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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背著手，“你們兩個回去吧，沒事不要出現在朕身邊。”
黑白無卿看著顧羽的樣子，面面相覷。
他們踟躕了好一會，才試探著開口。
“那個……”
“少主……”
“小白，還是你說吧。”黑無卿戳著白無卿，“我覺得你口才比較好。”
“……”白無卿額角抽搐。他組織了一會語言，聲音沉沉，“少主，您現在的身體，那什麽……”
感覺到顧羽身上的氣勢在變化，他打了個哆嗦。
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您現在的身體不能強行突破，變成十八歲的模樣……”
“如果繼續那樣，可能會形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相信，相信您也感覺到了。強行突破對身體傷害太大……”
顧羽越走越遠。
白無卿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朕不會再那樣做了，你們回去吧。”許久，顧羽聲音清淡，“那種事，已經沒必要了。”
他雖然長高了一些，卻還是孩子模樣。
和往日不同的是，那渾身的氣勢，比先前柔和了好多。
黑白無卿遠遠地看著顧羽回到皇宮之中，兩道影子也逐漸消散。
“哎，小白，你說，少主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
“誰知道呢。”
“少主那麽睿智，很有可能已經有所察覺。”黑無卿說，“今天突然召喚我們，著實嚇了我一跳。”
“你給我閉嘴，走了。”
“小白你等等我……”
顧羽遠遠地聽著黑白無卿沒頭沒腦的話，眉頭微皺。
那兩個人，在說什麽？
他想了一會，沒頭緒，也便不再糾結，抄著手，穿過層層宮殿，來到泰宸宮。
賀子衍和簡清商正在商量著什麽。
瞧見他進來，忙行禮。
“平身吧。”顧羽坐下來，喝了兩杯茶。
“皇上。”簡清商與賀子衍對視一眼，將關於春試的想法一一告知顧羽。
顧羽一直在低頭喝茶，聽他們兩個匯報完畢，才重重地將茶杯放下。
“春試改革倒也沒什麽不妥，只是，軒林苑太小，可能一下子無法住下這麽多人。”顧羽說，“兩位愛卿可有解決辦法？”
簡清商心中一喜。
聽顧羽的口氣，是同意了……
“現在擴建已經來不及了，不如，就征用幾家客棧？”他說，“我們可以將告示張貼出去，看有沒有客棧來應征。朝廷有適當的補助，相應的，被征用的客棧可得到禦賜客棧的名號，用來光耀門楣。”
顧羽想了想，這個方法可行。
大乾對於考生一向優待，只要有通關文書，就能免費入住軒林苑，也避免了一些家貧考生住不起客棧風餐露宿的狼狽。
“兩位愛卿還是盡快將改革細則制定出來，有什麽要求盡管開口，朕會盡量滿足。”顧羽說，“姑蘇先生還在的時候，便想改革，只是那時朝中阻礙太多，一直沒能如願。”
他笑了笑，“簡愛卿，賀先生，這件事，朕就交給你們了。”
“臣，遵命。”簡清商恭敬地說。
“皇上，這是春試的試題。”他說，“臣在去年的基礎上增加了些許，更注重實踐和理論並重。”
顧羽拿過卷軸來，一一看去，眼睛閃亮。
他有些驚訝，怪不得江晚如此看重這個簡清商，他，的確不一般。
前世，他與江晚相看兩厭，對她看中的人也相當厭惡。
在那些人裡面，尤其討厭簡清商。
後來，江家一脈倒台，他下令將簡清商處死，手段血腥殘暴。
想起往事，顧羽眯起眼睛。
時至今日，他倒是有些佩服她，能從那麽多人中尋出簡清商這種人才，她也不像外表那般得過且過。
“皇上？”簡清商看著顧羽的臉上陰晴不定，一會皺眉，一會殺氣騰騰，一會無限柔情，心裡在打鼓。
“朕覺得很好。”顧羽回過神來，“春試題目就由簡愛卿來定吧，等定奪完畢，朕再確定最後的試題。”
他掩了那卷軸，“對了，兩位愛卿可一直住在姑蘇先生那？”
“是。”簡清商回答。
“姑蘇先生不太在意那些身外之物，他的宅子也是父皇執意賜給他的。簡愛卿，你在那也住習慣了，那宅子便賜給你吧。”顧羽說，“賀先生，還是住在原本的賀府如何？”
“皇上，萬萬不可。”簡清商和賀子衍異口同聲。
姑蘇城的府邸是標準的正一品大員的府邸，賀家也是吏部尚書那個級別才能居住的地方。
他們兩個的品級，遠遠未達到。
“身外之物而已，兩位先生能承受得起。”顧羽說，“明日上朝，朕會公布一些官職調動，二位不必驚慌。”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暈眩。
