向别处,见一群公司员工结伴过来了,勾起防寒面罩的边缘,重新遮住半张脸。
声音被面罩遮住,略显沉闷:“你先忙吧。
说罢,他转身走开,又回到射击台前。
燕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迟迟没有挪动脚步,直到玛莎叫她过去登记挑枪,才回过神来往枪支走去。
晚上仍旧是聚餐,所有人随机入座。因为明天就要进猎场,大家不免有些兴奋,有狩猎经验的人聊起了之前的经历。
宋郁还是跟亲哥坐在一桌,百无聊赖地听着高管们和老爹吹牛,这话题不知不觉就引导他和宋?身上,问他们两兄弟以前打过什么猎物。
“太多了,哪儿记得清。”宋郁随口回。
“总有印象最深的啊。”
??印象最深的,肯定是第一次狩猎。
宋?也记得,因为那是一次极其失败的狩猎。他们那时候年纪小,只允许在监护下使用弓箭狩猎,跟着外祖父一起跑到猎区的树林里准备射几只雷鸟,结果亲弟认错了鸟,弓箭头对准一只山雀。
那不是可以狩猎的品种,等他阻止的时候,弓箭已经射出去了,好在这小子过于兴奋,箭射偏了,箭矢擦过那只山雀的翅膀。
随后他们不得不把山雀带回家治疗。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越来越乱,宋郁不会照顾小动物,只喜欢和它玩,偏偏又没耐心给山雀时间熟悉,每天动手动脚要去摸它玩它,导致山雀很讨厌跟他在一起。
宋?瞥了一眼身边的弟弟,说:“第一次打错了鸟,带回家养起来了,那只鸟不适应环境,最后还是死了。”
宋郁“嗯”了一声,“死了,我很难过,怎么样都舍不得,最后只好把它做成标本留在身边。”
他说完这句话,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那里坐着的女人正和身边的人笑着聊天。
燕棠似有所感,忽然转头,猛然对上宋郁的视线。
她在下午给宋郁送去了护膝,他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和她多说话,两人在微信上也没有多余的联络。
只是在偶尔的时候,她仍能感觉到宋郁在看她。
可下一秒,宋郁便先收回了目光。
“Yana?Yana?“
身边人的声音让燕棠稍微回神,她轻声说:“没事儿,我们说到哪儿了?”
狩猎是个考验技术的活动,燕棠决定从最简单的盲猎开始,而玛莎迫不及待地去看人猎熊,两人在正式狩猎的第一天便兵分两路。
基地附近就是一处盲猎场,狩猎者只需要坐在盲猎小屋里通过专门设计的射击口来瞄准猎物,猎场内主要是野猪、狍子和鹿,很适合新手定点射击,前一个小时还可以选择教练指导。
燕棠在下午时先抵达木屋,通过方形射击口往外望就是一片雪林,有一群野猪正被直升飞机赶到附近。
她刚在把包里装着热水的保温杯拿出来,门恰好在这时打开。
高个子男人进门还要低一下头,黑色靴子踩在木质地面上,发出吱呀的声响。
燕棠看着进来的男人,愣了片刻,…………………我记得教练叫安德烈,不叫Kirill。”
宋郁摘下帽子,随手将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捋至脑后,摘下防寒巾,那双眸子看着她。
“我来感谢你昨天送来的保暖护膝......恰好这里没有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聊一下。’
“你希望聊些什么?”
“先帮你猎一只猎物吧,昨晚说猎到猎物的人有奖品,你看上去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燕棠对他模糊不清地态度感到茫然,坐在位置上没说话,宋郁却先一步走过来,真的开始正经地教她架枪。
“狍子很敏锐,需要用高倍率瞄准镜,最好击中头颈部或者心肺区。野猪的体型更大,要用大口径步枪,在盲猎场景其实要更容易一些。”
他跟她讲解着装备的区别,有的要点在昨天已经提过,不过宋郁说的内容更加详细,还有他个人得出的经验。
燕棠在他的指导下,成功打下一头野猪。
“击中了心肺??你上手很快。”宋郁说,“你好像天生很擅长瞄准心脏射击。”
他声音平缓,却像是话里有话。
燕棠放下枪,转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那么久没见面,你没有想跟我说的话吗?”
宋郁坐在她身边,向后一靠,反问:“我不明白,那天告诉你我在莫斯科,你为什么不多一点?为什么回来,回来多久??你为什么不问?”
“你以前总会说清楚你要回来做什么,可你这次没有说??”
“因为那时候我在外祖父家,刚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被叫走聊天了,等晚上再看手机,你什么也没有回,好像并不感兴趣。
宋郁的声音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委屈,而是在平静地叙述着。
这种平静让燕棠感到极其陌生,像是有某种沉重的东西,在这九个月里慢慢地覆盖了他性格里欢快的那一面。
她脑海里空白了一秒,缓缓开口:“我过去试图问起你的情况,但你看上去也并不想谈。”
“我不想让我身上不好的情绪影响你。”
“可你以前不是总让我跟你分享烦恼吗?”
