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濛濛的傍晚,社區中庭飄來了各家各色不同的飯菜香,引動人們想要歸家休憩的**。
幸福社區內,A棟。
某戶傳來女子凄厲的啜泣聲,在這安寧溫馨的小區顯得份外突兀,但大家好似都當沒聽見,依然做著自己的事。
碰!那戶的男主人甩門離去,剩下女子微弱的哀泣聲,A棟的社區主委悄悄的走過去,似是怕被人看見般,輕輕按下門鈴。
屋內一陣慌亂過後,女子開了門,匆忙間,她只簡單的換了一件粉色連衣裙,但裙角仍不可避免的沾了斑斑血跡。
她戴上墨鏡,墨鏡遮住了她眼角的淤青,就像悍衛了她最後的尊嚴。
可嘴角的破皮、臉頰的紅腫、手肘的擦傷,無一不訴說著…她剛經歷過一場可怕的家庭暴力。
主委輕柔的拍拍她的肩,像似怕傷到她脆弱的心靈。
“陳太太,妳還好嗎?要不要幫妳報警。”
陳思思搖頭無奈的笑笑。
“報警有用嗎?社工有用嗎?我已經搬第三次家了。”
主委一臉為難,委婉的開口了。“是這樣,陳太太……妳也知道我們這只是個小區,都是些老頭子、老太太的。妳先生這樣三、五天的來一趟,我們心臟可受不了啊!”
陳思思沉默了。
主委拿出一張名片【暗夜屋】。
“陳太太,妳試試找這裡的人,他們很有本事的,或許能幫到妳。”
陳思思點了點頭“好的,謝謝你。”
昏暗的黃燈搖搖晃晃,陳思思拿下墨鏡仔細的看著那張名片。
其實,早就不該抱著希望的,但又不甘心自己活生生被他打死。
鬼使神差下,陳思思拿起手機撥出名片上那一排號碼。
“喂,妳好,我……我是幸福小區主委介紹來的……我。”
手機那頭傳來清悅的女聲。
“嗯,我知道,妳是陳思思吧,明天早上九點有空嗎?方不方便見面說,或是我過去妳家裡也可以,啊,我姓何,妳叫我小何就可以,陳小姐,妳覺得呢?”
陳思思訝異了一下,又似想起什麼“好,我明天會過去。”
掛了手機,陳思思帶著一身青紫傷痕去了浴室,熱水沖刷著肌膚帶來的並不是舒緩,而是暗暗的疼痛。
她回憶起當初認識的那個少年郎,跟現在相比,恍若二人。
大二那年,陳思思在學校附近一家奶茶店打工,認識了陳俊生,雖然他沒有帥氣的外表,卻也是H大金融系的青年才俊。
在得知陳思思父母車禍雙亡,且還沒有其他親人時,陳俊生表現出十分不捨和憐惜,並認她為乾妹妹,說因為他們都姓陳,此後要做她唯一的親人。
在陳俊生猛烈的追求下,他們在一起了,剛開始日子過的甜蜜美好……,早晚接送、溫柔蜜語。
在陳思思心中,他是那麽樣的良善實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陳思思甩甩隱隱作痛的頭,啊!是從學長跟我告白之後,可我並沒有答應學長什麼,也清楚的說明我有穩定交往的男友。
可惜,陳俊生並不相信,那是第一次,他狠狠的甩了我二巴掌,嘴裡唾棄的駡著‘賤人’。
賤人,是啊!可不就是賤。
陳思思如此想著。
接下來,有一就有二,他的佔有慾越來越強,不許她對異性笑跟說話,連同學、同事、師長都不可以。陳俊生認為那是她有意勾引人的表情,騷魅。
越來越多的衝突發生,情急之下,單純的陳思思天真的想著,結婚後有家庭他會好的,有了那一紙婚書,能給他更多安全感。
但…很可惜…並沒有。
婚後來才知道,陳俊生從小就喜歡虐待小貓小狗,被動保處開罰過很多次,他說是為了減壓,但陳思思知道,他是有躁鬱症的。
因為有個精神疾病的丈夫,陳思思不願為他生孩子,她認為無法穩定自己情緒的父親,根本無法好好教養孩子。
再加上家暴的行為,她一直要求陳俊生去看醫生,等他能穩定情緒後再說。
公婆是完全無法理解陳思思的想法,因為在公婆看來,那只是陳俊生精神壓力太大了,不是什麼問題。
再說,陳俊生是外商公司的經理,那樣優秀的人,總是會有一些不同的減壓方式。而且陳俊生在經濟上要供養一個家庭,還是綽綽有餘的。
無法溝通,加上公婆完全不尊重她的想法,陳思思在無法妥協下,歷經多次的調解 ,終於……和陳俊生離婚了。
第二章
但離婚對陳思思來說並不是解脫,而只是惡夢的開始。
陳俊生畢竟給了她一半的身家財產,兩人很難徹底斷開聯繫。
所以陳俊生離婚後還是以她的丈夫自居,三天兩頭的往她的租屋處跑,甚至想要強迫她,迫使她懷孕來逼她復婚。
陳思思報過警,找過社工,但都沒用。他的躁鬱症像是一張免死金牌,曾經的那段婚姻更像是他的保護傘,一句家庭糾紛,還有復婚的可能,外人說些什麼都不合適。
他演的太好了。
陳俊生對外是個顧家疼老婆的好男人,又經常若有似無的傳播陳思思曾經外遇過的消息,還喜歡周旋異性間大搞曖昧。
他再義正詞嚴的表明錯都在他,是他還不夠好,誰人不說他痴心大度,誰人不說陳思思人在福中不知福,可又有誰知道藏在衣裙下的斑紫傷痕呢!
