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粘液包裹住忘邪的手臂,若是仔細些看便能發現上面還鼓著細小的氣泡。
此刻忘邪的臉色十分難看,她的大半個身體都已經麻痹了,凡是被粘液觸碰到的地方都彌漫著鑽心的疼痛,很顯然這粘液並不是什麽普通的東西。
夜悠見狀有些擔心,趕緊撕下一塊布料打算將忘邪手臂上的粘液給擦拭掉,然而還沒等她動手,忘邪便直接按住了她。
“別碰,這是那怪物的血,有腐蝕性,你若是碰了這隻手就要不得了。”
“什麽!該死的,咱們趕緊回去找大夫!”夜懸大叫一聲,他也看出忘邪此時不好動彈,便直接將人抗了起來。
四人馬不停蹄地趕回了閣樓的住處,忘邪被安置在榻上,夜懸和夜庸趕緊打來清水用工具祛除粘液,而夜悠則去找清泉宮的人幫忙。
強烈的疼痛讓忘邪的臉色迅速變白,耳後冒起了不少的冷汗,半晌過後,粘液總算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忘邪的手也被腐蝕得有些嚇人,大片的血液染紅了衣裳,殘破不堪的手臂讓人無從下手,好在他們處理得夠及時,所以並未傷及命脈,若是仔細醫治倒不會有什麽大的問題。
“你先忍著些,夜悠已經去找大夫了,我幫你看過了,傷口不深,只是看著有些嚇人,手臂還是能保得住的。”夜懸認真地說道。
此刻他也顧不得對忘邪的成見了,好歹人家也是為了救夜悠才被傷成這樣的,若這是還落井下石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忘邪聞言輕輕點頭,臉色卻並沒有好轉,她總覺得夜悠去請大夫的路上可能不會很順利。
片刻後,夜悠總算回來了,夜懸二人見狀趕緊迎了上去,然而回來的卻只有夜悠一個人,並且她的臉色也有些奇怪。
“你怎麽了?大夫呢?”夜懸問。
夜悠咬著牙搖了搖頭:“沒請來。”
“怎麽會這樣?你沒找清泉宮的人幫忙嗎?”
“找了,可他們說現在時辰太晚,清泉宮裡也沒有大夫,若是下山去請的話也是請不到的,要等天亮了才行,所以隻給了我一些治傷的藥膏,讓我們自己解決。”
此話一出,夜懸和夜庸的臉色都變了,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清泉宮竟然會是這樣的態度,他們可是被請來完成委托的。
倒是榻上的忘邪臉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無所謂,反正沒有傷及命脈,敷些藥散便好,勞煩你們誰過來幫我縫一下傷口?”忘邪平淡地說道。
三人聞言愣了一瞬,最後還是夜悠提著藥箱走了過來,她蹲在床邊有些狐疑地說道:“我只會一點淺顯的醫術,你當真放心讓我來?”
“起碼你還會醫術,若讓別人來,我的這條手臂恐怕就用不得了,直接動手吧。”忘邪道。
夜悠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這才開始幫對方處理傷口。
出了這樣的事,今晚他們是徹底睡不著了,忘邪的手臂疼得厲害,麻痹的效果也直到天亮才消退,小臉比前一日看上去要憔悴許多。
瞧著外頭的天色徹底亮了,三人便打算去一堂主殿向宮主秉明昨夜的情況,然而還沒等他們走出閣樓,清雪便帶著人走了過來。
“幾位已經醒了?正好,這是送來的早膳,幾位慢慢享用。”清雪冷漠地說道。
夜懸微微揚眉,問道:“不知宮主可在主殿?我們想向她詢問一些關於後山怪物的事。”
清雪聞言冷哼了一聲,道:“宮主正在休息,幾位還是不要去打擾的好,昨夜後山上的動靜宮主已經聽說了,若宮主有意同你們討論的話自然會召見你們,在此之前,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在閣樓中歇息吧。”
三人聽了這話頓時皺起了眉頭,不管怎麽樣這人的態度未免都有些太無禮了吧?