“朕有些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是。”簡清商和賀子衍行禮後退出去。
“簡愛卿。”顧羽說，“姑蘇先生的府邸房間眾多，他的家眷仆人就繼續住在那吧？”
“是。”簡清商恭敬地退出去。
離開泰宸宮許久，賀子衍才一本正經地拽著他，“清商兄，恭喜升官，咱們去酒樓吧，你請客。”
“……別胡說。”
“是不是胡說，等明天上朝不就知曉了？橫豎也要請我，早請和晚請有什麽區別？”
“子衍，你再胡說八道我可就生氣了。”簡清商有些心亂。
“來則安之。”賀子衍勾肩搭背，“當年姑蘇先生也是年紀輕輕被委以重任，丈夫未可輕年少。喝一杯，喝一杯。”
簡清商歎了口氣。
賀子衍總是說，他是他的福星，因為有他在，他才能抓住春試的小尾巴。
可，時間長了，他更覺得，賀子衍才是他的福星。
趨吉避凶，順應大勢……
“只能喝兩杯。”他抄著手，“明明是個道士，卻喝酒吃肉，你可對得起祖師爺？”
“從我下山那一刻起，祖師爺就對我睜一隻閉一隻眼了。”賀子衍心情大好。
“酒是薄酒，我也不吃牛肉，也不算破戒。”他點了點眉心，“慈悲慈悲。”
簡清商很無語。
他拽著賀子衍走出皇宮，走向最近新開的酒樓。
……
顧羽躺在椅子上，用力揉著眉心。
頭暈眩得更加厲害。
荔公公在門外候著，天家不出聲，他也不敢靠近。
江晚到來的時候，他正急得團團轉。
“這是怎麽了？”
“哎喲，太后娘娘，您可來得太是時候了。”荔公公差點哭出來，“您快去看看皇上吧。”
“今日一早皇上便有些暈眩，天家不喊，奴才也不敢靠近。”
江晚臉色微變。
她推開門，看到顧羽正一臉蒼白地躺在椅子上。
“顧羽？”
“娘親。”顧羽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她一臉焦急的模樣，一把將她抱住，“朕想你了。”
“你這是怎麽回事？”江晚摸著他的額頭，“發燒了？”
“不礙事，可能是受了些寒。”
“這哪裡算是不礙事？”江晚有些心疼，“你額頭好燙，小臉煞白煞白的，荔公公，去喊太醫。”
荔公公接到命令，忙去太醫院。
“娘親，真的不礙事。”顧羽眨巴著眼睛，“怎麽就你一個人？非月呢？”
“非月有些事情要做。”江晚將他扶起來，讓他躺在一旁供臨時休息的軟塌上。
顧羽的情緒不太好，他額頭滾燙，小手卻冰涼。
蒼白的臉頰上，唯獨雙頰有兩抹紅色。
“顧羽，你可知道你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年畫上的畫娃娃？”江晚輕輕地笑著，“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跑出去淋雨了？”
顧羽吐了吐舌頭，“果然瞞不過娘親。”
“來來來，讓我瞧瞧，你是不是腦子有坑？”江晚戳著他的小腦袋，“那麽大的雨，你怎麽想的？”
顧羽不語。
他閉上眼睛，有些疲憊。
蘇時葉打著哈欠被荔公公拽過來之後，看到江晚在一旁，立馬跟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
“臣，蘇時葉參見太后娘娘。”
“蘇太醫來得正是時候。”江晚趕緊讓位子，“皇上發燒了。”
蘇時葉甩了甩袖子，擺出一個自以為很酷炫的姿勢坐下來，一邊給顧羽把脈一邊皺眉。
江晚瞪大眼睛，提心吊膽的。
許久，蘇時葉的臉色越來越凝重。
“蘇太醫……”
“太后娘娘別擔心。”蘇時葉刷刷寫完了方子遞給荔公公，“皇上只是受了一些風寒，吃些藥就好了，不礙事的。”
他稍稍蹙眉，“皇上的脈象，其實有些奇怪。”
“奇怪？”江晚一愣，急問，“哪裡奇怪？”
“皇上身體很好，脈象很正常，但身體卻有些虛弱。”蘇時葉說，“想來沒什麽大礙，先吃一些藥去去寒氣。”
江晚這才放下心來。
她送走了一臉春風的蘇時葉，叮囑荔公公去煎藥。
顧羽懨懨地躺在那，頭暈眩得厲害。
身體明明沒什麽大礙，可，就是半點力氣也用不上。
江晚的聲音也像是從遙遠的空間裡傳來的一般，聽不真切。
耳邊，只有他的心跳聲，不停充斥著。
“娘親……”
他想開口，可，嘗試了好多次，無法開口，無法說話。
甚至，連她的聲音也聽不清晰。
顧羽心底發寒。
他突然想起黑白無卿臨走之前說的那些沒頭沒尾的話。
他們說，少主很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
當時他也沒細問，現在看來，他們所指的，有可能是他的身體？
按理說，以他現在的力量，是絕不會染風寒的。
可，他現在卻像個病人一樣躺在床上，無法動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