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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心狠手辣，又生性多疑。清都教體系非常嚴格，有獨特的考核機制，很容易甄別叛徒。但凡混進去的人，他必定能知曉。”
小七說，“清都教的人很多，有可能是路邊的小販，也有可能是富甲一方的商賈，還有可能是屠夫。”
“總之，那是一個很可怕的組織。組織裡的人忠誠度非常高。太后娘娘如果想派人進去的話，我勸你還是消了這個念頭。你，瞞不過他的。”
“太后娘娘，關於教主的事情，我也只知道這麽多。”他說，“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不會再多說什麽。”
江晚沒有懷疑小七。
宮廷裡所發生的中毒事件，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件，多半是與奕慧和他有關。
但在宮外所經歷的一切，才是幕後之人的布局。
早先將宮裡和宮外的事情攪和在一起，隻覺得紛紛雜雜，沒有頭緒，現在，將宮裡宮外分開來看，到有了幾分豁然開朗。
“我相信你。”江晚說，“除此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她盯著小七的眼睛，聲音很嚴肅，“你喜歡她嗎？”
她，指的奕慧。
聽到這個問題，小七的雙手微微顫抖。
他沒有回答江晚的問題，而是無奈地笑了笑，“太后娘娘可曾了解過什麽叫做同命蠱？”
江晚自然不曾知曉。
她所了解的同命蠱，不過是在顧琰胡謅的十八禁小書上看到過，或許是虛構的也不一定。
“同命蠱，又叫做鴛鴦蠱。”小七說，“這種蠱蟲很特別，一雌一雄，同命相連，因此只能用在男女身上。”
“正如太后娘娘所說的那般，被下了同命蠱的我們，一旦有一方受傷，另一方也會感受到疼痛，比如奕慧現在虛弱不堪，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種蠱蟲，同喜同悲同生同死，一方面是為了讓兩個人能夠相互信任，另一方面，是為了防止同伴的背叛。”小七說，“這也是太后娘娘您說的，我們的行動一般是兩人一組的原因。”
“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一男一女，但也有例外……”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他苦笑了一聲，“對不起太后娘娘，我只能說到這裡了。”
“我與奕慧，談不上愛，也談不上喜歡，我們兩個，只是一段孽緣而已。”
“這個答案，太后娘娘還滿意嗎？”
對於這個答案，江晚並沒有太驚訝。
她大概也能知曉，小七與奕慧之間，因為同命蠱而牽絆在一起，這或許，根本不是愛情。
“我知道了。”她說。
小七沉默了好一會，最終，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曾對太后娘娘說過，我是不會背叛你的。我沒有騙你。”
“娘娘，你是個好人，我從來沒見過奕慧笑得那麽好看。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我也很開心。啊，好希望那個夢永遠都不醒來，就這麽一直夢下去。”
又沉默了一會，他接著說，“太后娘娘，作為補償，我有些話想告訴您。”
他看了看江晚身邊的姑蘇城和柳非月。
“他們兩個是可以信任的，但說無妨。”江晚說。
“嗯。”小七咬了咬牙，半晌，才說，“如果您想跟那個人鬥，單靠普通將士的話是不行的。”
“那個人手下聚集了許多奇人異士。我跟奕慧在裡面，只是最普通最底層的存在。直屬教主的八個人，每一個都很變態，變態到能毀滅掉一座城，甚至一個國家。”他與奕慧不過是那個人的棋子，更是棄子。
“太后娘娘可曾下過象棋？”
江晚點點頭。
她這種智商並不太適合棋類遊戲，象棋雖然接觸過，卻不太擅長。
只是大概知道什麽楚河漢界，象棋的排列和基本走法而已。
“楚河漢界之上的廝殺，必須要雙方勢均力敵，太后娘娘，您雖然身居高位，也有喻辰宣這樣的將軍助陣，但，根本不夠，那個人所掌握的力量，是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摧垮一座城，一個國的……”
小七說到最後還是沉默了。
他不討厭江晚，卻也不代表他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托盤而出。
有些事情，根本不可說，無法說。
“啊，我知道。”江晚緊緊地攥著手。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她或許一直會在得過且過中坐吃等死。
可她現在不僅有前世的記憶，還有前世沒有的智慧。
前世多災多難。