“聽說昨晚你們中有人受了傷?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大概一個時辰後會到,還望諸位好生休息,今晚十六,依舊是滿月,怪物還會再出來一趟,若你們無法在今晚將其解決,便要等一個月後了,我猜你們也不想將事情拖到一個月後才解決吧?”
清雪冷笑一聲,也不管三人難看的臉色,放下東西後便轉身離去了,待人走遠,夜懸和夜庸的表情才終於垮了下來。
“清泉宮就是這樣辦事的?她們這是什麽態度?我們好歹也是從冥域崖出來的,是他們求著我們來的好嗎?現在居然用這樣無禮的態度跟我們說話!這也太過分了!”
夜懸被氣得不輕,他原本也就不是什麽脾氣好的人,之前覺得這個叫清雪的模樣動人脾性清奇,可現在看著怎麽就這麽討人厭呢?
同樣夜庸的神色也不好看,氣得臉都紅了:“難怪江湖中人對清泉宮的評價都不怎麽好,這辦事態度比咱們冥域崖還不如,早知道就不答應這場委托了,咱們就不能直接拒絕然後回去嗎?”
“別想了,這場委托是崖主應下的,咱們就這麽回去了崖主的臉面該往何處放?不管怎麽樣先將委托完成,這些私人恩怨等以後再慢慢算吧。”
夜悠是三人中最冷靜的,面無表情地端起早膳就直接回了房間。
她將早飯放到了忘邪的床邊,問道:“你現在可方便行動?若動不了的話我喂你吧?”
忘邪搖了搖頭:“麻痹效果已經過去了,況且我另一隻手臂還是好的,不勞煩你了。”
方才他們在外邊的對話忘邪聽得一清二楚,這更加篤定了她心中的猜測。
“我想清泉宮的人應該早就料到咱們對付不了那怪物,她們與怪物過過幾次招,應該很清楚對方的實力,然而昨日卻絲毫沒有跟咱們提起過,大概是有意為之。”忘邪淡淡地說道。
趕來的夜懸二人聽了這話後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說她們是故意為之?為什麽啊?不是她們請咱們來對付怪物的嗎?”
“可能是為了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吧,畢竟冥域崖的名頭在一定程度上遠超清泉宮,清泉宮的人是怎麽個脾性我想你們也有一個大概的了解了,咱們信心滿滿地前來,卻在第一晚就狼狽而歸,她們很成功地打壓了咱們的氣勢。”
原本忘邪只是心中猜測而已,畢竟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吃多了蛋疼,可根據昨天和今早的觀察,恐怕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夜懸三人聞言都怔住了,臉色複雜。
“她們有病吧?既然如此幹嘛還讓咱們過來幫忙?”
“因為她們對付不了那隻大怪物,而且我估計她們有潔癖,那隻大蛤蟆就連夜悠都差點忍受不了,更何況是清泉宮的人,她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又想除掉它,那就只能找人來當苦力了,說白了咱們就是幾個廉價的打手。”
忘邪淡淡地說著,心中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這個清泉宮還真是有意思,能教出清雪那種性子的人,那位宮主的本性也能猜到一些了。
“想找人來幫忙,卻又不想表露出有求於人的卑微,故此便有意給咱們找麻煩打壓,呵,還真像是清泉宮的作風呢。”夜悠冷笑著說道。
他們對清泉宮的處事風格早就有所耳聞,只是之前沒親自接觸過,所以並沒有太大的感覺,現在真切地感受到了,實在有些可笑。
夜懸和夜庸也忍不住癟起了嘴:“那咱們現在該怎麽辦?就這樣成為他們的廉價打手,幫他們辦完事後就灰溜溜地離開?太憋屈了吧?”