说到这里,燕棠捂住了脸。
这是在聊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感觉自己和宋郁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奇怪。
也许就是从西雅图那次分别开始。
燕棠感觉得到他那时候很不开心,而那之后他又经历了并不顺利的恢复期,也许发生了很多她没有料到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儿,不确定你是否想要跟我进一步聊天,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问也问不出来。”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跟你说这个,我认为和你当面说比较好。”
宋郁坐在那里,高大的身体极具压迫感,让燕棠感到有一些拘束。
“我在西雅图的这段时间,除了治疗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无所事事,心情不好,反而想了很多。多数时间都在想你,想为什么明明按照你的意思做了,给你空间和时间,按照你舒适的方式和你接触,你仍然放不下心来,就像我们最初遇见的那样,一退再退……………”
他顿了顿,眼皮掀起,盯着她看。
“后来我想清楚了,你在西雅图的时候,不仅怕我有朝一日后悔回到莫斯科,其实还怕我留在美国会遇到别的女人。当你提起有很多女孩儿喜欢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就是这个吧?”
燕的浑身一僵。
那缓和声音一点点钻进她的耳朵,就跟这西伯利亚的风雪一样,在这一瞬间突然吹过来,让她冻僵,冻碎。
“我只是不明白,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你感到安全。”他这么说。
燕棠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声音仍然平静:“我觉得这次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可宋郁还在说:“不过有时候我又想,也许你不是不信任我,是你从来没打算拥有我。你就像打猎一样,打一枪就走,不管猎物躺在地上流了多少血,伤口有多痛,连尸体都不捡回家………………”
她猛地站起来,把东西装进包里,冲到门口,要把门打开。
可门竟然被锁住了。
这是老式门锁,从内部锁住也必须要拿钥匙。
燕棠猛地回头,果然看见宋郁黑色裤子一侧的布料隐约有钥匙的形状。
她走过去,弯下腰要从他口袋里掏钥匙,刚伸手就被他抓住手腕,强行被按在了椅子上。
宋郁垂眸看着她,“但你知不知道,没打死的猎物有时候也会跟着猎人......”
就在这时,燕棠抬头,就这么直视着他,问:“跟着猎人做什么?要让她知道自己失去了他吗?这是你今天的目的?”
燕棠发誓,她一点儿都不想跟宋郁吵架,不想跟他发展到这一步。
在这一刻,她甚至想,如果当初宋郁没有到摩尔曼斯克找她就好了,至少两人不需要经历后来这段时间里时而快乐时而痛苦的交流。
至少她不用听见宋郁对她说出这番话。
宋郁盯着她不说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于是这沉默在燕堂眼里变成了一种默认。
她觉得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结局,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宋郁一定要走来她面前,向她撕开这个丑陋的帘布。
燕棠脑子里闪过很多思绪,心头涌上一股沉重的、复杂的,混杂着悲伤和愤怒的情绪。
过了几秒,她开口了,声音很沉,带着些微的颤抖。
“到今天为止,我仍然记得你带我去SKP买衣服的场景。那是我第一次进奢侈品店,我不得不承认里面的衣服都非常好看,非常吸引我。当我抚摸那件衣服的面料时,我就知道我很想要它??直到我翻开它的价签,我才意识到我买不起。”
“所以我只能放下它,因为我得更努力地赚钱,才能拥有这件衣服。但我赚够钱之前,也许它已经被另一个女孩儿挑走了??她也许更富有、对人生没有负担,轻松自在,潇洒快乐地活着。
“买不起就是买不起,失去了就失去了,是我不想要吗?是我不想要吗!!!”
宋郁神情微怔。
“可你明明可以享受我给你的一切??“
“Kirill,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在按照什么样的标准在理解我?”
燕棠这么问他。
“你给了我很多礼物,很多鼓励,很多帮助。我也想要带给你什么,可我一无所有!
“如果我是地球总统,我会把所有的资源都拿给你,把美国搬到俄罗斯,让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和康复师给你治疗,生活在你的身边关心你。可我只是普通人!!
“我没有父母给的集团股权,没有很多后路,我只能靠自己立足在这个社会。除了虚无缥缈的承诺和口头式的关心,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我不能阻止你得到更好的人的可能性。”
燕棠几乎从来不发火。
她习惯了藏起所有的东西,很少有情绪激动的时候。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不知何时藏着一片冰冻的海,冻住了她所有不敢触碰的情绪。
在今天,这片海便被宋郁这么敲碎了,变成眼泪从眼里流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一个普通人的代价。
她会在二十来岁的某一天尝尽生活的味道,面对一个又一个的不确定性,放弃所有的浪漫幻想,在洪流涌来时拼命支好自己的小舟,不多去思考那些失去的东西。
木屋内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宋郁目不转睛地看着燕棠。
她正含着眼泪,声音颤抖,音节铿锵地质问他,就如当年在南市时,她突然激动地说他“未经他人苦”一样??看来她在当时已经极尽委婉了。
“Kirill,你告诉我,用你优越的、充满自信的、勇往无前的人生经验告诉我,人活在这世上,做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答案?“
一阵寒风吹过,灌入屋中,吹得墙上挂饰叮当作响。
“我也没有答案。”
宋郁缓缓开口。
“就像我不知道,明明因为你而伤心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仍然还是想要回头从你这里得到安慰一样。”
燕棠愣住了。
她的眼泪仍然悬在眼里,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着,眉眼间透露出一股迷茫。
他们看着彼此。
过了很久很久,宋郁才开口:“我现在很想和你拥抱一下,你还愿意过来吗?”
燕棠鼻尖一酸,那悬在眼眶边的泪水便淌下了。
她走过去,刚刚朝他伸手,就被他拉进怀里,大力地抱住。
他们在此刻都没有想明白,这个拥抱有多少种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