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知道天罰這件事的人幾乎都死了,僥幸活下來的人也將這些塵封到記憶裡,無人再提。
這件事,原本沒什麽。
畢竟,已經過了二十年。
可,偏偏,她是有前世記憶的。
旱災,瘟疫,反叛……
從乾始二年開始到乾始五年這三年間發生的事,像是在重複宣德二十年到宣德二十三年發生的事。
這,也算是天罰?
江晚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實在想不起來,她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爺要降下天罰。
“千凝。”顧羽瞧見她的臉色很難看,拽了拽她的袖子,“你怎麽了?”
“沒事。”顧羽攬住顧羽。
她突然想起,前世小奶狗雖然很狠厲嗜血,過得卻並不順心。
小小年紀所承受的,或許並不比她少。
“有些累。”她伸開手臂攬住他,低下頭,在他的小臉上親吻了一下,“羽兒,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嗯。”
顧羽小臉微紅,他乖巧地趴在江晚的懷裡,聲音糯糯,“莫說是一件,千凝開口,就是十件事朕也答應。”
江晚拍著顧羽的後背,聲音幽幽,“以後不管碰到什麽事,一定要記得跟我商量,或許我不能出什麽主意,但你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麽,你還有我。”
顧羽將頭埋在她的胸前,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底的陰霾化作淺淺的柔情。
“千凝的意思,是要嫁給朕嗎?”
“你小小年紀怎麽耳背到這種程度?”江晚用力捏了他兩下。
顧羽嘿嘿笑了兩聲。
“千凝,你不是說過麽,朝中險惡,我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朕當然知道,千凝一直都在。”他說,“只要千凝在,朕就不害怕。”
江晚很滿意。
雖然她無力改變什麽,但好在,這一世,她與顧羽的關系始終是很和諧的。
這個小奶狗也很依賴她。
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
“嗯,我一直都在。”她的聲音異常溫柔。
顧羽抬起臉,看著她的表情,原本平淡無波的心底,仿佛擲了一枚石子,清波蕩漾,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漣漪不斷擴散,他臉上的紅暈也越來越明顯。
“千凝,你告訴朕,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朕?”
每當提起這個話題,江晚就有些頭大。
這小奶狗總是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他不過才八歲,哪裡來的這麽多兒女情長?
“小奶狗,你呀。”她戳著他的小臉,“我怎麽跟你說的?十八歲之前,嗯,或者是十六歲之前,要好好保持你的少年心性。”
“那些腐臭成年人的事情,就等你成年以後再說好不好?”
顧羽眨著眼睛裝作不懂的樣子,“千凝身上一點兒都不臭,還香香的。”
他的小手非常大膽的撫在她的胸前,“尤其是這裡。”
江晚身子抖了抖,幾乎下意識的打開顧羽的手。
顧羽吃到了豆腐,嘿嘿直笑。
他生怕江晚會惱,也不敢再有過分的動作,乖巧無比。
這時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口,速度也慢了下來。
與顧羽交流過,江晚感覺稍微好了一些,馬車裡有些悶,她抬手,打了車簾子往外瞧去。
遠遠的,看到洛飛鴻正從偏殿裡走進來。
他的肩膀上站立著一隻鳥,那隻鳥長得有些奇怪,通體翠綠,唯獨眼睛那一塊是紅色的,仿若點睛一筆。
它嘰嘰喳喳的,一直在說個不停。
江晚額角跳了兩下。
洛飛鴻出現在皇宮,是不是說明,他已經調查到了關於時輕羅的消息?
她伸了伸手,想要大喊著讓洛飛鴻停下時,又想起,此時,她周圍兩側都是大內侍衛,這樣做不端莊,便硬生生將那不雅動作給憋了回來。
顧羽在一旁看得好笑。
他像個小大人一般拍了拍江晚的手,打開簾子,輕聲的吩咐荔公公。
荔公公得令,悄悄的將洛飛鴻引入到泰宸宮。
“娘親,你也累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就放心交給朕吧。”顧羽拍著胸脯,“朕大概也聽明白了,你先放心去休息。”
江晚的確有些心力交瘁。
不知道怎麽回事,身體困乏得厲害。
她本想堅持堅持,可,越靠近天香殿,睡意就越盎然。
剛才還能正常跟顧羽聊天,這會,竟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啊,好奇怪啊,我怎麽困成這樣子?”