洗完澡陳思思走到房間,一屋子被陳俊生砸的遍地狼藉,她真的累了…。
沒有收拾就吞了二顆安眠藥準備先睡了,矇矓間她仍慶幸還好自己替他沒有生孩子。
次日清晨,陳思思從夢中驚醒,她夢到自己的四肢被陳俊生打斷,幽禁在破舊廢棄的平房裡。
夢裡的陳俊生化為惡魔,不斷的強姦她,逼迫她生孩子。
臨盆之際,他還用手術刀將她的肚子剖開取走了孩子,放任她躺仰在血泊中直至慢慢斷氣。
陳思思大口大口的喘氣,彷彿夢裡的傷痛仍在,她按著肚子跑到廁所想吐又吐不出來。
才想起這二天自己根本就沒吃什麼東西,可想到那夢境中可悲的自己,還是噁心上湧吐出綠色的膽汁。
她拿起手機,離約定的九點還早,洗了把臉稍微收拾狼藉的家,她還是吃不下任何食物,喝了點溫牛奶後就出門了。
她像漫無目的似的東走西逛,實際上她很清楚,有人在跟蹤她,是陳俊生派來的。她躲進街邊店家,從後面小巷穿了出去,東躲西閃的,終於,來到名片上的地址。
沒有招牌,外觀就像一般住家,只是看起來古色古香的,就在陳思思猶豫要按門鈴還是打電話時。屋內傳來ㄧ陣狗吠,聽起來是條大狗,陳思思嚇了一跳。
鐵灰色的大門開啟,一高挑纖瘦的女子,穿著得體的米色套裝,帶著淺淺的笑容示意陳思思進去。
那女子自我介紹“妳好,我是小何,妳就是陳小姐吧,那邊在電腦前的長髮男子叫‘金’,他是一名駭客,是灰帽子,也是我們暗夜屋的智囊。
站在落地窗邊的那個寸頭,他叫‘英’,是特種兵退伍,手上有一支小隊,是我們的武力擔當。
而我,我是催眠師,我擁有心理諮商師的執照,還是國內外心理學碩士,雙碩士,也有國際催眠組織的認證,我是幫助妳開啟新生活的鑰匙。
我們的收費從六萬到六十萬不等,接受分期付款,only cash。”
接著小何將功能表拿給陳思思,並示意她坐下。
陳思思仔細看了看,果真是六到六十萬都有,思考再三她選擇十五萬分期。搬離城鎮重新生活,她要換了名字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小何臉上滿是親切的笑容,眼神裡帶著飛揚的自信。
“很好的選擇,我們會斷開陳俊生對妳的追蹤,從今以後陳思思只能是失蹤人口,這樣妳明白嗎?
妳就算跟以前陳思思的熟人聯絡,妳也不會再是陳思思。”
陳思思點點頭。
小何看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對英使了個眼色。
“好的,我們會先幫妳把蒼蠅拿掉,‘英’ 外面那兩隻麻煩你了。”
英大步流星的往門外走去,帶著那頭傻兮兮的大黑狗。
小何看向陳思思,這女人臉色蒼白,眼眶深重,緊咬著下唇,應該這段時日吃的不好,也沒怎麼睡好吧!
