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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只是瞧他的背影,腰身劲瘦纤细,像是个少年人,不知是哪门哪派新出山的天才人物。
江阙匆匆赶回客栈。
好在他惯于掩人耳目,斗笠不离身,若是被人记住了模样,又要惹上麻烦。
听见路人口中对乔夕云的唾弃,他本该高兴才对,却还是……
他是恨乔夕云的,因为乔夕云恨他欲死。如若说还渴望她的爱,就太过可笑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一不留神胳膊被人拽住,江阙这才发现任雪流正坐在客栈大堂里,似乎在等着他。
江雨常常骂他一张死人脸,不知任雪流怎么看出他心情不佳的。
任雪流叹气:“敲门你也不应,果真是抛下我走了。”
江阙忍不住道:“即便真走了,也不算抛下你……”
被任雪流的桃花眼一钩,他才意识到这人是故意逗他解闷呢。
江阙想甩开他的手,不料这人力气大得很,竟是没能甩脱。
任雪流道:“别生气了,你吃过没有?我看这一路你都没什么胃口,猜你不喜欢清淡口,让店家做了酸辣米线。”
江阙一愣,被他拖着,不自觉坐下了。
店小二呈上来热腾腾的酸辣米线,满满红油看得人食指大动。
虽然已吃了碗云吞,他还是不禁又吃了小半碗,餍足地眯起眼睛。
任雪流看着他,笑道:“怎样,是你家乡的味道么?”
“我没有家乡。”江阙道。
闻言,任雪流体贴地没有再问,转而拨弄了下他的头发。
碎发拂过,有些痒意,江阙撇过脸,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含糊道:“昨日落水,簪子弄丢了,才用的这支。”
他乌缎似的长发简单束起,一只小麻雀停在上头。
“噢……”任雪流拖长了音,只觉他眼神躲闪的样子十分有趣,“昨晚那些人突然打起来,没玩得尽兴,今日再去一趟如何?”
他很是懂得拿捏江阙的七寸,施施然地说:“我还看到卖话本的商船,有不少首刊本。”
第4章
江阙微微俯下身,仔细翻看着书摊角落里的几册泛黄陈旧的小说。
足有半晌,他才转过脸对任雪流说:“这里竟有第三册《水月缘》。”
商船顶上吊着玉兔花灯,在他脸上打出莹白的晕影。他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与年纪相符的神色,语气也因喜悦而变得轻飘飘的。
任雪流不懂这些,顺着他说:“是很少见的书吗?”
“这位公子是识货人哪。”船家瞅准商机,很快凑了过来,满脸堆笑,“这可是我从别处淘来的珍本,市面上罕见得很,只消一两银子。”
这本书先前放在不起眼的位置,显然老板对它并不上心,怎么也看不出值这个价钱。
现下明摆着是见江阙喜欢,要宰客了。
任雪流眉头微皱,正要开口,江阙已爽快地掏出银子,将它买了下来。
他还像捡了大便宜一般,对船家道:“多谢,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几册?我都要了。”
得到否定的答案,江阙显而易见的失落。他又挑挑拣拣买下几本新书,总算兴尽而返。
“没想到在这儿能淘到宝贝。”见任雪流不语,江阙解释道,“这已是四十年前的旧作了,传言共有四册,不过当今市面上只有前三册。”
任雪流问:“为何?”
“我曾去首刊的刻坊打听过,坊主说,作者杜子春只交了前三稿便不知所踪了。”
四十年前,正是当今皇帝领兵进军京城,刀斩前朝昏君,一创大炎之时。山河动荡,人在尘世间浮沉,有如雨打飘萍,消失也不足为奇。
江阙说着,突然瞥了任雪流一眼。
他最喜欢的小说人物,是《水月缘》中男主角的红颜知己逍遥仙子。
她是天上下凡的谪仙,风姿绰约,婉如清扬。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计较主角的出身。哪怕他来自北国荒原,举止野蛮不通礼数。
两年前因为姑姑的一句「**宫的人都不正常」,再加上性情孤僻,也无从与人结交,江阙无意间开启了看话本的癖好。
他想知道所谓正常人是何种模样。
《水月缘》是他读的第一本小说,感情特殊,虽然已收集全前三册,但只要在书肆见到还是会买下来。
可惜故事猝然而止,至今也不知二人能否终成眷属,害他想得抓心挠肺。
正沉思着,任雪流指挥船夫将船向酒家靠了,买了一壶时令的黄梅酒。
“听人说这是连郡特色,你尝尝看。”
江阙一愣,双手接过那瓷制小杯。
黄澄澄的酒液散发出酸甜的香气,只是轻轻闻了闻,便有些醺醺然了。
他此前从未喝过酒,犹豫着如何下口。
任雪流却面色微微一变,拉过他的左手道:“你的手怎么了?”
“不过无意刮蹭到了,不碍事。”
意识到任雪流指的是毒蝎蛰的小伤,他下意识想将手缩回去,却被对方牢牢扣住腕子。
任雪流低垂眉眼,在随水流缓缓摇摆的花灯下,仔细地为他上药。
他向来对疼痛不甚敏感,当时陡然被蛰了一下,也并不觉有什么。如今被任雪流这样珍而重之地对待,倒觉有些痒意,酥酥麻麻的。
心跳随着悠悠的橹声,一荡一荡。
初次见时,江阙便觉得任雪流很像逍遥仙子。
同样美丽,同样出尘,同样温柔解意。
任雪流却不知眼前人正在心里将自己比作仙女,药上好了,他笑道:“你怎么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江阙想,好在他没有发现右手放血的伤口。
为岔开话题,他一口将杯中酒全咽了下去。黄梅酒酒味不重,只是出乎意料地酸。
他本就不爱吃酸,禁不住鼻子一皱,吐了吐舌头,埋怨道:“酸得很。”
任雪流看得好笑:“又没有人逼你,喝得这么急作甚。”帮他把酒杯再满上了。
有了经验,这会儿他便小小啜了一口,待舌尖酸意过去,梅子的清甜泛上来,总算是有些滋味。
二人在舟上小酌,不知不觉喝了许多。
江阙苍白的面颊染上酡红,倒显得血色生动些。
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酒量不佳。分明是对半分了一壶,任雪流半倚船舷,怡然自得,他却连这赏心悦目的一幕都看出重影来。
见江阙表面上还端坐着,实则已经身形不稳。任雪流忙扶住他的脑袋,才没让他栽下去。
他的掌心凉凉的。
酒劲上头,整个人热得厉害,江阙下意识朝那凉意追了过去,用脸颊轻轻蹭了蹭。
“我明日便要离开连郡,去荷陇了。”
若在清醒的时候,江阙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