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邪狡詐,與它們對上,遭受偷襲居多。
她的傷勢多在身側和背後。
背上疼得厲害,偏偏施黛看不見傷勢如何,心裡發怵,藥也沒法子擦。
施黛輕聲叫他:“江沉玉。”
語氣軟而柔,撒嬌似的,像羽毛撩在耳邊。
江白硯閉了閉眼:“……去床上。”
這不是拒絕的意思,施黛當即咧開嘴角,步履輕盈邁去床邊:“你先別轉身。”
她給江白硯擦過好幾次藥,這是頭一回,在他眼前袒露後背。
要說不害羞,當然是假的。
裡衣寬大,她小心往下褪了一半,在床榻趴好:“好了。”
江白硯的動作有刹那停滯,長睫倏顫,依言轉身。
施黛穿著他的衣裳,前身藏在被褥裡,趴伏榻上。
腰身之下的雙腿被白袍遮掩,她不自在地蹬弄幾下,露出一截纖細漂亮的腳踝。
濕濡的長發攏在一邊,如雲墨逶迤於側肩,是對比鮮明的黑白兩色。
江白硯眼風下掠。
她從小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即便受傷,也有上好傷藥祛除疤痕。
少女肌膚白皙如雪脂,側腰纖穠合度,可惜幾道一指長的傷痕凌亂交錯,格格不入。
半邊臉埋在枕頭裡,施黛扭頭看他:“嚴重嗎?”
燭光下,她的臉像未經雕琢的璞玉。
江白硯:“嗯。”
施黛果然睜圓雙眼,露出被嚇到的神色:“很嚴重?”
看來在她那麽多聲謊話裡,怕疼是真的。
江白硯斂下多余表情,指尖挑起些藥膏,觸上其中一道血痕。
施黛把腦袋縮進枕頭,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江白硯神色冷冽,力道卻是極輕,覺出她的瑟縮,力氣再柔和幾分。
“施小姐那日曾言,同我相處,隻覺作嘔。”
他彎起眉眼,嗓音輕軟如清風:“如今可還覺得作嘔?”
……要命。
心魔境裡的她,到底說過哪些話?
施黛立馬反駁:“我沒這麽想過。”
江白硯不語,指腹拂過她脊骨。
陌生的感受。
過去隔著衣物與施黛相擁,猶如鏡中水月,不甚分明。
唯今時觸及,才知有如凝脂,肉與骨,皆是水般的柔軟。
因他拭藥的動作,痛感絲絲縷縷,施黛遏製不住地發顫。
體膚相貼,江白硯感受得出她的每一次戰栗。
她在受疼。
不動聲色垂下眼睫,江白硯左手五指收攏,指節泛白。
可笑的是,他理應憎她,聽施黛吐露那些漂亮話,卻情不自禁被她撫平心緒。
知她不喜髒汙,江白硯特意用井水清洗過身體。
就算在施黛眼中,他只是個容器。
他不應如此,這不像他。
被悉心清理後的手指如雨後修竹,江白硯緩緩拭過,引她又是一抖。
“你的手怎麽這麽冰?”
被凍得繃緊身體,施黛覺出不對勁:“是不是用冷水……”
她正絮絮叨叨,忽地一怔,等反應過來,從耳後生出洶湧的熱。
——指尖退離,江白硯俯身,吻上她的傷痕。
一瞬間的頭腦空白。
然後猛然炸開。
他的氣息沁入皮膚,像沸水升騰出的熱霧,所過之處,連骨頭都是酥。
施黛的呼吸亂作一團,想轉身製止,又想起自己半褪了裡衣,絕不能胡亂動彈。
她隻得蹬了下小腿,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江沉玉!”
江白硯的笑聲近似氣音,唇瓣輕蹭,探出舌尖。
舔舐蜂蜜一般,他卷起一抹殷紅血漬,輕緩勾纏。
流連片刻,江白硯順勢往上。
快瘋了。
傷口又疼又癢,臉上熱得像被火燒,施黛側過頭去,正對上那雙狹長桃花眼。
“施小姐殺了我便是,何必大費周章,用這種法子壓製邪氣?”
薄唇掠過蝴蝶骨,落上施黛後頸。
緣於他,她頸間滿是霞色的紅。
江白硯輕聲道:“我這般肮髒汙濁的妖,施小姐刻意親近,豈不是拿真心喂了狗?”
再無佯裝出的溫順乖巧,他如一汪粘膩冰冷的沼澤,欺身貼近,眼中是濃稠深邃的漩渦。
呼吸縈回在頸窩,兩人烏黑的發彼此絞纏,劃過肩頭,酥酥癢癢。
莫名地,施黛覺得比疼痛更難捱。
江白硯銜住她耳尖,呵氣滾熱,似哄似騙,又像委屈的試探:“何不殺了我?想讓我死,現下是最好的機會。”
第110章
江白硯音量壓得低, 像風中搖曳不定的燭火,從耳竅鑽入,漾開熱流。
語調沉冷, 卻噙出一絲旖旎。
施黛後背繃得緊, 在他的吐息裡不自覺戰栗, 縮了縮脖頸。
好癢。
耳朵和心肺都是, 仿佛有無數個小鉤子在扎, 細細密密, 余韻綿長。
她未著上衫, 被江白硯這般貼近, 條件反射收攏雙臂,護在身前。
察覺這個微妙的小動作, 江白硯半垂下眼。
施黛有意遮擋,胸前鋪滿墨發,如紗幔覆下,把逾矩的窺探阻隔在外。
從他的角度,隻瞥見一側瓷白肩頸,透有玉質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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