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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深處，那大嬸的叫罵聲不絕於耳。
她們兩個跑了好久才停下來，相互看了看，噗嗤笑出聲。
“窮山惡水出大嬸，那大嬸的聲音太大了。”玉珠吐了吐舌頭，“咱們，這是到哪裡了？”
“還在街區裡面。”江晚拍了拍胸口。
跑得有些急，嗓子裡有些血腥味。
她們在路邊攤位上買了好些吃的壓驚，一邊吃一邊瞎逛。
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前面有一堆人正圍在一起。
那些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江晚原本就是個喜歡湊熱鬧的，拉著玉珠往前湊了湊。
穿過人群，她看到，人群中有兩個人。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女人，另一個是比較年輕的姑娘。
年輕的姑娘臉色泛白。
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女人則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似乎在請求幫助。
“老兄，這怎麽回事？”江晚壓低聲音，粗聲粗氣地問向一旁的漢子。
“嗨，別提了。這兩個人是被店家趕出來的，聽說根本沒錢住店。”那漢子說，“那個小的病了，也沒錢買藥，年紀大的那個一直跪在這裡，請好心人幫助。”
“這年頭，誰願意幫助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漢子搖了搖頭，“更何況聽店家的意思是，店家原本看著這一對母女可憐，想讓她們做工來償還房費飯費，可這姑娘特別刁蠻，不僅辱罵了店主，還將人家的餐具打碎。”
“店主也覺得委屈，心裡還存著的善念也用光了，便狠心將她們趕了出來。”漢子旁邊的大嬸接過話。“她們兩個人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天三夜，死活不離開，嚴重影響了生意，店主也沒辦法。”
“怎麽說呢，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江晚對這種事沒興趣，她拉著玉珠離開的時候，裙角被人拉住。
“公子行行好，救救我家姑娘吧，再這樣下去，我家姑娘肯定會死的。”那年紀大一些的女人抓住她的裙角，聲音悲慟，“公子你衣著光鮮，應該不會吝嗇這幾個小錢吧？”
玉珠臉色一變。
她想起戲本子裡那些橋段，裝可憐，伺機接近目標，然後趁著目標不注意再刺殺，這，這分明是刺客常用的手段。
他們家的江姐姐，才剛剛出宮，就被刺客盯上了？
“放開她！”玉珠氣勢洶洶地將那個人的手打開。
她的力道比較大，一生氣又沒控制好，直接將那大嬸給甩了出去。
“……”玉珠嘴角抽了抽，“那個，江姐姐，是她，是她先動的手。”
江晚額角跳了好幾下，玉珠這個丫頭，這不誠心給她找麻煩麽？
這件事，原本她是不想管的。
可現在，玉珠將人甩出去，似乎還受了一些輕傷，她也沒法一走了之。
江晚深深地歎了口氣，蹲下來，“這位大姐，你沒事吧？”
那大嬸跪在地上，身體很虛弱，“我沒事，好心人，你能不能給我們點飯吃？”
“我們已經很久沒吃到飽飯了。”
“正好，我也餓了，你們兩個跟我一起進來吧。”江晚走進店裡。
店小二慌忙過來迎接，“客官您幾位？”
江晚指了指門外，“算上他們兩個，四位。”她給了店小二一些碎銀子，“小二哥，麻煩你再給那位姑娘找個大夫，抓些藥。”
小二有些為難。
他看了看門外，故意將聲音壓低，“公子，我知道你是個善心人，但這件事怎麽說呢，我勸你不要趟這趟渾水。”
“嗯？”江晚不解。
“我們開門做生意，肯定要以顧客為上才能客源不斷。外面這兩位，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小二說，“掌櫃已經明確規定，不讓她們兩個進店門了。”
“哦？”江晚挑了挑眉，“如果你們為難的話，就將飯菜端出去給她們，錢我來付。”
她帶著玉珠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小二還是有些為難。
逛了這麽久，玉珠也有些餓了，她歡快地點了許多菜，每一道菜都是店裡的招牌菜。
飯菜上來之後，江晚讓小二端了兩盤送出去。
“江姐姐，這家的菜很好吃。”玉珠嘿嘿笑著，“果然跟著姐姐有肉吃。”
江晚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還沒往嘴裡放，一個盤子飛過來。
“小心。”玉珠臉色一變，伸出手，手臂在瞬間變粗，將那盤子擋下來。
“你們幹什麽？”她很生氣。
