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好像看到了望斷和南風朔,還有邑嵐的那個大夫,好像叫嶽歸舟的。”她眯著眼睛,“我覺得,這隊組合也很可疑。”
“哦?”柳非月也來了興趣。“跟上去。”
他們跟隨著望斷進了一家酒樓,上了最頂層的豪華包間裡。
包間的隔音效果不錯。
柳非月特意選了一個相鄰的包間。
沒有功夫的江晚幾乎聽不到他們的談話聲。
“想聽?”柳非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當然。”
“親我一下。”他抓住她,聲音低沉,“千凝,親我一下,我就讓你聽到。”
江晚臉色一紅。
她想掙脫開他,“不想讓我聽就算了。”
“千凝。”柳非月將她抱在懷裡,“這些日子,你一直沉浸在失去姑蘇城的悲傷中。”
“你冷落我許久了,我,有點難過。”
“……”江晚愣了一會。
這段日子,她的情緒的確不太好。
姑蘇城死後,她又忙著料理後事,的確冷落了柳非月。
“非月,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抓住他的手,“對於姑蘇城,我只是有些不舍,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年紀越大,越不舍得身邊人離開。”
“我知道。”柳非月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擔心你,也很想你。”
江晚踮起腳,雙手捧住他的臉頰,唇輕輕地點在他的唇上,“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柳非月臉頰微紅。
他原本就長得極為好看,臉上遍布紅霞,更增添幾分眉目如畫。
“其實很簡單。”他拿了一枚紅色的柳葉嵌入到木牆裡,柳葉後面是細長結實的細線,細線那頭,是一張做成漏鬥模樣的紙。“你把線拉直,將耳朵附到上面聽聽。”
江晚將信將疑。
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有聲音沿著細線傳過來,聲音還挺清晰。
“真的能聽到了。”江晚眨著眼睛,“這是什麽原理?”
“噓,別說話。”柳非月兩眼彎彎,“偷聽也要有職業道德。”
“……”江晚很想吐槽他。
但,比起吐槽,她更想聽聽望斷與南風朔要說些什麽,興致勃勃地偷聽。
……
望斷的心情很不好。
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忙著戰亂和戰亂之後救死扶傷的事。
就算偶爾休息,付望舒也一直跟在身邊,有些事情他也不好過問。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付望舒和蘇時葉有任務在身不在身邊,他才有機會約了南風朔和嶽歸舟。
“嶽先生。”望斷聲音沉沉,“可否給在下解釋一下,在下身體的毒,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稍微頓了頓,似乎是覺得有些唐突,“抱歉,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真相。畢竟嶽先生也騙過我們,不是嗎?”
嶽歸舟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望斷,“在那件事上,我的確是說了謊。”
“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實在不覺得將真相告訴你們是最好的選擇,所以……”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畢竟,關於你身體的毒,還是有些難以解釋的。我一直覺得,那件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不過,看望斷先生的模樣,應該是早已經了解了你身體的媚毒。也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望斷先生想問什麽,我一定知無不言。”
望斷緊緊的攥著手,想了許久最終還是松開。
這件事他無法怪罪嶽歸舟。
嶽歸舟也沒做什麽,只是隱瞞了他的解藥是男人這件事而已。
“嶽先生,現在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真相?”望斷問。
嶽歸舟倒沒有再隱瞞什麽,他尋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給望斷斟了一杯茶。
“該怎麽說呢,其實在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中了春風。哦,我好像沒告訴過你,你體內的毒,叫做春風。”
望斷蹙眉,“春風?”
“是的。望斷先生是聞名天下的神醫,應該知道解藥跟毒藥之間的關系。普遍來說,是陰陽之間的關系。”嶽歸舟說。
“一陰一陽謂之道也。天地萬物有陰必有陽,這是亙古不變的常理。天清地濁,男清女濁,黑白日夜,四季交替,萬物輪轉,世間萬物自有其規律。”
“同樣的,有毒藥必定有解藥,毒藥屬陰,而解藥,則屬陽,陰陽調和則毒解。”
“但望斷先生所中的春風,卻恰恰與之相反。春風這種毒藥取自於黃帝內經,春三月,此謂發陳,大地回春,萬物以榮,是陽氣上升的時期。故名為春風,自然這種毒藥也是屬陽的。”
“春風這種毒藥屬陽,這不是最奇特的地方,最奇特的地方是解藥也是陽。我想如果是現在的望斷先生,應該能知道我在說什麽。”
嶽歸舟說,“關於這件事我很抱歉,沒能在第一時間告訴你。原因,我想望斷先生也能夠理解。”
望斷喝了兩口茶,心中的疑惑更盛。
他襯度了一會,問,“關於春風這種毒藥,嶽先生可知道些什麽?”
