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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非月抓緊她的手，“千凝，你還不是不要拋頭露面的好。現在民憤四起，人言可畏……”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懂。”江晚反手握住他的手，“你的意思是，如果顧羽想息事寧人，讓假顧霈和周閣老撤兵，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公開處決我跟姑蘇城。”
“誅奸臣和除妖後，這兩個條件達成之後，假顧霈便沒了再出兵的理由。周閣老也沒有繼續逼迫顧羽的理由。”
“……”柳非月臉色複雜。
原來，她都知道。
這個看起來稀裡糊塗得過且過的女人，在這種事情上，通透得讓人害怕。
“非月，你聽過打臉嗎？”江晚說。
“……你想做什麽？”
“秘密。”
“千凝，這件事你最好還是不要出面，算我求你……”
“非月，我覺得，你得偶爾相信我一次。”江晚拍著胸脯，“雖然我平常不太靠譜，但是，在這件事上，我還是有些把握的。”
“什麽把握？”
“都說了是秘密。”她伸了伸懶腰，“你放心，那些人起不了什麽風浪的，時候不早了，睡了睡了。”
柳非月有千言萬語想說。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罷了，橫豎有他在，護佑她周全還是可以的。
“你回自己的房間。”江晚將他踹下床，“別想霸佔我的床。”
“我沒有房間。”
“胡說八道，你的房間我一直讓紫荊留著，每天都會打掃。”她趴在軟軟的被子上，“果然還是我的小窩舒服。”
“……”柳非月臉黑了黑，恬不知恥地湊上來。
“都說了，這是我的私人領域。”江晚又將他踹下去，“柳非月，你是魔鬼嗎？”
“再亂動我就點你穴。”他皺著眉頭，“這宮裡的人不一定是人，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
“不是人是什麽？”
“時間長了才能分清是人是鬼。”他說，“我這個人凶神惡煞，最適合當吉祥物，驅鬼辟邪。”
“哪有凶神惡煞的吉祥物。”江晚打了個哈欠，側身。
“在天香殿，我沒事的。”她說。
“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在一起？”柳非月按住她的肩膀，“這麽排斥我？”
“也不是。”江晚歎了口氣，“算了算了，我且睡覺，君且隨意。”
這一整天，實在累極了。
明天，還有好多事情等著她處理。
來不及胡思亂想，她便陷入到睡夢中，睡得極為深沉。
……
第二天一大早。
她是被戰鼓聲吵醒的。
戰鼓雷雷，就算是不懂打仗的她，也知道那是進宮的信號。
“這是？”她一下子坐起來。
深宮之中，原本聽不到這鼓聲。
可，她現在能清晰地聽到，說明，鼓聲距離她不遠。
柳非月不在身邊。
她緊緊地攥著拳頭，“紫荊，紫荊。”
紫荊臉色蒼白地跑進來，“太后娘娘。”
“外面發生了什麽？”江晚看著窗外，天氣陰沉沉的，看起來很是壓抑。
“奴婢也不知道。……羅燕的哥哥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叮囑奴婢不要吵醒娘娘。”
“紫荊，梳頭，換衣服。”江晚的臉沉下來。
戰鼓擂，說明，假顧霈已經等不及攻進皇宮了。
她能清晰地聽到鼓聲，大概，是因為假顧霈已經兵臨城下。
或者，已經侵入到皇宮中來。
她攥緊拳頭，想起京州城的八扇門都在假顧霈的控制下，如果假顧霈趁機帶兵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紫荊幫她梳了一個很正式的發髻，穿了節日才會勉強用的正裝。
玉珠將小肚子吃得圓滾滾地跑過來，“江姐姐，我吃飽了，等下你想打誰就告訴我，我一拳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紫荊，你在這裡候著。”江晚冷著臉，“如果有危險，就讓小胖子帶你去找洛飛鴻，千萬要小心。”
“太后娘娘……”紫荊咬了咬嘴唇，“奴婢，奴婢也有功夫。”
“請一定要讓奴婢伺候在你身旁。”
“紫荊！”江晚拍了拍她的肩膀，“聽話，按照我說的去做。小胖子應該還在外面的貓薄荷堆裡。”
“玉珠，跟我走。”她們兩個出了天香殿，快速地走向泰宸大殿。
泰宸大殿和泰宸宮並沒有人。
江晚臉色極難看，她抓了一個小太監，連威脅到利誘地問出了顧羽的位置。
顧羽一行人，在皇城之上。
也就是，上次，她與姑蘇城演戲的地方。
江晚放開那小太監，快步走向城牆。
越往那邊走，越覺得膽戰心驚。
戰亂，兵臨城下，血流成河，殘屍遍野……
前世的她經歷過太多次。