“假惺惺的，別惡心人了。”那個體格虛弱的姑娘指著江晚，“你這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你們大魚大肉吃著，卻給我們吃這些清湯寡水的東西。我們用不著你可憐。”她氣衝衝地說，“你們不用可憐我，但，也不能羞辱我。”
“……”江晚一臉懵。
外面這兩個人已經很久沒吃東西，直接吃紅燒肉這種油膩的菜會不舒服。
她一片好心，讓店家做了幾個容易消化的清淡菜，還專門要了一些養胃粥和饅頭。
這兩個人不領情也就算了，竟還氣勢洶洶叫囂？
“小二，將這盤紅燒肉給她端出去。”江晚說。
小二搖了搖頭，將紅燒肉端出去。
“滾，別將這種東西放在我面前，我才不需要你們可憐。”那姑娘將紅燒肉打翻，“本姑娘才不吃這種嗟來之食。”
“……”江晚突然有些明白店小二為難的原因。
這姑娘，的確有點……
“公子，你瞧見了沒有，原本是一片好心，可這姑娘根本不領情。你還平白惹得一身腥。”小二說，“你們兩個還是吃完了趕緊走吧。”
“掌櫃的已經報官去了。”
江晚沒有再說什麽。
她，沒有義務管那種人。
吃完東西之後，她帶著玉珠離開時候，那姑娘突然厲聲將她喊住。
“你給我站住。”
江晚不理。
“我讓你站住，你耳朵聾嗎？”
“幹什麽？”江晚對這種人有些無語，“如果是想碰瓷的話，我想，那位大姐也沒什麽損傷，我也請你們吃東西了。”
“那是人吃的東西嗎？”那姑娘說，“給我十兩銀子。”
“十兩？”江晚一樂。
十兩銀子，一個中等家庭三個月的花銷。
如果是普通小康人家，節約著點用，足夠一年嚼用。
一個七品知縣一年的俸祿才五十兩銀子，就連付望舒這種級別的太醫，有她的特殊補貼，月俸祿才十兩銀子。
這人，張口問她要十兩銀子？
“我為什麽要給你十兩銀子？”她反問。
“你身上這身衣服就價值十兩，看起來你就是不缺錢的那種，給我十兩銀子怎麽了？”那姑娘理直氣壯，“我需要買藥，買衣服，需要住客棧。”
“……”江晚有些訝異。
她覺得，前世今生加起來也算是活了一把年紀，可，這種光明正大不要臉的人確實第一次見到。
“你出手闊綽，也不缺那十兩銀子，給我怎麽了？就當做善事了。”那姑娘說，“我都要死了，你連十兩銀子都舍不得給。”
原本在一旁看熱鬧的人紛紛搖頭。
一部分人譴責這姑娘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另一部分人卻在指責江晚。
江晚以手指點唇，對現在這種局面有些無語。
她有錢，所以就必須接濟她們？
況且，十兩銀子也不是什麽小數目。
玉珠心裡頗為不平。“憑什麽啊？我們的錢是我們自己的，你們窮，你們弱，你們就有理？”她氣衝衝地衝著那姑娘說，“剛才我們一片好心給你們送飯，可你們呢，辱罵我們就算了，竟還敢傷害我……我家少爺。”
“你們又不缺那點錢，接濟接濟我們怎麽了？”那姑娘依然理直氣壯，“見死不救，你們為富不仁。”
玉珠被這種言論給氣笑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她指著那姑娘，“你可真是將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
“公子，我們走。”玉珠說，“不要搭理這些垃圾人。”
江晚也正有此意。
繼續跟她們扯皮也沒什麽意義。
“你瞧瞧他們，看這一身打扮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十兩銀子也不多，不如給了她們，也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一個人小聲說。
“就是啊，這姑娘雖然野蠻了一些，但罪不至死，不就是十兩銀子嗎？就當捐個香油錢了。嘖嘖，這世道可真是。”另一個人附和。
“這公子哥可真是夠心狠的。”
“誒，話不能這麽說，誰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人家小公子也沒義務給啊。”最開始那個漢子說。
“喲，瞧瞧，你還來當好人了。十兩銀子對他們來說，九牛一毛，銀子跟一條人命比起來算什麽。”另一個面相不善的大嬸說。
“我瞧著啊，就是這小公子沒良心。而且，這姑娘誰也不求，單單求這公子？指不定啊，這公子是個負心漢呢。”
江晚將這些人的話都聽到耳中。
她額角的青筋跳的厲害。
這些人，可真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就憑著一張嘴，胡亂造謠。
“人啊，一旦沾染上市儈兩個字，可就廢了。”江晚抓住玉珠，笑語盈盈地走到那幾位大嬸面前，“這幾位大嬸，家裡是做什麽的啊？”
那幾個大嬸看到他，語氣酸酸的，“跟你們這種從小就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子哥不一樣，俺家是前頭賣豬肉的。”
“啊，賣豬肉的啊。”江晚輕笑著，轉向另一個，“這位大嬸呢？”
“我，我家是開包子鋪的，十年老店了。”她得意洋洋的說。
“哦，包子鋪的啊。”江晚盯著最後一個造謠的大嬸，“那，你家是做什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