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並非如此,應是其中另有隱情,叫他不敢讓人知曉太子患病之事。”謝岑沉吟片刻,問道:“之前太子被俘,兩國議和之時,有一插曲,不知你可知曉?”
“什麽插曲?”
“彼時開封府大敗,官家鐵了心要撤兵議和,當初信誓旦旦點兵點將的豪情壯志,不過是曇花一現。太子乃官家唯一子嗣,落於敵手,更給了主和派最大理由。然樞密院中,尚有趙公直大人為首的數位激進主戰派官員心有不甘,認為既已過江,深入腹地,便應趁此千載難逢之機激流勇進,反敗為勝。故而他們聯名上奏,請官家效仿先帝,揀選趙氏宗族子弟,過繼為嗣。”
裴昀聞言一愣,有些失語:“此計當真......釜底抽薪。”
北燕兵臨城下逼迫大宋議和就范,所倚仗的也不過是手握趙氏唯一子嗣,但倘若宋室索性另立新儲,自然不必為人所迫,威脅頓失。
可倘若真當如此,趙韌便成了雙方棄子,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裴昀心中天人交戰許久,終是搖頭道:“此計不可,縱使不再受此脅迫,彼時宋軍也無再戰之力了。北伐三路大軍,中路爹爹戰死,東路張元帥幾乎全軍覆沒,西路孫雋兵敗如山倒,大局已定,議和反而是最佳之選。”
謝岑頷首道:“不錯,故而在官家堅持,韓齋溪周璿之下,這一奏請最後石沉大海。但當年過繼之事,也險些功成,甚至人選也已定了下來,那人乃是太祖十世孫,遠族微末,其父不過是一小小縣尉。彼時此子已被傳召入京,改名趙弘,只等官家下旨,離儲君之位,僅有一步之遙。這兩年太子雖歸,卻性情大變,與韓齋溪同氣連枝,樞密院那些人再坐不住,或許想要故技重施也說不定。”
裴昀喟歎一聲:“如此,他們倒也算是清流。”
謝岑卻是似笑非笑道:“與韓齋溪為敵,未必全是清流,世間忠奸善惡之分,哪有這般簡單?那夥人裡,除忠臣義士,也有皇親國戚,更有投機倒把之徒。私心人皆有之,從龍之功,誰不想掙?目下不正有兩人為此汲汲營營嗎?”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裴昀聞言沉默了好半晌,終是開口問道:
“那你待如何?”
謝岑亦是沉思片刻,緩緩道:“韓齋溪此番如此謹慎,那便說明對方已是苦苦相逼,動手在即,我們按照原計劃徐徐圖之,必不可行。或許我們可以學那顏泰臨的招數,坐山觀虎鬥,而後坐收漁翁之利。”
只是一方是中書首相,權傾朝野,黨羽眾多,一方是樞密院使,皇親國戚,手握兵權。此乃朝中文臣武將,東西二府之爭,裴昀謝岑他們夾在其中,勢單力薄,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裴昀非文臣政客,不懂朝堂明槍暗箭,政敵攻訐,她隻信手中之劍,故而不禁便做了最壞考慮。倘若真到了魚死網破那天,他們究竟如何做,才能增加勝算?
沉吟片刻,她遲疑開口道:
“有一個人,我記得他尚在人世,不知你可否打聽到他的下落,此人或許可以給我們帶來轉機。”
......
“大慈大悲千金手?”韓齋溪念了遍這名號,問道,“此人醫術當真這般了得?”
王福回道:“小人已派人探查過了,那救必應確實赫赫有名,醫術超群。之前吳山坊敲鑼打鼓,鞭聲震天,正是去給那人送再世華佗的神醫牌匾。我喬裝改扮,假作家中有人落水受驚,去那百草堂試探過,他口中所言,與太子病症十有**相符,他說自家有祖傳秘方可治這落水失心瘋症,小人覺得,可叫此人一試。”
“那祖傳秘方如何治病?”
“說是須下針兼服藥最佳,七日即可痊愈,若是只服湯藥的話,藥效緩慢,須得七日一副,七次為滿,四十九天后才能恢復如初。”
韓齋溪沉吟道:“不可叫此人面見太子,且先著他開方抓藥,只要太子暫且不再發狂,用不了七七四十九日,一切便可結束,待塵埃落定,再宣他進宮問診即可。屆時倘若他當真妙手回春,必要將此人收入門下。”
“是,大人。”
王福領命之後,即刻著手操辦。
他再次前往百草堂,自救必應手中抓了藥,而後他又細心的尋了一位信得過的郎中辯識一番,確定藥乃凝神定心之用無疑,遂前往彝齋,命人為太子煎服。
一貼藥服下,太子果然有所好轉。“殿下,殿下您便吃一口罷,好不好?”
婢女端著玉碗,欲給太子喂粥,可太子只是雙目無神,呆坐在殿前石階上,恍若未聞。任那婢女將哄三歲孩童的法子都用了上,依舊不管用。
琴如霜方才因太子打碎茶壺,濕了衣衫,而不得不去房中更衣,此時回返,見那婢女徒勞無功之景,微微一笑。
她移步上前,柔聲道:
“還是讓我侍奉殿下罷。”
婢女如蒙大赦般將粥碗交給了琴如霜。
說來也是神奇,太子如今雖變得有些癡癡傻傻不認人,但卻再未發狂,且只要一見到這琴娘子,便極為聽話順從,如此進展,叫被折騰了許多天的彝齋侍婢仆從不禁都松了一口氣。
王福隨韓齋溪站在不遠處,將一切都收入眼底,見那太子老老實實被琴如霜一口一口喂著熱粥的模樣,王福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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