“陳小姐選的這個項目,我可以送妳一次催眠,幫妳種下一顆新生種子,妳覺得呢!”
陳思思靜默片刻點了點頭。
小何歪著頭試探的問。
“妳喜歡什麼名字?想換到哪個城市呢?”
陳思思沒想太多,似乎只要能快速逃離這裡就好。
“就叫陳欣吧,陳新,陳欣,我想去y市,希望那裡能帶給我新的開始。”
小何肯定了她的說法,轉向電腦旁的金說“好的,‘金’,那就麻煩你了。
陳小姐,基於妳現在的心情還很不穩定,我建議等我們到了新地方後,再展開催眠,妳覺得呢?”
陳思思回道“好的。”
小何看了下陳思思的狀態,覺得她整個人非常疲憊,便道“基於保護妳的人身安全,妳可以先在這裡住下,等會兒‘英’回來時,我再陪妳回幸福小區收拾東西。”
小何不等她的回答,就領著陳思思走向通往後院的走廊。
叩 叩 叩 。
伴隨小何高跟鞋發出的聲響,她們來到了倒數第二間房,小何開啟了房門。
溫暖的晨曦撒在幹淨的單人床上,小碎花的枕套和床單,顯得那樣溫馨靜謐。
那一刻,也像是開啟了陳思思的心門,她再也忍不住的蹲下痛哭,她將頭緊緊埋進膝間,哭的像個孩子。
她放肆的哭泣,讓淚水洗刷心靈的傷痕。
小何輕輕的將她扶起,拍拍她的肩,告訴她,現在妳安全了。
第三章
小何走到客廳,隨意的跟金說道“她睡著了,真是累壞了吧,親愛的金,你有打算送第一個客戶些小禮物嗎?”
金沉默的吃著泡麵,想了想點點頭。
小何“真搞不懂,你這麽愛吃這些垃圾食物,智商怎麼還能這麽高,有空多開開金口吧!
你跟英的話一個比一個少,我都懷疑我當初是不是瘋了才跟你們合組工作室。”
金的臉上浮著二朵可疑的紅暈道,“妳話多,很好。”
小何翻了個白眼,跑去廚房幫陳思思熬粥,叨叨唸著。
“她看起來一副營養不良沒什麼元氣的樣子,真怕她撐不住搬家時半路病倒。”
打開手機視訊,螢幕顯示(何媽)。
接通後,手機上的人赫然就是幸福小區A棟的主委。
小何看了眼視訊問道“媽,雞絲粥要怎麼煮,先放雞嗎?”
何媽手拿著一把青菜,正挑著,看來也正要準備中餐。“思思過去了沒有,她真是個可憐孩子噢!”
小何眨眨眼俏皮的回道“媽~我這粥就是幫她煮的,她選了十五萬的項目,感謝妳啦!親愛的老媽,下次有case記得多關照女兒我啦!
妳也知道,金跟英那兩個不說話的悶包,不懂得招呼客人,能做介紹的就我一個而已耶!他們只會跟人點點頭,什麼都不會說。
還好我天生話多,也還好有妳,謝天謝地我們終於開張了。”
何媽捂嘴哼笑“妳那廚藝就別拿出來現醜,待會我給妳送吃的過去,也別怪金和英整天的吃泡麵,妳啊!也只有沙拉做的能拿出來吃。”
小何不甘心的撇撇嘴道,“隨便。”
時間到了中午,何媽帶了六層餐盒過來,還有二個保溫筒,一個是陳思思的粥,另一個是給大家補身的紅棗山藥雞湯。
何媽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但她將餐盒放下就走了,就怕陳思思見了尷尬。
小何張羅擺開了一桌,便走到房間帶陳思思出來,舀了碗雞絲粥給她。
金看向陳思思,試著對客戶多說幾句話。
“陳欣,y市浮遠街,應聘幼教老師,二天後。”
小何邊喝著雞湯邊問“身份搞定了嗎?”
金也拿起碗筷準備進食,說道“搞定,傳給妳。”
小何一看,陳欣,身份證號q123343439 今年25歲,戶籍y市浮遠街,二天後面試當地的幼兒園。
小何遲疑的看向陳思思問“二天會不會太趕?”
