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說罷他喚人進了門。
阿英見來者是龍阿笑,不禁心中一沉,而後自嘲一笑。
原本她還妄想著,不知裴侯夫婦屍骨被葬在了何處,若是她死後能與這二人同葬,真是再好不過。如今既是這爻女來送自己最後一程,那麽恐怕連想留個全屍都是無稽之談了。
龍阿笑看向顏玉央,不情不願道:“當真要用那物嗎?我可是精心飼養了好些年,只有這一對。”
顏玉央冷冷瞥了她一眼,默然不語。
“好吧好吧!”龍阿笑扁了扁嘴,“左右我自己也用不上,便宜她好了!”
她捏著一把三寸長的雕花銀刀,來到床邊,衝阿英努了努嘴,“把手伸出來。”
阿英巋然不動,龍阿笑不耐煩的直接甩出了三根銀針,麻痹住了她周身大穴,將她左手拉了過來,撩起衣袖,使銀刀劃破了她腕間血脈。
說來奇怪,那被銀刀劃破的傷口只有一道深深的紅痕,並不見血流出。
龍阿笑從身背的繡花小布袋裡掏出了一根指節粗的小竹筒,拔掉塞子,將竹筒置於她手腕傷口處。
隨即她轉身走到顏玉央身邊,竟是對他做了同樣的事,銀刀劃脈,而後放置了另一根竹筒。
阿英正在狐疑間,只見那手邊的竹筒中探出一物,似蟲非蟲,似繩非繩,如地龍,卻比之地龍纖細許多,長約一寸,通體鮮紅,一眼望去,便像一根紅線一般。
那物似是感知到了血腥氣,自竹筒中緩緩爬出,爬到了阿英手腕傷口處,徘徊片刻,竟是自那傷處鑽進了肉中。
阿英大驚,因穴道被銀針所製,無法掙扎,抬眼看向顏玉央那處,竟也是一般無二的景象,他也被那紅線般的物什鑽進了傷口中!
但見那物自肉下沿手臂而上,緩慢遊走,一絲紅色若隱若現,至臂彎,至肩頭,至心窩......
阿英隻覺胸口一涼,而後一股撕心裂肺之痛驟然襲來,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同時扎進心裡,又仿佛有無數隻手將心肺大力拽扯,登時臉色煞白,冷汗如瀑。
兩道悶哼聲同時在房中響起。
龍阿笑拔去了阿英身上的銀針,漫不經心道:
“此蠱名為‘同心生死蠱’,一入心脈,即與心跳同存,蠱在人在,蠱亡人亡。你體內種的是雄蠱,世子哥哥體內種的是雌蠱,雌雄雙蠱間千裡之內互有感應。雌蠱為主,雄蠱為仆,雌蠱一死,雄蠱必殉,反之不然。所以,倘若世子哥哥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就跟著一命嗚呼啦!”阿英疼得渾身蜷縮,勉強睜開被汗水糊住的雙眼,只見顏玉央一步步向她走了過來。
他捂著心口,臉色慘白,幾縷碎發被冷汗濕透貼在前額,眉頭隱忍般緊蹙,嘴角掛著冷笑,無端有三分邪肆。
“記住,自今日起,你性命握在我手,再沒有什麽你死我活,”
他一字一頓,字字咬牙切齒,
“我若生,你便生,我若死,天上地下,你都要給我陪葬!”
.
出了房門,沒走幾步,顏玉央便再也支撐不住,他踉蹌了一下,扶著回廊的柱子,捂著胸口低頭喘息,有大滴大滴的冷汗自他臉側緩緩流下,混合著唇邊流出的血,一同砸在了地面。
雌蠱既為主,便更為強勢,入體之後反噬更強,他所承受的痛楚是阿英的十倍不止。
他低頭,定定望著腳邊地面上那匯聚一處的濕印,倏爾一笑。
無論她如何不甘,如何不願,她與他之間終是生出了這段生死羈絆,誰也不能斬斷。
她不能,裴昀不能,諸天神佛十殿閻羅也不能!
杜衡站在不遠處,見此情形躊躇不前。
顏玉央抬眸瞥了他一眼,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聲道:
“何事?”
杜衡這才走上前,將手中信件呈上:
“公子,方才有人將這封信送來府上,是單五小姐身邊的侍女。”
顏玉央頓了頓,接過來展信而閱,信箋散發著幽幽蘭香,上面娟秀的梅花小楷書字兩行: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明日隅中時,請君來相見。
......
南疆乃百爻之地,爻人善醫善毒,行巫蠱事。傳聞那蠱千奇百怪,有頃刻間可令一個村莊斃命的毒蠱,有可驅使屍身操縱死人的屍蠱,有令人神志全失俯首稱臣的傀儡蠱,亦有讓心上人千依百順忠貞不渝的情蠱。
爻人族規,不可輕易放蠱,尤其是對外族人,故而中原武林中人甚少得見,千奇百怪的傳聞倒是真真假假滿天飛。
阿英自中生死蠱後,便被那股鑽心的痛楚包裹,而隨著時間移逝,痛意漸漸變弱。一個時辰後,痛苦稍漸,兩個時辰後,痛苦漸半,三個時辰後,痛苦若隱若現,隻余一絲綿長而遲鈍的不適。
雄蠱終於沉眠,而阿英也再挨不住,蜷縮在冷汗濕透的被衾中就此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日月顛倒,雖然無夢,卻是累極乏極,仿佛要將這段時日的寢食難安都睡回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亦不知天地幾何,阿英被一陣邈遠的嘈雜聲吵醒,不得不從深沉黑暗中痛苦的睜開雙眼。
通體又熱又冷,渾身一絲氣力也無,雙唇乾澀,胃如火燎,她察覺到自己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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