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輕緩又沉重。
墨淼淼抬頭,看著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心情複雜極了。
她在墨長矜面前哭出了醜態,還被他點了出來。
社死,不過如此。
“進去吧。”
走了半晌,到了墨淼淼院子門口。
墨長矜轉過身來,在他目光掃過來的前一瞬,墨淼淼立刻戴上痛苦面具,一瘸一拐的。
“三哥,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感激的看向墨長矜。
心裡卻是暗道,他可真不貼心啊。
自己都“崴腳”了,他還讓自己走過來。
他說,如果疼,那就慢點走。
如果很疼,那就走一步,歇三步。
如果疼的受不了,那就等等再走。
他娘的,若是受傷的是墨如雪,他肯定是會背著她……
想到墨如雪,墨淼淼的心又是一沉。
那個荒謬到她都不相信的想法再次出現了。
“今日在春江酒樓,你是不是在想,那個凶手如此膽小怕死,怎麽可能會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劫持雪兒的人?”
墨淼淼立刻抬起頭來,眸光顫動了幾下。
“當時你想要問我,但是我打斷了你。所以你就開始懷疑,決定去問墨蓮了對嗎?”
“我……對!我懷疑那不是劫持墨如雪的凶手!”
墨淼淼索性直接說出自己的不解。
與其在這裡胡思亂想,還不如直接問出來。
墨長矜肯定早就問墨蓮自己找他說什麽了,她再隱瞞,那就是被他看笑話,也顯得不大方。
“墨蓮也跟我描述了那人的長相,跟今日在春江酒樓的完全就是兩個人,墨蓮是唯一見過凶手的人,他總不會記錯。”
墨長矜看著眸光灼灼的墨淼淼,心底有些複雜,還有些無奈。
那劫持了墨如雪的人,是墨蓮。
他怎麽可能會把他自己的外貌描述出來。
墨淼淼今日去問他,他會說是這個長相。
但過了幾天,再去問他,他又會說出另外一個長相。
因為墨蓮,他記性不好。
墨長矜深歎一口氣,語氣放低下來。
“淼淼,你怎麽還不明白呢?”
鳳眸本就多情,可惜他總是冷著一張臉,但是現在,那雙眼睛有幾分無奈,還有幾分委屈,更有幾分令人心驚的柔軟。
“其實,這件事上,恭靖王府已經讓步了。雖然他們不堪,但到底是皇親國戚,若是丞相府真的跟他們對抗起來,是遠遠不夠的。”
的確如此。
一個朝臣,一個唯一胞弟。
陛下會怎麽選,很明顯。
但……
“你為什麽要說恭靖王府讓步?他們讓什麽步了?”
“他們承認是劫持雪兒敗壞雪兒名聲的凶手,這就是讓步。其實,恭靖王府完全是可以找個跟王府半點關系都沒有的替罪羊,但是他們沒有,雖然沒有把真正的凶手帶過來,但也找了個家丁。
傷害雪兒的事情,他們脫不開乾系了。”
“既然都是要把凶手送過來,為什麽要送一個冒牌貨?”
“如今外面風言風語傳的厲害,對恭靖王府勢必有影響。恭靖王府懷疑是我們丞相府把風聲給放出去的,所以找了個假凶手,還當場殺了,這就是在警告我們,不要得寸進尺。”
“警告?”
墨淼淼想到今日厲長松在春江酒樓的窩囊樣。
那是警告嗎?
不太像啊。
墨長矜卻不再解釋。
“回去吧,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但有時候這份聰明,不要亂用。”
他語氣加重在最後四個字上,雖帶著笑意,卻讓墨淼淼心底一顫。
墨長矜替墨淼淼推開院門,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嘴角笑意一寸寸落下,被陰沉代替。
這是他第一次對墨淼淼解釋這麽多。
也是最後一次。
若不是這次她哭……
墨長矜眼神微僵,但很快又恢復沉冷。
若是她再操心多管閑事,壞自己的大計。
就算她跪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會饒過她!
看著墨長矜的身影消失,墨淼淼回過頭來,一張臉皺成了苦瓜。
說的很有道理,丞相府要是跟恭靖王府對抗,贏不了。
但……
厲長松花了三萬兩黃金,蹭上今日這頓飯。
就是為了當場殺個假凶手,警告他們?
墨淼淼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她怎麽有點不信?
那個荒謬的想法,到底是在她心底悄悄扎了根。
墨淼淼深吸一口氣。
日後再觀察看看吧。
若真的是他做的,總會露出馬腳的。
心思定下,墨淼淼心底也輕松了些。
“春和,我回來了!”
她大步朝著院中走去,腳尖一勾,關上了院門。
……
“蠢貨!”
一道厲喝在恭靖王府某個房間,驟然響起。
厲長松捂著滲血的額頭,大氣不敢出。
“為什麽你要自作主張,挑著馮爾跟墨翎吃飯的時候過去?!”
厲青澤鼻間喘著粗氣,一雙狐狸眼因為憤怒,瞪的極大。
“六六六……六哥,你別生氣!”
厲長松小心翼翼的扶住厲青澤。
厲青澤瞥了一眼他滿手的血,嫌棄的踹開他。
厲長松吃痛,但不敢說話。
因為他確實把六哥的事情給搞砸了。
但好在,他自己的事情沒有搞砸。
“凶手”給丞相府送過去了,雖然沒有給墨翎留下個好印象,但他們恭靖王府日後就可以洗清冤屈,不用挨罵了!
雖然那個“凶手”被自己給誤殺了,他現在心裡還有點害怕。
但總比活著被人問出什麽來強。
死了,就沒有那麽多麻煩了。
他是不敢對六哥說這個的,因為他怕六哥嫉妒自己的事情辦好了,他的事沒辦好。
“六哥,我是打聽到馮爾要請墨翎吃飯,所以我才過去的,我不知道那個狗東西還邀請了墨淼淼和墨寧啊!我更不知道墨長矜還在外面啊!”
“你以為這頓飯是普通的飯嗎?這是馮爾要請墨翎當和事佬,緩和他和墨長矜之間關系的!
你不會不知道馮爾曾經是想害墨翎的,墨翎單獨跟他出門,他家裡人怎麽會放心?自然是要跟著!”
厲青澤越想越氣,恨不得再踹面前這蠢貨一腳。
為了圖省事,竟然把兩件事合成一件辦!
但看著他頂著滿臉的血,一臉懵懂的看著自己,他又有點下不去腳。
“現在,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跟我說一遍,一個細節也不要露!”
“但……但我想不起來啊!”
“想不到就給我好好想,說不出來別想離開這個門!”
厲青澤在椅子上入座,端起早已涼透了的茶,一飲而盡。
稍稍澆滅了些心底的怒火。
厲長松皺著眉,拚命回想,磕磕巴巴的將事情說完,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了。
他困得眼皮打架,“六哥,我能回去了嗎?”
厲青澤卻是目光如炬。
隻覺活了十多年從未有如此清醒憤怒過。
“砰!”
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
“又、是、墨、長、矜!”
你不想站在我這邊就算了,為何連墨翎也不讓?
一個野種,憑什麽左右墨家嫡子!
丞相府,該整頓整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