陳欣眼也不眨的道“不會,我已經好多了。”天知道她巴不得離開的越快越好。
英趁著他們談話間,已是快速的用了第二碗飯。
“晚上,我陪妳們回去,陳俊生請了徵信社的人跟蹤妳,我已經把他們送到警局,說他們在我家門口徘徊,涉嫌跟蹤騷擾防治法。
要再跟監,我就告他們強制罪,暫時他們是不敢再來的,陳俊生那邊有‘神’招呼他。”
金拍拍肚皮,這頓飯吃的他異常滿足,他對陳思思說“有東西,送妳。”
金拿出一份資料,裡面有陳俊生從小到大虐殺貓狗的悔過書、罰款單,精神科的病例。陳思思的驗傷單、報案三聯單,還有聘請徵信跟蹤的收據。
金直言指著一份報告“他是故意接近妳的。”
精神科的病例上,陳俊生的一段自述。
我遇上一個只能屬於我的人,她只能是我的。我想試試,人類的極限在哪,貓跟狗的哀嚎已經讓我感到無聊,我想聽聽她絕望的哭泣。疼痛的哀嚎,瀕死的呻吟,那才能讓我感到她的情緒,才能感到她的存在。
面對這樣病態的言行,陳俊生的主治醫師評語是《嚴重反社會人格,動物囤積症,患有人格分裂》。
金憤恨的說“他有想過虐殺妳。”
小何緊握住陳思思的手,試圖給她多一些溫暖,“如果妳想的話,金可以將這些資料放給陳俊生上班的公司。”
陳思思痛苦的搖頭,手捂著耳朵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很亂,昨晚,我夢到過。”
小何輕撫她的背脊道“不急,我們先回小區,我幫妳處理房子租約問題,妳先收拾行李,英會陪妳。”
金指了指電腦營幕,陳俊生在他的社群發言。
「想妳的夜,老婆,妳快回來,我會一直在家等妳。」
金駭入他的電腦打開視訊的鏡頭。
看到陳俊生人面獸心的臉,陰惻惻的笑著看底下的留言。
「生哥加油,大嫂妳真的很幸福,要好好珍惜。」
「生哥你太痴情了,要是我老婆到處搞曖昧,哼哼…」
「@陳思思,大嫂妳就放過生哥吧!他為了妳都瘦了好多呢!不就是生孩子,又不是養不起。」
「放生吧!」
底下一整排的+1
陳俊生看到這趕緊又留言。
「你們要駡就駡我吧!我是她的丈夫,一切因果我概括承受。」
底下又是一堆好評。
他得意的喃喃道“陳思思,妳別想飛出我的手掌心。”
金面無表情的道“他太噁心。”
陳思思搖搖頭“我不想再看到他,隨便你們吧。”
金入侵了陳俊生的社群,在留言下設立了置頂,放上了陳思思後背青紫的傷痕照片。
還有一張,在大腿上還有個凹陷,傷口附近有齒印,那是一塊肉被咬下的痕跡,接著放上了驗傷單。
金寫下,傷不在切身,痛不會入心,真正的事實。
接著放上陳思思的報案三聯單,保護令,社工的來訪報告,及陳思思心裡資商記錄,身心科病例。
底下一遍嘩然,也有人不信,認為照片跟文件都是造假,很明顯陳俊生是被盜號。
儘管如此,轉發數還是在短短數十分鐘內已然破千。
同樣的文件,金一樣放置在陳俊生上司的電腦裡,相信明天早上會更精彩。
接著金另外開了一版,在他的社群上,陳俊生從小到大虐殺貓狗的照片,及動保處開罰的單子,最後附上精神疾病證明文件。這帖子引來了無數愛貓、愛狗人士關注,毛小孩的家長紛紛痛心的留言。
「劊子手。」
「心裡變態,你真應該接受鞭刑。」
「動物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嗎?你不配為人。」
金得意的笑道“等事件發酵吧。”
第四章
而此時的陳俊生還來不及查看自己的社群,中午他聘請的徵信說被舉報跟蹤,跟監陳思思的人被請去警局做說明,那家徵信社因此推了他的案子,畢竟都鬧上警局了。
他必須再換另一家徵信,他不能忍受自己的愛寵逃跑,或許是太著急,他開上高速時,因前車開的太慢,他急著超車,結果前車跟著換道,他煞車不及撞上了。
現在兩車停靠路肩,正等著交警過來。
正是上下班的尖峰時刻,過往車輛鳴笛按喇叭的聲浪不斷。
陳俊生對著被撞的車主急忙說道“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但我老婆臨時出事,我急著去找她,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私了。”
