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將三人領至會客廳,通傳稟報之後,告知眾人:
“請諸位逐一隨我入內面見樓主,不知哪位先哪位後?”
裴昀率先站了起來:“我先!”
其余二人並無反對,裴昀遂隨仆從上了樓。
裴昀一路被引進了一間房中,進門所見屋內陳設十分尋常,然布局習慣卻眼熟無比。
窗邊一白衣身影負手而立,聞聲轉過身來,此人面容清俊,眉宇斯文,唇畔含笑,眼有細紋,周身散發著歷經世事的沉穩淡然,處變不驚。
“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好久不見,小師侄。”
裴昀百感交集望向眼前男子,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比照自己幼時記憶中的模樣滄桑幾分,卻也沉穩幾分。
“果然是你,六師叔。”
此人正是她小師叔公宋禦笙之徒,亦是如今謝家家主謝若絮身邊的紅人,謝家遠房子弟——謝文翰。
逍遙樓門前那副對聯,與春秋谷書齋門前所題一模一樣。
“六師叔,你怎會做了逍遙樓樓主?離谷這些年你與珍娘都經歷了什麽......”
裴昀心中不解,迫不及待連連詢問。
可謝文翰卻是抬手製止了她,他示意裴昀先坐,而後不慌不忙喚下人端上熱茶與茶果。
茶是蜀中碧潭飄雪,碧茶細嫩,茉莉雪白,可裴昀此時卻顧不上細品,忍不住再一次喚道:
“六師叔!”
謝文翰端起白瓷盞,不緊不慢啜飲了幾口香茗,這才緩緩開口:
“小師侄莫心急,我知你心中千頭萬緒,只是我立了規矩在前,今日見我之人,隻可問三個問題,其余無論你如何發問,我一概不予解答,縱使你是我師侄也不得例外。”
“只有三個?”裴昀不滿道,“這回可還是一問千金,要我奉上三千兩?”
記憶中六師叔外儒內道,風雅傲岸,誰料一朝做起生意不說,還是這般黑心奸商。
謝文翰聞言哈哈大笑:“不必不必,你既然有本事闖過四場擂台,我自然知無不言。不過小師侄,我聽聞你如今位極人臣,此番赴海上宴乃是有備而來,這三個問題你可要斟酌仔細才好。”
逍遙樓遍知天下事,謝文翰清楚她的現狀,裴昀並不意外。
她沉思片刻後,說道:
“好,我有三問:其一,師叔如何成為逍遙樓樓主?其二,師叔手中天書從何而來?其三......”
她頓了頓,沉聲問道:
“珍娘當年與你逃家叛谷,闖蕩江湖,想必吃了不少苦楚,六師叔今非昔比,好不風光,你待珍娘到底能否始終如一,不離不棄?”
珍娘幼時家貧,挨餓受凍,落下了病根,一輩子不能生養,之前重逢,裴昀也知曉了二人至今膝下無子。若在春秋谷中,離群索居,與世隔絕,一生一世也便這樣過去了,然花花世界,紛紛紅塵,酒色財氣誘惑何其之多。她與二人多年不見,一無所知,本沒資格質問,可珍娘於她,亦母亦姐,此時此刻,仍是忍不住不分尊卑向六師叔討問一句承諾。
謝文翰聞言一愣,而後看向她的目光不禁溫和柔軟了幾分,
“昀兒,你果然是這般忠孝良善的好孩子,幾位師兄將你教得極好。”
他歎了口氣:“你若當真想知,且聽我一一道來。”“十三年前我與珍娘離開春秋谷後,便結為了夫婦,一直在江湖上東奔西跑討生活。機緣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一大筆財富,便想著借此做些買賣,免去風餐露宿朝不保夕之苦。須知天下間最值錢的,便是消息,最賺錢的生意自然便是買賣消息。此行不易,空有金銀無用,還要有人有勢,用錢去雇人,用人去探消息,用消息去換消息,以此循環往複,財源滾滾,我也是用了多年時間與精力,才有逍遙樓今日之模樣。”
謝文翰短短幾句說得輕描淡寫,可背後艱辛卻是可見一斑,裴昀雖對逍遙樓諸多微詞,卻也對謝文翰一手成就的這恢宏基業萬分敬佩。
“至於天書......你若想知我從何而得天書,須得聽我將天書來龍去脈,原原本本說起。”
“我知天書的來歷。”裴昀道,“大中祥符年間,真宗求仙問道,夜夢仙人,得賜天書。後真宗駕崩,天書隨葬皇陵,直至靖康之亂劉豫盜墓,這才流落民間。”
“小師侄所知不少,”謝文翰意味深長道,“可惜,卻並非全貌。”
“師叔何意?”
“所謂仙人賜書雲雲,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為掩蓋真宗強取豪奪的謊言。那天書實則是一位世外高人所著,他文治武功、詩詞歌賦、醫星佔卜無一不精,某日因有感自己大限將至,故而將畢生所學匯成一冊,用道家雲篆寫就,以傳後人。書成沒過多久,高人便駕鶴西去。真宗得知此事,遂派出大內高手前去奪書,因不解雲篆之意,又強迫那高人的關門小弟子一同入宮,以性命要挾逼他譯書。”
“天書共有上中下三卷,上卷為《天機書》,內裡醫星相卜、機關巧術,包羅萬象,中卷是一部武功秘籍,名喚《雲霄九重功》,下卷乃是益壽延年之法,叫做《長生經》。真宗對前兩卷不甚感興趣,獨對長生不老之法勢在必得,那弟子心知自己一旦譯畢天書,必將性命不保,因此有意拖延。好在那雲篆之字變幻萬千,神鬼莫測,前後譯了十多年之久,卻也未惹人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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