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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愈来愈低,几乎抵上她的咽喉。
——可是,要杀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江阙正欲转过脸向江雨求情,却愣住了。他看见睽违数年的母亲站在门边,或许她是心有所感,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他眸光一亮,哽咽道:“娘亲……”
娘亲,我不想杀人,能不能带我离开这儿……
剩下的话还未说出口,一道长鞭便猝不及防地袭来,如五步蛇般紧紧缠住他的胳膊,将他甩了出去。
他狠狠撞在了墙边的木柜上,清晰地听见了右手骨头断裂的脆响,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短剑也脱了手,叮当一声,落在一边。
乔夕云紧锁眉头,双目赤红,显然已明白了发生的一切。
她的长鞭又一次甩出,将女儿牢牢卷住,带回了自己身边。
“师姐!”
乔夕云回来得这么快,江雨也始料未及,急忙用衣袖擦拭自己布满血污的脸。但衣袖也是沾满血迹,根本擦不干净。他索性直接爬起,朝乔夕云奔去。
“你别过来!”乔夕云眼中滚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神情却是恨极的。她咬牙切齿地说,“江雨,我后悔,后悔当年救你!你是养不熟的——我合该让你冻死——”
江雨充耳不闻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如一个炸雷般,将他镇在原地。乔夕云手握匕首,扎在自己颈侧,已见了红。
不知过了多久,江雨终于后退数步,神色癫狂,道:“我绝不会罢手的。”
乔夕云看了他一眼,抱着女儿转身离去。
而后,江雨用冲天烈火将这座短暂的桃花源焚烧殆尽。
那双带着极度恨意的眼睛,是江阙关于乔夕云最后的记忆。每每想起,江阙都感到心中针扎一般的刺痛。
他正想得出神,眼前人的双眸睁开了,看向他的时刻,转过柔和的流光。如一泓温泉水,补足了他心上的每一寸孔洞。
江阙呼吸一滞,未及反应,手便被任雪流的手掌包住了。
那令他神思不属的罪魁祸首悠悠地开了口:“做什么,一直盯着我。”
江阙撇开目光,嘴硬道:“我没有。”
任雪流笑道:“你不会以为习武之人连这点动静都察觉不到罢?”
江阙转过脸不看他,将手抽了两下才摆脱他的桎梏,自顾自地坐起身。
宽大的中衣虽还勉强穿在身上,却仍有星星点点的红痕在空隙里若隐若现。他面上不显,耳根却悄悄红了起来。
“不早了,该起床了。”
“你再休息会儿罢,我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来。”
任雪流把他按回被子里,自己利索地穿戴整齐,匆匆便出门去了。
江阙其实也早没了困意,他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外衣,找出藏在左袖中的短剑。
——昨夜子时,本该是他取下目标性命之时,他却未饮先醉,耽溺于温柔乡中。
除十年前灭门欧阳氏外,他还从未违逆父亲的命令,不知此次江雨会作何反应。
虽然这样想着,江阙并不感到后悔。
也许,他这些年浑浑噩噩地活着,只是在等一个让他收手的人罢。
但他这样的人,真能配得上这样的幸运吗?
第17章
人一惫懒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对数十年如一日紧绷着神经的江阙来说更是如此。
先前他在市集上买的话本还未来得及翻开,这会儿因祸得福,倒有了闲心读书。
于是他一天未踏出房门,几乎废寝忘食地读着。任雪流走进他的房间时,便见他长发披散,懒懒地斜坐着,目光凝在书页上。
门扉发出吱呀的响声,使他听见动静,偏头望来。
在这样散漫的氛围下,江阙身上那股冷厉的气质冲淡许多。看向任雪流的深色眸子铺上烛光的底色,好像十分依恋。
似驯服的猛禽乖顺地伏于掌心一般。
任雪流想,世人眼中凶残的伯劳,和他眼中可怜的麻雀,究竟哪个才是江阙的真面目呢?
“怎么了?”江阙问。他无意识地拖长了尾音,听起来像是撒娇。
任雪流不语,向他走了过来。
没听到回答,江阙不自觉坐正了身子,眨了眨眼。
那张初见时就令他失神的脸,在视野里愈来愈近了。
修长的手指拨弄开他的额发——将落在茶杯中的一缕摘了出来。
“头发掉进茶水里,都弄湿了,你没有发现么。”任雪流道。
“啊。”江阙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失望,“看得入迷了,未曾注意。”
“若非遇见你,我都不知道会有人这么喜欢看话本。”任雪流浅笑着调侃。
江阙道:“你身边没有人看么?”
“嗯……”任雪流似是一愣,旋即说道,“家里人除了闯荡江湖的,也有想谋个一官半职的,整日里读些四书五经,倒未见有人读话本。”
江阙闻言,不禁有些赧然。他这个嗜好,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这样说来……任雪流喜欢他什么呢?他性情阴郁,无甚优点。唯一拿得出手的快剑术,也从未在任雪流面前施展过。
更遑论剑术背后所代表的魔教身份,若为任雪流所知,他为人正派,定会与江阙分道扬镳。
江阙眸光闪动,看向任雪流。
突如其来闯入他生活里的、「逍遥仙子」一样的人,仿似水中孤洁的圆月,恐怕轻声问询,便会激起涟漪,再不复寻。
他选择闭目塞听,只求这样的日子再长一些。
任雪流早已习惯了江阙时不时的神游天外,见他神色渐渐低落下去,便开口将他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左右无事,可否借我一本瞧瞧?”
江阙有些意外,但顺从地拿起被放在一边的一册话本,道:“这本我看过了,很有意思,给你罢。”
提起心爱之物,他精神一振,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故事人物来。任雪流在旁默默听着,时而颔首,唇边始终带着一丝笑意。
二人闲谈着,不觉中夜色已深。任雪流收了话本,起身告辞。
“且慢。”
江阙却捉住他的衣袖。
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一时又对接下来想说的话有些胆怯,深吸了口气才道:“你……愿不愿意同我去一趟桐城?”
任雪流神色微动,示意他说出未竟之语。
江阙便接着说:“我想去趟桐花庙。”
在庙会投壶的游戏上,得知桐城的桐花庙有护佑姻缘之名时,他便想过去看看。只是那时的幻想中只自己一人,如今却有了希望同行的对象。
即使终有一别,能留下片刻的记忆也好。
他不想显得太过期待,但眼中分明的渴求掩藏不住,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