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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江雨把乔夕云的夫家欧阳氏全数杀尽,包括当世公认的第一高手欧阳莫。此举令他更加恶名昭彰,但也坐实了他江湖第一的身份。世人厌憎他,却也畏惧他,一时竟无人敢出言声讨,更遑论为欧阳氏报仇。
但自那之后,江雨受魔功反噬,走火入魔地愈发厉害。张文便是在此时投奔**宫,背靠江雨之名,做起了杀人买卖的掮客。而江雨对此也乐见其成,江阙猜测,他只是想让名声传到乔夕云的耳朵里,至于好名恶名,都不要紧。
生意做大,张文豢养的杀手也越来越多。以如今的数目,即便折了一个「鬼面魔君」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虽然杀手甚众,但在**宫所接的单子中,颇为棘手的仍会交到江阙手里。
他的左手剑极快,出手果决,一击毙命,又仿佛对疼痛无知无觉,从不动恻隐之心。比起活人,更像是实打实的杀人利器。
江阙想,近日没有活做,或许是因为**宫正受武林盟讨伐,买家也担心银子付出去打了水漂的缘故。
这样倒是一件好事:他并不热衷于杀人。
思及此,明明骨头的裂痕早已愈合,右手还是隐隐作痛起来。
——但他更害怕被父亲冷冷地评判为「没用的废物」,被再一次抛弃。
“没有看成戏,这么失望么?”任雪流道。
江阙一愣,终于从思虑中回过神来。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任雪流又道:“不如我们回去,用轻功寻个高处看。”
“不、不用。”江阙见他似乎真在物色戏台附近高大的树木,情急之下,不禁扯了扯他的手,解释说,“比起听戏,我还是更喜欢话本些。”
一番动作下来,江阙才注意到二人早已身处无人之处,却还牵着手,赶忙将手松开。
然任雪流不依不饶地,捉住了他的尾指,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呢?”
“我没有……”
“怎么没有,都写在你脸上了。”
江阙挣了两下,任雪流担心弄疼了他,还是放手了。他便急忙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觉眉头平整唇角平齐,与平常无异,怀疑地看了任雪流一眼。
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任雪流看得忍俊不禁,道:“是你的眼睛说不高兴。”
眼睛?
江阙一直很奇怪,为何任雪流能捕捉那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此前从未有人关心他的喜乐。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在意了。
突然被问及不悦的原因,他竟有些茫然。
他这副模样落在任雪流眼里,却像是在谷堆上呆立着的麻雀,傻得有些可爱了。
任雪流道:“时候还早,不看戏的话还可以逛逛集市。我先前也看到了书肆,就在东边。”
听着他那诱哄的语气,江阙不满:“你把我当做小孩子。”
任雪流不慌不忙道:“我是戊寅年十月生人,应当比你大罢。”
江阙只得闭上嘴,他是己卯年生,确实比任雪流小上一岁。
他不愿承认,调转话头:“这样说来,岂非不久就该办及冠礼了。你出门在外游历,预备何时回去?”
他语气冷淡,但眼中分明流露出不舍。
任雪流一愣,笑道:“琼山对这些礼仪不甚看重,不回去也不要紧。怎么,要赶我走?”
江阙未置可否,步伐却轻快起来。
二人可谓是满载而归,直到庙会收摊了才回到住处。
江阙抱了足有六七本书册,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他买书有个怪癖,一向先翻到结尾,看看结局,不圆满的不买。
任雪流对他这脾性很是无语。他自己则买了个小陶笛,在手中把玩着。
在各自房前道别,江阙推开门,未及将书放下,便看见了鸟儿形状的窗影。
他的心猛地一坠,慢慢地踱着步子,先将蜡烛点亮了。那鸟儿对他的靠近似有所感,轻轻地在窗棂上蹦跶着。
江阙竟生出把它关在窗外不管的念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窗户打开,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便振翅飞了进来。
乌鸦的脚上绑着小小的信筒,江阙将其拆下,不出意料看见信上写着新目标的名字,时间是后天子时。
那名字是正派的知名人物,在武林盟讨伐魔教的仁义之师中执掌大旗。买主选的时机十分巧妙,待这人死后,武林盟只会以为是魔教的反扑,绝无可能猜测到是有人买下了他的性命。
**宫每次放黑乌出来传信,都会在信末附上一句「不容有失」。这对江阙来说是句废话,他从未失手过。
他捏着短窄的纸条,莫名地回忆起从前杀人的情形。
他很少记住人的脸,更不用说那些剑下亡魂了。但是他却突然想起唯一一次、并不能算得上失手的特例。
第13章
两年前,江阙只身前往渌原。
早春仍未回暖,夜里更是寒气沁骨。
那天是惊蛰,暴雨突至,来势汹汹,将万物淹没在细珠帘似的雨幕里。一切都沉闷着,有如被蒙在鼓皮里,发出不清澈的声响。
他几个起落便翻过了围墙,躲到了这户人家的屋檐下。摘下斗笠,雨水便顺着笠沿淅淅沥沥地落满了脚下的石阶。
府邸里很安静,这个时辰,一般人都已入睡了。江阙在廊下走了几步,在高悬的灯笼下站定,手里展开了一段窄长的绢帛。
澄明的光芒照彻了其上的十一个名字。
江阙的面目在那片暖黄色下仍显得冷漠麻木,仿佛只是路过进来躲雨一般平常。但事实上,他却是来取这郑家十一口人的性命的。
他只是个杀手,不需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下好的迷香已让所有在厢房里的人深陷于美梦之中,他要做的就是趁此机会让他们再不能醒过来。
兵贵神速,江阙不再迟疑,推开了第一扇门。
郑家的家主与妾室睡在一处,肥胖臃肿的男人和貌美如花的女人,流出来的血是同样颜色。
抽出的短剑已被染得脏兮兮的,他没有擦拭它,而是伸出食指蘸取一抹鲜血,在绢帛上划过这两人的名字。
还有九个。
发妻,兄弟,儿女。
他们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只除了一个人——郑家的二小姐。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杀死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并不费什么力气。江阙却觉得有些疲惫,在那女儿家的梳妆镜前坐下了。
她去了哪里,逃走了吗?
他看着自己的脸,上面有一道殷红色血迹,是拔剑时飞溅到的。与苍白的面色相衬,像是白秞碎裂的缝隙。
不会的,她能逃到哪里去?
桌上除了些零散的脂粉盒子,还有一本书册,封面上书《水月缘》三字。鬼使神差地,他将它收进了怀中。
江阙只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