嶽歸舟一愣。
他看了看南風朔。
南風朔想了片刻,點頭。
“在我們邑嵐,有一個傳說中的人物,他是個天才,不僅擅長蠱蟲,還擅長各種毒藥,自然也擅長醫術。那個天才在當時引起轟動,是邑嵐的象征。”嶽歸舟說,“那個人,是邑嵐最負盛名的國師大人。”
“國師受到天下人敬仰,是邑嵐的神。可惜,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這段禁忌之戀被流傳出去之後,國師受人唾棄,他們兩個被當成怪物囚禁起來,受盡了苦楚。”
“後來,國師的戀人不堪忍受折磨自殺身亡,國師性情大變,製造出了絕無僅有的毒藥,春風。春風的另外一層意思,也是他想表達的,這世間並不是只有陰陽。陽與陽,陰與陰,陰與陽,這些都是可以存在的。”
“國師的禁忌之戀被封存,這毒藥自然也無人知曉。”嶽歸舟說,“沒想到,望斷先生竟陰錯陽差中了那種毒。”
他停頓了好一會,“關於邑嵐國師那件事,恕我不能多言。至此,望斷先生的毒已經解開,想必,你跟付太醫也終成眷屬。希望你們,不要再重蹈他們的覆轍。”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悲傷。“人生在世,不必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才不會後悔。望斷,希望你能珍惜。”
望斷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該知道的,他已經都知道了。
不該知道的,他也不想再問。
禁忌之戀麽?
他與師兄之間的感情,早已經超越了那玩意。
“多謝。”望斷說,“聽了嶽先生的話,我突然豁然開朗。”
嶽歸舟不語。
南風朔端起一杯酒,細細抿起一口,“真是可惜,原本,付太醫也是我的獵物。”
望斷臉色一變。
“別緊張,別緊張。”南風朔說,“我只是感歎感歎,像付太醫那種仙風道骨的人物,果然是不同凡響的。”
“你們兩情相悅,我肯定不會再插手。”他說,“付太醫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他,僅此而已。”
望斷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你打算一直在大乾待下去?”
“大乾地大物博,美人眾多,我有點不想回去了。”南風朔歎了口氣,“尤其是我的生意越來越好,錢也賺的越來越多。我突然覺得,我這個人可能更適合經商,不適合什麽皇位。”
他笑著說,“住在大乾這一年,是我最輕松最快樂的時候。”
“我真不想摻和到那些亂七八糟的鬥爭裡。”
“就算,讓我多交點稅我也願意。”
……
江晚在一旁聽著他們的聊天,一直處於目瞪口呆狀態。
“望斷和付望舒這兩個人,果然有問題。付望舒這慫貨還不承認。”她說,“這下可是確定了。”
“這一對,嘿嘿嘿,男才男貌,我挺好看的。”
柳非月對一臉八卦的江晚很無語,“你別只顧著偷聽了,來吃點東西吧。”
江晚將那漏鬥模樣的紙張放下,“非月,我們去隔壁吧。”
“嗯?”柳非月挑眉,“你想讓他們知道你在偷聽?”
“當然不是。”她說,“我有些事情想問一下南風朔和嶽歸舟。”
關於同命蠱,關於邑嵐……
從最開始,清都教這三個字,就跟邑嵐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如果是一直生活在邑嵐的南風朔,或許知道些什麽。
現在,散亂的珠子都已經串了起來,但,缺少其中最關鍵的珠子。
邑嵐,清都教,同命蠱,宣德二十年,卓賢太后兒子……
許許多多的線索之中,她總覺得,她漏掉了什麽。
“確定現在要問麽?”柳非月放下筷子,語氣中,帶著江晚無從察覺的悲傷。
“我倒是覺得現在正是時候。”江晚摸著下巴,“有好多疑點我解不開,或許跟嶽歸舟討論討論,能找到什麽線索。”
她說著,人已經走到了門外,敲響了隔壁的門。
望斷打開門,看到眉眼彎彎的江晚,整個人都不好了。
“太后娘娘?”
“喲,望斷,好巧啊。”江晚招了招手,“沒想到竟在這裡碰到了你,許久不見,可安好?”
“咱們昨天還見過面。”望斷臉色發黑。
“哦,是麽?我怎麽覺得,咱們像是許久不曾見過的樣子,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擠進來,衝著南風朔打招呼。
“太后娘娘。”南風朔面色含笑,“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