“千凝,你累了。”顧羽將她送回天香殿的時候。
江晚神志不清了。
她睡得很深沉,身上的力氣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癱軟在床上。
“千凝。”顧羽靠近她,低頭,輕輕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沒事的,你只是受了黑白無卿身上的氣息影響,睡醒就沒事了,乖乖等我。”他說完,有些依依不舍。
江晚已經陷入到深度睡眠中。
她的呼吸有些沉,若不仔細聽,就跟失去了生命體征一般。
顧羽近乎癡迷地摸著她的臉頰,“千凝。”
許久,他還是將手抽回來,奶萌的臉上恢復成平日的冰冷。
他倒背著手走出去,去往泰宸宮。
洛飛鴻早已經在泰宸宮等待。
他看到顧羽到來,有些訝異,“皇上?”
“嗯。”顧羽坐下來,“坐吧。”
“母后身子不爽快,洛先生可是調查到了什麽?”他說,“也告訴朕吧。”
洛飛鴻稍微停頓了一下。
“這個……”他糾結了一會,說,“也好。”
“太后娘娘讓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他說,“只是……”那些事情有些少兒不宜,皇上還是個孩子。
“但說無妨。”顧羽說。
洛飛鴻說,“皇上,還是等太后娘娘……”
“說。”顧羽的聲音突然提高。
洛飛鴻嚇了一跳,那語調,那聲音,那氣勢,絕對不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能發出的。
“是。”他說,“這幾天,我派了好些動物進去。陸陸續續從下人們的談話中知道了一些事情。”
“時輕羅有一個同年的妹妹,這個妹妹是時大人的私生女,早些年一直養在別莊,近兩年才接回來。”
“哦?”顧羽垂下眼,“聽說時大人懼內,別說是私生女,就算是侍妾也沒有。”
“怪就怪在這裡。”洛飛鴻說,“時大人懼內,所以,從來不敢將私生女的事情告訴夫人。一直到私生女的生母去世,流落在外面的女兒無依無靠,他才大著膽子將女兒接回來。”
“時夫人很生氣,但,終歸是時家的骨肉,更何況,那姑娘生母已死,她也少了幾分執念,便允了。卻不曾想,這是引狼入室。”
“哦?”顧羽有了些許興趣。
“繼續說。”
“是。”洛飛鴻說,“我們打聽到的消息,不一定準確,但可靠性比較高。”
“私生女名字叫做時輕紗,比時輕羅小幾個月。那個姑娘的生母體弱多病,不太管她,她逐漸養成了自私自利,蠻不講理的性格。”
“時家也算是鍾鳴鼎食之家,規矩森嚴。那姑娘的性子,小氣又小姐脾性,動輒對下人打罵,連丫鬟們的月錢都要扣除耍賴,還經常將丫鬟們的好東西佔為己有。又卑鄙小家子氣,還蠻不講理,下人們都看不起她。”
“相反,時輕羅從小生活在時家,雖然有些不著調,卻性子大咧咧的,跟咱們的太后娘娘有些相似,平常又大方,性子好,深得時家上上下下的喜愛。在時輕羅的對比下,二小姐更加相形見絀。”
“這,引來了二小姐的嫉妒。”
“大小姐性格大氣,不太計較那些事情。二小姐吃了好幾次閉門羹之後,想出了惡毒的計策。”
“哦?”顧羽托著下巴,大眼睛眨著,對這些姐妹相殺的劇情很感興趣。
“那二小姐養在別莊,沒人管束,從小便被人破了身子,生活放蕩。”洛飛鴻說,“她厭惡大小姐的冰清玉潔,便想了一條毒計。”
“她用了提升閨房樂趣的煙霧,讓大小姐動情。再安排身體壯碩的男人進去與大小姐一度**。”
“大小姐的清白被毀於一旦。二小姐想讓她懷孕,然後毀掉她。後來,大小姐也真的懷孕了。”洛飛鴻皺著眉頭。
“後來,大小姐與那男人在閨房的時候,被時夫人撞見了。”
“時夫人大怒,下令徹查這件事。她才發現,她那冰清玉潔養在深閨的女兒,被那個外來的狐狸精給糟蹋的不成樣子。聽說,是那個二小姐為了讓大小姐變得放浪且懷孕,幾乎每天晚上都帶不同的男人過來。”
“時夫人調查出這一切之後,氣得昏厥過去。而,時輕羅也被診斷出懷有身孕。這種醜聞,足以毀掉時輕羅的名聲。所以,時家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那惡毒的二小姐也被氣急的時夫人趕出時家,流落街頭。”洛飛鴻深深地歎了口氣,“時大人不敢忤逆夫人,又不忍心看著二小姐流落街頭,便求江家暫時收留了她們主仆。”
“事情就是這樣。”
“大小姐長時間被那種調情的濃煙控制,神智已經不太清醒。瘋瘋癲癲的,清醒的時候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瘋癲起來會到處咬人,怕光,怕人。”洛飛鴻歎了口氣,“同是姐妹,時輕羅卻被親妹妹害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