他掏出錢夾做勢賠償,還故意露出大鈔,想吸引車主注意。
但這車主並沒有理他,插著手就這樣漫不經心的看著陳俊生表演。
他怎麼會說,拖住你就是我的任務呢,神慢悠悠的抽著菸等待交警,也不說話。
於是……在這下班的顛峰時刻,陳俊生足足被拖了3、4個小時才到達約好的徵信公司。
而此時陳思思已在租屋處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打算連夜開車到達y市,她已經不想再跟這衣冠禽獸多做糾纏。
日初的朝陽緩緩升起,英開的suv停在一間小矮房前,改名過的陳欣開車跟在其後。
小何帶著陳欣來到她的新居所,雖然小小一間,一廳一室很是合適,佈置的也很溫馨乾淨。
英沒有進門,直接跟小何說“下午,我來接妳。”隨即離開。
小何大至介紹了一下。
“這房東是一位老奶奶,她目前住在養老院,妳每個月錢直接打過去就好,這次搬家、脫離陳俊生的費用,總共15萬元整,分期的話,一個月是一萬,沒問題這邊請簽名。”
陳欣看了看合約,沒有猶豫的簽下。
“好的,謝謝你們。”
小何到開放式的廚房拿了2瓶礦泉水問道“那陳小姐你準備好催眠了嗎?”
陳欣頓了一下道“不用了,我覺得自己好多了。”
小何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那好,那……聊聊可以嗎?畢竟英要到下午才會來接我。”
陳欣深吸一口氣後繼續說“好的。”
小何示意陳欣坐到沙發上,拿了二個碎花軟枕,一個替她墊在腰間,一個讓陳欣抱著。
小何看著她的眼睛道“說說吧!妳小時候快樂嗎?”
陳欣歪著頭似是陷入回憶中。
“我的童年及成長過程相當快樂,父母把我當小公主般的疼寵,他們是開明講理的,非常尊重我的決定,如果不是我高中時的那場車禍。”
陳欣哽咽了一會兒。
“那是家族旅遊,去J市的農場遊玩,我們特意包的遊覽車,回程時我有點暈車,睡的昏昏沉沉。
突然,碰!很大聲,然後車上冒起濃厚黑煙,車翻了,碎玻璃紛飛,車上我聽見阿姨跟姑姑的尖叫,我爸用身體擋在外圍。
我媽緊緊的抱著我,我們擠到車椅下,媽媽拿起包包裡的毛巾跟沒喝完的礦泉水,她將毛巾弄濕包在我的鼻口。
她自己卻一直的在咳,當我們獲救後,剛送到醫院時,他們還好好的,還好好的…。
因為吸入太多濃煙,爸爸肺部損傷,沒過一星期就過世了,媽媽也是,再加上受傷的地方細菌感染,在加護病房住了十來天,還是撐不住的走了。”
小何拍拍她,拿起紙巾遞過去。
陳欣哭了許久……“抱歉,讓妳看笑話了。”
小何神情放鬆的說“怎麼會,人都是需要發洩的,這很正常。
那妳小時候有什麼印象特別深刻的事情嗎?和父母一起或是朋友?”
陳欣看似放鬆許多,或許是哭過一場,發洩了心底不曾宣洩過的苦悶,她有些愉悅的說道。
“我印象裡國中畢旅的時候,和同學一起外宿很開心,因為那個地方我很喜歡,後來又和父母再去一次。
我們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那天晚上沒有什麼雲,耳邊是微風吹過的聲音,很寧靜,很放鬆。”
小何壓低音頻緩緩的說“妳現在聽我的,閉上眼睛…
妳躺在草地上,感到很放鬆、很放鬆…
夏天的風吹過妳的頭頂,為悶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涼爽…
妳感到很舒服、很安全,微風吹過妳的眼睛,吹過妳的耳朵,除了風聲,妳現在還能聽見什麼?”
陳欣閉著眼睛帶著微笑說“我聽見爸媽的聲音。”
小何讚許的聲音響起。
“他們很心疼妳,卻也為妳驕傲,妳知道嗎?他們說妳很勇敢,很堅強,從不放棄自己,他們對妳很放心,妳聽到了嗎?”
陳欣緊閉的雙眼流下二行清淚,點了點頭。
小何又放緩音調,低聲細語的說。
“夏天風吹過妳的身體,妳的手臂,吹過妳的雙腿,妳的雙腳,風包圍著妳,現在妳感覺到什麼?”