不管是喻辰宣的反叛，還是那場民不聊生的旱災，還有那場令人措手不及的瘟疫，都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若是從前，她可能不會明白小七的話。
但現在，她有了歲月賦予的智慧，明白小七話中的分量。
在暮蟬山所遇見的杏花瘟，在前世可是生靈塗炭，所謂的不費一兵一卒毀掉一座城池，對那些窮凶極惡之徒來說，並不困難。
江晚深深地歎了口氣，抄手，“燕少俠，我所知道的，以及我想知道的，我都已經知道。再見了，保重。”
“非月，姑蘇城，我們走。”
她帶著柳非月和姑蘇城往前走了一會兒，腳步突然停住，回過頭來，“這疏禦宮，我已經不要了，平常也沒有什麽人來這裡，若你願意就留下來吧。”
小七愣了一下，俯首作揖，“多謝太后娘娘。”
江晚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快步走出去。
出了鐵門，她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聲音裡聽不出悲喜，“那裡面也太悶了，只在裡面呆了不足一刻鍾，就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真的沒問題嗎？”一直沉默不語的姑蘇城開口，“那兩個人，或許還隱瞞著什麽。”
江晚沒有說話。
她轉身走到了假山裡，在假山的某一處藏著一個機關，她打開機關，假山下出現一條通道，沿著通道而下，是簡單乾淨的三居室。
“這……”江晚環顧了四周，“這個房間……”
“是的，你假死的時候，我便將你放在了這裡。”江晚說，“小七是你的守衛。”
那個時候並沒有想到小七是叛徒。“如果小七真的想將一切都捅出去的話，姑蘇大人墳頭上的草大概已經長到三尺高了。”江晚看了看姑蘇城，笑著說，“你覺得如何？”
姑蘇城額角跳了好幾下。
江晚進了另外的房間，那房間裡密密麻麻的，有一些機關。
“非月，幫我將這個掰下來。”她指著一個大概有一人多高的扳手。
東西南北中，五個扳手，分別控制著東西南北上方。
“這樣真的好嗎？”柳非月有些猶豫。
“如果他們兩個真的遭遇追殺的話，我們開了機關，或許……”
“聽我的。”江晚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吧。”
柳非月將那扳手掰下來。
地面上響起哢嚓哢嚓的聲響。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回去吧。”江晚抄著手，在夜明珠不甚明亮的光芒裡，看不出悲喜。
“你們兩個今天也別出宮了，就去顧羽寢宮一旁的含風殿休息吧。”
她轉過身，一步步走出密室。
穿過假山，穿過瘋長的花花草草，穿過千萬絲垂楊，行走在昏暗的抄走走廊。
烏雲遮月，風吹來，吹散一地嗚咽。
宮燈跳躍了幾下，在風中消散，一方天地也陷入到昏暗中。
“我心情不太好。”她說，“你們，自便吧。”
柳非月有些擔心。
他想說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沉默著將她送到天香殿。
江晚將門關上，將外套脫掉，吹滅了蠟燭，躺在床上。
柳非月站在門口，襯度了好久，最終，還是放棄了。
“姑蘇大人，走吧。”
他抄著手，“已經要三更了，宮門早已經關閉，太后娘娘讓我們在含風殿休息。”
姑蘇城眯著那雙狐狸眼，跟上他的腳步。
“你不打算進去安慰安慰她？”
“沒什麽好安慰的，她已經不是小孩子。況且，明天，一切都結束了。”柳非月的神情清冷，長發如雪，在清涼的夜風中如月色清冷。
月色……
姑蘇城抬頭。
剛才還烏雲遮月，不知道什麽時候，烏雲散去，月亮探出頭來。
不是圓月，只是一鉤流月如水，清輝灑下，宮裡也變得安靜起來。
“倒是好月色。”他喃喃地說。
柳非月沒有搭理他。
他打開含風殿的大門，隨便找了個房間，“姑蘇大人隨意吧，橫豎這宮裡房子多的是。”
“柳公子可看過最近流行的一個戲文？似乎也有了話本版的，名字叫做蛇與狸。”姑蘇城突然說了毫不相乾的話題。
柳非月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什麽玩意？”
蛇與狸，就是他跟江晚在茶館聽到的，講述的是他與姑蘇城的愛情故事。
惡心的一逼。
“外界似乎對我們很感興趣。”姑蘇城恬不知恥地進了他的屋子，“所以，今天我打算在你房間裡休息。”
“姑蘇城你特麽腦子有問題嗎？”柳非月額角的青筋跳了好幾下。
“他們腦子有問題，你也跟著腦子有坑？”
姑蘇城不說話。他自顧自走到桌邊，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柳公子應該能解答。”
“不答。”柳非月將鞋子脫掉，躺在床上，閉眼，“你別靠近我，你要是敢靠近我，老子就將你扔出去。”
姑蘇城狐狸眼裡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
“我只是想知道，你跟她……”
“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