“難道還有其它的選擇嗎?我們是代表冥域崖前來的,總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快就讓兩方勢力產生矛盾吧?那樣只會白白給崖主添麻煩而已,反正我們只是來解決那個大怪物的,等解決完了之後就離開,至於之後會發生什麽,那就說不準了。”夜悠道。
二人聞言點了點頭,不管怎麽樣正事最要緊,他們還是先想法子怎麽把那隻怪物給處理了吧。
接下來一早上的時間他們都在屋子裡討論對付怪物的方法,畢竟他們只剩下今晚一次機會了,若再失敗,他們就只能等到一個月之後,清泉宮這個鬼地方他們才不想待那麽久。
然而他們討論出了好些個方法,卻沒有一個是靠譜的,更何況忘邪現在還受傷了。
直到正午的時候,四人打算去清泉宮周圍逛逛,說不定能想到一些新的辦法,他們來到了主殿外的廣場上,這裡有不少來往的人,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統一的白袍,瞧著仙氣十足,而他們四個都穿著黑色的衣衫,站在其中倒顯得格格不入。
夜懸三人一邊想辦法一邊觀賞著清泉宮的建築風景,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的景色真是令人驚歎,然而沒過多久,他們觀賞的心情就煙消雲散了。
夜懸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眉頭忍不住皺起,說道:“我說,這些人為什麽一直盯著咱們?咱們是什麽髒東西嗎?不知道用這種眼神看人很不禮貌嗎?”
從他們出現的那一刻起,四周經過的人就總會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不是新奇也不是試探,而是帶著一些嘲諷的議論,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仿佛他們是什麽可笑的東西。
夜庸和夜悠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二人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他們都不喜歡這種帶著惡意的眼神。
忘邪半眯著眸子掃視著四周,她倒是對這樣的目光感到很熟悉,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沒少遭遇這種眼神,嘲諷、鄙夷、疏遠,抱著看笑話的態度在一旁觀望著。
“這些人盯得我又想吃眼珠燉粉條了。”忘邪突然笑著說了一句。
三人聞言露出了詭異的表情:“你認真的?”
忘邪聳了聳肩:“那誰知道呢。”
夜懸有些煩躁地撓了撓腦袋,朝周圍的人大吼道:“你們這群人看什麽看!這麽喜歡盯著人不如我把你們的眼珠子挖下來按在我們身上啊?”
夜懸的聲音很大,周圍的人都被嚇了一跳,頓時又激起了一片議論聲,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這麽大的怒氣做什麽?他們不過是覺得新奇所以多看了兩眼罷了,難不成冥域崖的人都是這樣小肚雞腸的?”
是清雪的聲音。
四人聞言紛紛朝著聲音的來源望去,果然瞧見了清雪那一臉高傲的笑容,頓時四人都皺起了眉頭。
“我們冥域崖的確是不如你們清泉宮大度,既然清雪姑娘這般大度,不如跟咱們走一趟,也讓我們冥域崖的兄弟們過過新奇的眼癮?”夜悠笑著說道。
清雪一聽這話立馬垮下了臉,她當然聽出了對方話中汙穢的意思,雙手氣得握成了拳頭。
“呵,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夜姑娘這麽認真做什麽,你們是清泉宮的客人,又是特地來幫我們解決麻煩的,我們自然將你們奉為上賓,他們之所以會一直盯著你們看,還不是因為聽說了你們昨晚的英勇事跡,雖說你們並沒有敵過那隻大怪物,但你們因此受了重傷,我們也是十分感動的。”
“原本我們以為你們幾個一定會很輕松地就拿下那隻怪物呢,可沒想到實力差距會如此的大啊,讓人有點小失望呢,我想可能是你們長途跋涉趕來,所以水土不服狀態不佳吧?那休息了這一晚之後應該就能敵得過那隻怪物了,我們可是一直都期待著你們的表現呢。”
清雪揚起嘴角輕聲笑著,夜懸等人忍不住黑了臉色,對方的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無非就是嘲諷他們實力不行,若今晚再失敗,就坐實了她的話,真是可恨。
一旁的忘邪微微眯起了眸子,看著對方得意的笑容,她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清雪姑娘說得是,我們幾個畢竟只是冥域崖的晚輩,自然比不上你們清泉宮的本事大,連清泉宮都應對不了的怪物,光靠我們幾個又怎麽會敵得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