原本以為早已免疫，可，到了這個時候，果然還是不能淡定。
曾經被支配的恐怖湧上心頭，她整個人都在發抖。遠遠地，她看到了城牆上的顧羽。
顧羽身邊，是恍若仙人的柳非月。
再一旁，是姑蘇城……
從身後看去，姑蘇城瘦得有些詭異，明明是仙風道骨的狐狸，現在，竟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戰鼓聲來自城下。
“誅奸臣，除妖後。”
喊聲震耳欲聾，腳步聲整齊劃一。
這假顧霈，是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攻進皇宮了。
“皇上，將姑蘇城和妖後交出來，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不然，臣等不服。”顧霈衝著城牆大喊。
“朝廷烏煙瘴氣，百姓民不聊生，從年後一滴雨都沒下，這是天降懲罰。”
“奸臣姑蘇城挾天子橫行霸道，與妖後勾結，穢亂宮闈，大乾王朝不能毀在這兩個人手裡。皇上，你年紀還小，受歹人蠱惑，不能明辨是非。但，作為你的皇叔，同為顧家人，臣必須要替天行道。”
“皇上，請你務必將奸臣姑蘇城凌遲處死，將妖後江晚燒毀，滅了這股妖氣，還我大乾朗朗。如若不然，恕臣得罪，臣將代替這天下人除掉這兩個禍害。”
“啪啪啪。”江晚定了定神。
她一步步走上城牆。
“千凝。”
“娘親。”
顧羽和柳非月同時回過頭來，“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江晚走上城牆，往下看去，只看到黑壓壓一片，皇宮外面的護城河吊橋被高高掛起，假顧霈的人被攔在皇宮護城河之外。
皇宮已經被團團包圍。大軍臨境，甚至還有一些被帶了節奏的普通百姓，自發拿著武器，舉著旗幟，義憤填膺地遊行。
“這陣仗不錯。”江晚看著護城河外的假顧霈。
“我都有些佩服他了，明明是個假的，卻義正言辭，說的自己跟多為天下百姓著想一樣。他的臉皮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
“娘親，危險，你還是回去吧。”顧羽皺著眉頭。
“我沒事。”江晚走到他身邊。
有顧羽和柳非月在，莫名多了些勇氣和力量。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保持正常狀態。
定下神來之後，目光無意間瞥見姑蘇城。
這一瞥，卻是嚇了一跳。
先前，姑蘇城也算是一隻好狐狸，雖然看起來腹黑，卻也長相俊美，氣質非凡。
這才短短三個月不見，他像是瘦了好幾圈，臉色蒼白，站在城牆上搖搖欲墜的，跟從前判若兩人。
“太后娘娘，好久不見。”他眯著那招牌式的狐狸眼。
江晚看得有些心酸。
“姑蘇大人，別來無恙。”
“嗯。”姑蘇城嘴角浮起一個淡淡的笑容，“這種場合，原本是不想讓你看見的。”
“最終還是我無能……”
“對不起。”
“姑蘇大人。”江晚打斷他，“反叛的人不是你，是他，你沒必要自責。他們只是想找個借口而已。就算是沒有這次的借口，他們也會尋找別的借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姑蘇大人應該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
“啊。”姑蘇城用手絹捂住嘴，用力咳嗽了好久，雪白的手絹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
江晚看著有些堵心。
這段時間，讓姑蘇城一個文臣頂著這些壓力，實在太殘酷了。
“顧羽，準備好了嗎？”她問。
“娘親在說什麽？”顧羽眨著眼睛。
“別唬我，喻辰宣的大軍比我早到達京州城，這一路我卻沒看到軍隊的影子。我想，他應該躲在什麽地方。”江晚說，“你是不是一直等著假顧霈狗急跳牆逼宮的這一刻？”
“準備好了。”顧羽見瞞不過去，吐了吐舌頭，“朕原本不想讓娘親擔心的。”
“我們現在只需要拖延時間，等喻辰宣和葉蒼華發出信號，裡外呼應，假顧霈便是甕中之鱉了。”他小聲說，“比較麻煩的是那些百姓。”
“朕下了命令，連同他們一塊誅殺。雖然是他們咎由自取，但，若是真殺了他們，必定會留下一些口實。”
“所以，你們現在要做的，便是拖延時間？”江晚問。
“是的，假顧霈提前了一些，喻辰宣那邊還沒完成，不過，應該快了。”顧羽說，“朕只要拖住他就好。”
“實在拖不住，朕便率兵迎戰。”
“……”江晚呼出一口氣。
果然是她太過操心。
今生就是今生，不是前世。
顧羽也不是前世的顧羽。
今生的他，面對千軍萬馬也面不改色，運籌帷幄。
也難怪，他似乎根本不想讓她出現。
這小子，已經穩操勝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