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翰墨身上流瀉出位高權重的壓迫感。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陳清音,才說:“過去的事,別再提了,不管選擇誰,都是她自己的決定。”
陳丞相抿唇不語,看起來威嚴至極。
若不是抱著胡綿綿在懷裡,以他平時的脾氣,定然要呵斥兩個兒子。
唐吟秋打圓場:“不管咱們清音選擇誰,始終都是陳家的女兒,清音,我們就是你堅實的依靠和後盾,以後受了委屈,盡管回娘家來。”
陳清音微微抬眸,開口道:“不管嫁給誰,都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不勞大家為我操心了。”
陳丞相這時終於開口了。
“好了,食不言寢不語,都少說兩句。”
語畢,他低頭,笑眯眯地看著胡綿綿,小家夥正在用心地啃雞爪。
仿佛根本沒有關注他們在說什麽。
陳丞相笑起來:“你們這些人,還不如綿綿懂事。”
胡綿綿心中哼了哼。
她不是不關心他們說了什麽,而是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廢話!
再爭執有什麽用,娘親已經嫁給了胡允深,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反倒是唐吟秋一口一個娘家,仿佛總是在提醒陳清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瞧,都讓她娘親陳清音有些不自在了,胡綿綿在心中的印象裡,給唐吟秋畫了一個大大的叉。
用過午膳後。
陳丞相有重要的政務,要跟陳翰墨與陳翰景單獨商議。
“清音,既然回來了,就住一陣吧,你的院子我讓你母親給你收拾乾淨了,你帶綿綿好好休息。”
陳丞相看著陳清音,語氣雖是嚴厲的,可眼神充滿了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寬容。
不管當初怎麽吵,陳清音始終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陳清音輕輕點頭,拉著胡綿綿轉而離去。
唐吟秋也累了,便沒跟著一起,而是安排陳家大嫂,陪同陳清音回院子。
陳家大嫂一路上都笑眯眯的:“你出嫁後,公爹讓我們為你好好打理院子,丫鬟每日都進去打掃,你最喜歡的那個梳妝鏡,也一直給你留著呢。”
說話間,已經到了院子外。
陳清音再次站在自己的閨閣前,忍不住陷入一股怔忪。
她出嫁三年,這是第一次回來。
曾經,她在這裡度過了閨閣中十五年的人生,經歷了失去母親的悲痛,還有無數個成長的日日夜夜。
陳清音低頭,對胡綿綿溫柔說:“綿綿,來,帶你見見娘親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好噠!”胡綿綿洋溢起甜美的笑容。
陳清音的院落裡,種滿了清涼的樹蔭和花草。
這是因為陳丞相知道女兒喜愛花木,故而每年都會雇一批花匠專門負責打理她院子裡的一草一木。
陳清音拉著胡綿綿走進去,挨個指著介紹。
“瞧見那棵梧桐樹了嗎,娘親小的時候,喜歡在樹後面和兄長們玩捉迷藏。”
“那邊有棵矮脖子樹,小時候犯了錯,被父親責罰禁足,你二舅舅就帶著娘親爬著樹,翻出牆院。”
陳家大嫂在旁邊捂嘴輕笑:“小妹那個時候很是頑皮靈動,聽相公說,經常是他和二弟在後面追,小妹一眨眼就爬到樹上去了。”陳清音也噗嗤一笑。
她拉著胡綿綿,走到距離庭院最近的地方。
忽然,陳清音一愣,指著擺放在眼前的半人高蓄水瓷缸。
“這個東西怎麽會在這兒?我記得當初這裡,不是栽種著一棵枇杷樹嗎?”
陳家大嫂怔了怔,想起來了。
“上次露華帶著杳兒回門探親,杳兒放煙花玩,不小心把那棵枇杷樹點燃了,很快就燒壞了,那之後,公爹就讓人移走了那棵枇杷樹。”
她話音剛落,胡綿綿就察覺到,陳清音牽著她的那隻手,顫抖的厲害。
“娘親……”胡綿綿有些擔心,仰頭看著她。
陳清音嘴唇都因怒火微微發顫:“那是我母親生前種的樹!是她為我而種的!”
她說著,轉身將胡綿綿交給琳琅,自己怒氣衝衝的,要去找陳丞相理論。
陳家大嫂面色一變,連忙上前:“小妹,你消消氣,若你不說,連我都忘了,杳兒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當時燒了樹,公爹狠狠教訓了她一頓呢。”
陳清音語氣帶著極大的怒意:“我院子裡都是樹,她跑進來玩煙花,為何別的樹都沒事,唯獨燒壞了我母親親手給我種的枇杷!”
她立刻想起蘇杳兒的母親陳露華。
當年,陳露華年幼的時候,曾想摘枇杷樹上的果子吃,被陳清音一把揪了下來。
兩人爭吵不休。
陳清音那時就告訴她:“這是我娘種給我的,我不許別人碰。”
陳露華氣急,威脅道:“什麽破樹!早晚有一天,我給它燒了,你信不信?”
“你敢!”
昔日爭論的話音,猶在耳畔。
陳清音閉了閉眼,心中被憤怒填滿。
她不在家,父親就容忍繼母的女兒,犯下這種錯?
哪怕告訴她一聲,讓她把被燒毀的樹木拿走,她也不會這麽生氣!
陳清音氣勢洶洶的朝丞相的院子裡走。
就在這時,迎面碰上陳丞相帶著陳翰墨和陳翰景過來。
陳丞相笑呵呵的:“一會看不見綿綿,我就想念,綿綿,外公接你,你去外公書房裡玩兒,好不好?”
他剛說完,就離近了看見自家女兒陳清音眼中飽含的憤怒。
陳丞相臉上笑意微頓,狐疑的目光掃向周圍的人。
“清音,你怎麽了?”
“母親為我種的枇杷樹被燒毀了,為何沒有人告訴我?”陳清音開門見山地質問。
陳丞相一愣,想起來這件事。
“你已經出嫁了,何況,只是一棵樹。”
“這是母親去世那年為我種下的!”陳清音眼淚控制不住地洶湧流淌,雙手攥成拳頭,氣的聲音都在抖。
陳翰景見她哭了,立刻上前:“妹妹別生氣,父親當時也很生氣,可杳兒是不小心的。”
他伸手,想給陳清音擦去眼淚,被陳清音一掌揮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