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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有股……异香?”
“什么?”江阙一愣。
慕容妍靠近了些,短促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而后点头:“果真是。”
江阙反应过来,含糊道:“只是个香囊。”
“哦?雀儿也学会佩香了。不过我闻着有些奇怪,给我看看罢。”
慕容妍的眼睛弯起来,但下半张脸隐在面纱下,江阙看不清她的表情。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桐花香囊掏了出来。慕容妍正要接过,却发觉他指尖使了劲,一时抽不出。
“这个不能拆。”江阙道。
“这是你那朋友给你的?”她说,“倒像是求姻缘的东西。”
江阙垂下眼,缓缓摇了摇头。不曾想慕容妍突然发力,似要将香囊抢去,他下意识捉住,下一瞬便听得一道裂帛之声。
香囊不堪重负,崩裂开来。从中掉落的,却并非两段缠结的青丝。
他怔怔地望着那只蝴蝶。
它肯定早已死了,落下时却像是刚刚断翅,不明白为何倾尽全力也无法再度飞起。
因方才的撕扯掉在一旁的鳞翅上,形似眼眸的红色花纹凝视着他。
这无情物亦有恨么?
慕容妍虽在身侧,声音却像从很遥远处飘来,“果然有问题。子母蝶,这里也待不得了。”
原来这香囊也是任雪流的手段,难怪叮嘱他不可拆开。江阙心中一恸,汹涌的热流冲上喉头,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慕容妍忙掏出帕子给他拭血:“你伤还未好,不可大喜大悲。既布了母蝶在你身上,离被武林盟那帮人找到也不远了,眼下还是想想到哪儿去好。”
——到哪儿去,又要逃么。江阙恍惚地想。此生真如漂萍一般,永远无处安身。
他半靠在床头,并未回话。慕容妍没有催促,而是站起身来,说她先去找教主。只是她还未踏出房门,窗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
春荫山势险,山上本罕有人迹。江阙心下了然,支起身子,将纸窗戳出了一个小洞。透过它看去,果然已有近百人围绕在**宫周围。
他看见了那着红衣的少年,目光一凝。
任雪流在他身边总是穿一袭白衣,像是温吞的美玉,全无棱角。如今看来,倒真有几分神教圣子的威风样子。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罢。
江阙转过头,低低地道:“姑姑,我想好了。”
第23章
“魔头,滚出来!”
春荫山上,虫鸟无声,只能听见难以计数的声音在一齐喊着。倘若恨意能凝成实质,怕是能化作排山倒海的怒涛,将**宫席卷而去。
江阙便在此时踏出了**宫。
他一袭黑衣,腰佩长剑,仍是惯常的专束。只是未着斗笠,将面目坦荡地现于人前。虽立于风口浪尖,步履却不见匆忙,脸上也依旧是那副游离于天地之外的漠然神色。
“江阙,你是江阙!”有人指着他厉声喊道。
那是个少年人,脸上稚气未脱,五官却因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了。
江阙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认出他,直到他说:“你杀了我姐姐郑燕儿,你这魔头——”
原来是郑家的人,江阙心道。
渌原的那个雨夜,他是放过了一个人,也难怪任雪流会知道他的样貌。
如今,这个人来指认他了。
少年提起剑便要冲过来,他身边的中年男子显然稳重些,按住他的肩低声道:“稍安勿躁!江阙如此淡定,只怕还有后手。”
被二人怒目而视,江阙却不再看他们,视线转向一旁。
他恶名在外,如此堂而皇之地出现,倒像有诈一般。在场众人虽声称要剿灭魔教,一时也不敢妄动。
唯有那人向前迈了几步,与他相望。
只是几日不见而已,竟会觉得陌生。
黝碧的竹林间,任雪流着一袭绣有暗纹的枣红衣袍,更衬得他面庞如雪般洁净。他腰间束着白色丝绦,翠绿的玉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看来有些年头的骨笛。
褪去了所谓琼山任氏子弟伪装的任雪流,全然是另一副模样。他穿着如此热烈的颜色,却好像更冰冷了。江阙想着。
雨后新洗的风吹过江阙的鬓发,直送到任雪流身边。他耳后悬挂的赤翎飘摇着,若生羽翼。
琥珀色的眸子里再找不出些微过去的痕迹,其中隐含着的恨意,与他人并无分别。
——你也是来杀我的啊。
山雨欲来之时,江阙看着他,却有些走神了。
若是在被炼成药人时他没有撑过去,或是右手被废时没有逃出那场大火,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件好事罢。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为何当时会那样想要活下来呢?就算活到今日,也只不过是犯下更多罪业而已。
当时若能坚决些拒绝任雪流的亲近,二人即便兵戎相见,也只是干脆的江湖恩怨。也不至自作多情,为此杀了他的恩师,让他伤心。
……
这一次,还是任雪流先开口:“江阙,你想怎么样?”
江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这是最后一面了。
他不急不缓地说:“是你们让我出来的。”
“让你老子江雨出来!他不会以为作了这么多恶,还能逍遥自在罢!”有人嚷嚷起来。
江阙并未理会,而是看向为首那人。他腰上佩的是当今名剑榜首、曾属于先任武林盟主秦蒙的月昏剑,其人想必便是现任盟主何之问。
“你们此番来,不是为秦蒙报仇么。他是我杀的,渌原郑氏一门,也是我杀的。既然如此,何必舍近求远?”
虽鬓边已生出白发,何之问的眼神依旧十分锐利。他沉声道:“我们既是为秦兄报仇而来,也是为继承他的遗志。江湖上有魔教存世一日,便不得安宁一日。秦兄生前便为此殚精竭虑,待剿灭你们,他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听了他慷慨大义的发言,江阙面色不改,却道:“如此甚好。今日后,我保证你们再不会听到**宫的消息。至于过去的死仇,便父债子偿,由我一力承担。”
在场一片哗然,愤愤之声不绝于耳。先前拦住郑峦的沉稳侠士喊道:“盟主,江雨还未现身,此言不过缓兵之计,切不可相信他!”
江阙又道:“七日内,我会散尽**宫众人。七日后,我提头来见。往后,世上便再无**宫。”
他的话显然出乎何之问的意料,何之问将手从剑柄上放开,捋了捋长须:“阁下要如何证明所言非虚呢?”
他虽摆出了谈判的姿态,江阙余光中却瞥见他们对**宫的包围更收紧了些。
江阙垂下眸子,而后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之时,抽出佩剑砍断了自己的左臂。
血淋淋的断肢顺着山势,一直滚到了任雪流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