陳欣開始激動起來。
“我感覺到……這很有可能是我爸媽在身邊。”
小何輕柔的問道“他們在身邊陪著妳是嗎?用一種你們之間獨特的默契,對嗎?”
陳欣點頭“對,是他們。”
小何用肯定的語氣說著。
“他們要表達的是什麼?我感覺到……他們要表達的不止是陪伴,還有…支持是嗎?他們一直在支持著妳,他們一直都在,妳知道的,妳不是一個人。”
陳欣倍受感動的回道“是,他們一向如此。”
小何像似喃喃唸咒般唸道“當妳再度張開眼睛時,當妳感到生命的挫敗不順時,只要妳被微風吹拂,妳會記住現在的感覺。
妳會知道,妳不是一個人,妳一直被疼愛著,現在,我請妳慢慢的張開眼睛,深呼吸,吐氣盡量吐長一些……”
陳欣張開了雙眼,深吐出一口氣,她笑了,發自內心真實的笑。
陳欣的雙眼綻放出自信的神采。“小何,還是謝謝妳了。”
小何聳肩笑了笑“好了,時間差不多,如果妳真的要謝我,多幫我介紹生意吧!”
小何留下幾張名片就離開了。
第五章
手機鈴聲~
「愛上一個天使的缺點,用一種魔鬼的語言,上帝在雲端 ,只眨了一眨眼。
最後眉一皺、 頭一點。」
小何接起手機按起擴音“喂,媽,有事嗎?”
何媽興奮的八卦起社區內的大事,“哎喲~那陳俊生的爸媽來咱小區鬧噢!妳聽。”
「陳思思,只會花錢、勾引人的爛貨,除了我兒子還有誰會看上妳。
妳恩將仇報,哪家婆娘沒被自家男人打過,妳還不是好好的,又沒打死妳,妳還想怎樣。」
「妳個賤女人,爛婊子,爛腸子的,妳敢亂放黑函,不得好死啊~我們家俊生被妳毀了,毀了啊!」
「當初就該把妳打死算了,敗家玩意兒。」
「陳思思妳這不下蛋的母雞,妳都跟咱俊生離婚了,怎還不放過他啊!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妳嫁進我們陳家。」
何媽不屑的說道“就在門口哭喪呢,好像陳俊生因為精神問題被公司解雇了,他們懷疑是陳思思請人放的黑函,妳老實說,是不是金。”
小何翻了個白眼“真有一套啊!敢做不敢當,我們只是公佈事實而已,什麼叫放黑函。”
何媽用手捂著手機說道“這不會觸犯個人隱私吧!犯法的事妳可不能做,不是說好了只幫人搬家的嗎?”
小何氣憤填膺道“那妳告訴我,像陳思思這種情況,有誰能真的幫到她,沒有人喜歡私刑正義,但若是這個社會真的安定公平,又怎麼會有我們這樣的職業存在。還有他造謠陳思思外遇就沒罪嗎?就不是侵犯他人隱私?他就能毫不在乎的說打就打,說殺就殺。
憑什麼,這種人你報警、告他都是沒用的,法院要判,至少訴訟二、三年,還不保證這人渣不會上訴,好,就算告贏了,那又怎樣呢!
傷害已經造成,而且這人渣還有精神病,是能把他怎麼樣呢?”
何媽無奈擺擺手道“唉~我老了,我說不過妳。”
英看向小何問道“她還好嗎?”
小何沉吟一會兒道“她剛開始是拒絕的,她想自己一個人撐過去,其實某方面來說,她算是堅強的。
我只下了一個暗示,只要她回憶起父母,就能擁有力量,我並沒有真的催眠她,只是引導她釋放壓力,她忍耐太久了。”
這邊,陳俊生抓狂了,他找不到陳思思,報警也沒用、找徵信社也沒用。
一星期過去,他的忍耐到達臨界點,偏偏這時候大家都盯著他,這件鬧得人盡皆知。
不管他對或錯,這事總是議論的沸沸揚揚的,現在他也不敢出門,沒辦法親自尋找陳思思,就連小貓小狗他都沒辦法拐下手。
他的父母到之前的幸福小區鬧,不料,就是沒有一點點陳思思的消息,就好像她突然之間就不見了一樣。
陳俊生完全不能接受,他可以不在乎工作,不在乎交際,甚至是自己的父母…
但他不能不在乎原本屬於自己的寵物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