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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也没有咬文嚼字,一看就是他自己的语气,傅行简甚至在脑海中已勾勒出他信笔书来的模样,丝毫没有被迫的蛛丝马迹。
“少爷,殿下若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小的相瞒。”长寻道,“小的还是听崔玉桥说的,现如今潞王府风平浪静,他甚至还常去天阙楼吃酒,有时还去逛胭脂巷,倒是未见半分颓色,也就知他们这种人不过是寻乐子,哪会有真心。”
傅行简仿佛没听到一般朝外看了看太阳,沉吟了下,似乎是在估算时间,“我叮嘱你的事可办了?”
“少爷,小的说了这么多,您还不明白吗!”
“我问你办了吗。”
傅行简语调忽然转厉,长寻一震,低头道,“办了。”
说完又低声嘟囔一句,“休书都写了,人家还能愿意?”
“他不愿意,自然有不愿意的办法。”傅行简撤回手臂,轿帘倏地落下。
长寻深呼吸,将满腹的不解统统噎回去,终是叹了口气,对车夫道,
“走吧。”
出了外城廓就是椿山,虽是山路,但官道修得平整,并不难走。
随着日头渐高,路上行人马车也愈发稠密起来,倒不全是朝雍京那边去的,再向前走二里就有个岔路口,另个方向是广元寺,今日恰逢十五,烧香拜佛的也多。
“少爷,这块路窄人又多,走不快。”长寻探头进来,“您别急。”
其实根本不用急于这一点路,从楚都到雍京需走上半个月,赶快了最少也要十天。
长寻知道他急的不是这个。
这条路再向前不远其实还有个不起眼的岔口,尽头一间历史久远的奶奶庙,在广元寺鼎盛的香火下,鲜少有人还能记起这座小庙,路上铺就的石板已被树根顶得七零八落,杂草丛生,走进去不消几丈,马车便隐匿其中,不见一点踪迹。
长寻还是有些气闷。
想当初徐阁老和傅家好不容易才把人从东厂监狱转到了刑部大狱,他们后面才得以探望,却没想到少爷竟把心思都用在了那个潞王身上。
虽然长寻至今也没想明白,少爷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会离开楚都,但这番心思总不是假的,他甚至怀疑潞王买通了狱卒,给他家少爷下了**汤。
此处分明离官道不远,却仿佛入了另界。
静谧,阴暗,遮天蔽日的树下是一座破败到屋顶都塌了一半的奶奶庙,但旁边站着的一个高大身影却甚为瞩目,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马车徐徐靠近,“傅意深,你倒是准时。”
“见过萧公子。”
长寻掀开轿帘,萧九渊的笑凝在傅行简出来的这一刹那,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才恨恨骂道,“这群阉货早晚不得好死!”
傅行简却是无谓地一笑,“这不是出来了。”
说完,他向萧九渊空无一人的身后望去,眸色微变,“人呢?”
“在马车里。”萧九渊朝带来的马车努努嘴,“你现在这状况,真要带他一起走。”
傅行简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掀开车帘看了眼,神色又沉郁几分,“所以他并不愿意?”
“傅意深,傅行简!他休书都写了,还大肆宣扬,朝野皆知,天天花天酒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还能愿意和你去虞州吃苦?”萧九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知道我在哪儿把他扛走的吗,是明嫣楼的厢房,你说我何必多再多嘴问一句你愿不愿意。”
说着,似乎更气了,“要不是已经答应下来,我才懒得理你这桩破事。”
傅行简却转身向他抱拳躬身,“子羡,多谢。”
“我又不图你一句谢。”萧九渊嘟囔着,“你放心,这位车夫和跟车的兄弟都是自己人,功夫都好得很,等会儿让长寻继续顺着官道走,你就坐这辆。不过这小王爷失踪了,京城里还不得闹翻天?”
“不会。”傅行简敛下眼神,“潞王府里都是皇后安排的人,他们遇事只会先去进宫禀报,而皇后一定会压下消息,暗中寻找。”
说着,傅行简走到车前,一跃而上,“我不能耽搁过久,子羡,后会有期。”
萧九渊原本不满的神情随着这句话渐渐凝起,谁不清楚呢,这一去,恐怕是遥遥无期,他还是抱拳道,“后会有期!”
马车里,谢暄正无知无觉的靠在垫上睡得香甜,随着车动,傅行简将车帘掀开一丝缝隙,然而却冲不淡车里依旧隐约浮动的,明嫣楼的香气。
“我怕他闹,就下重了点,不过放心吧,不会有事。”萧九渊的话尤在耳边,“要醒来闹腾,车座下头有绳子有迷药,我都分好了,一次一包,走到虞州没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塞嘴绑起来,是药三分毒。”
傅行简抿直了唇线,拉过薄毯扔在了谢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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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只觉得一会儿在天上飞,一会儿在水里游,浑浑噩噩,腿脚胳膊却都不得闲,仿佛有人追着一般奔逃。
可为什么呢,他到底在逃什么?
谢暄一边疲于奔命,一边苦苦思索,直到眼前平展展的路蓦地断裂,一条深不见底的黝黑裂隙,他刹不住脚陡然坠落。
他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叫,嗓子里却像堵了块布,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喊不出一丝声音。
“谢兰时?”
挥舞的手朝着声音的方向胡乱攀附,握在手里的一刻,喉咙也终于冲开桎梏,啊的一声,睁开了双眼——
“傅……傅行简?”虚焦的眸光渐渐凝起,待终于看清的一刻却又即刻闭上,嘴里却嘟嘟囔囔的,
“完了,还在梦里。”
第54章
谢暄想再重新睡一下,却被坚持不懈地摇晃。
“谢兰时,醒醒。”
脸上似乎在被拍打,木木的,不疼不痒,却烦人。
“别动我,我等会儿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呢!”谢暄使劲抬了抬眼皮,透进来一片昏昏暗暗,“天还黑着呢。”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扑在脸上,刺眼的白光唰地扎进眼睛里,刚刚掀开一条缝的眼睛痛得再次紧闭,嘴里嚷嚷着,手开始慌乱地到处摸,
“我衣裳呢,怎么天就大亮了!我不是说了今天一早就要去送人,让你叫我呢!”
“谁?”双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挟持,乱蹬的腿也被什么重物压下,谢暄听见了傅行简的声音,在耳畔质问他,“你让谁叫你。”
他终于把眼睛睁开了,震惊地看着眼前依旧是梦里的那张脸,人还没反应过来,嘴却已经老老实实答道,
“崔玉桥。”
这个名字说出口的刹那,腕上的钳制没那么疼了,但没松开,直到被向上拽了拽,谢暄才发现自己已经快滑脱了地板上。
他震惊地左右看了看,又把目光重新对上了傅行简的脸。
他消瘦了许多,不是梦里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