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王晨一番周密部署,凤凰城的危机终得解除。南下的缇骑厂卫被彻底荡平,王晨六人如尖刀破阵,雷震的复仇营似洪流碾压,青龙帮与烈马帮肃清余孽。
数十场激战下来,缇骑厂卫们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再无半分反扑之力。
眼下最大的难题,便是如何安顿城中激增的流民,解决粮食短缺的困境。
但随着星云阁的力量逐步汇入,粮草、药材正源源不断地从各处运来。
常思子看着账房里日渐充盈的库存清单,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这些乱世中的百姓,总算能喘口气了。
而在北方的辽东城内,一处戒备森严的宅院正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二十名从宦官集团魔爪中侥幸逃脱的世家家主齐聚一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压抑已久的怒火。
堂中主位上,坐着天下世族的领袖王磊,他手指轻叩桌面,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时机到了。”
这些日子,各家暗中联络旧部、募集勇士,已悄悄集结起五千精锐。
这些将士多是世家私兵中的佼佼者,或是被宦官迫害过的忠勇之士,听闻要北上诛杀奸宦,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提刀杀向北城。
坐在下首的一位家主猛地拍案而起,他家族中三位长辈皆因弹劾宦官被构陷至死,此刻眼中血丝密布。
“那狗太监祸乱朝纲,害我等家破人亡,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其余人纷纷附和,堂内的气氛瞬间沸腾。王磊抬手,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北城那阉贼,倚仗权势残害忠良、鱼肉百姓,早已天怒人怨。
今日,我等便以血为誓,杀进北城,荡平奸佞,还天下一个太平!”
“杀进北城!荡平奸佞!”二十位家主齐声呐喊,声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至此,由南方凤凰城的薛氏、北方辽东城的王氏、远征军的思文经略、坐镇北境的摄政王,联合发起的清君侧号召,终于在此刻彻底爆发。
各方势力全部出动:王晨六人、雷震复仇营四千、郑凌云青龙帮一千五百人,郑凌峰闽帆军两千人,烈马帮两千人、李提督三千人,王磊五千人,剑指北城。
合体境十五人,一万八千名修炼者,几乎汇聚了全天下的高手,背水一战。
此刻的北城,虽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华丽繁荣,内里却早已成一座孤城,孤立无援。城外所有宦官集团的势力早已作鸟兽散,树倒猢狲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进忠,却仍被蒙在鼓里,日日醉生梦死,沉溺在由贪婪编织幻化的春秋大梦中,浑然不觉末日将近,无法自拔。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北城上空。李进忠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推开那扇沉重的紫檀木门,走进了他的密室。
密室不大,却亮如白昼,四面墙壁上嵌着夜明珠,光流转,将满室珍宝照得纤毫毕现。
紫檀木架上,摆着玉雕的蟠螭纹炉,釉色如脂的宣德炉旁,是几枚鸽卵大的东珠,在珠光下泛着冷润的光泽;
角落里堆着几箱金砖,边角被摩挲得发亮。一个琉璃罩里放着半截角,据说能解百毒,是从江南织造府的地窖里掘出来的;
旁边木盒中躺着的凤冠,点翠如新,珍珠密缀,原是前朝贵妃的遗物,被他从皇陵的暗格里搜了出来。
这些足以让王侯将相眼红的珍宝,在李进忠眼里却如尘埃。
他背着手,眼神扫过那些珠光宝气,没有半分停留,脚步匆匆地在密室里踱来踱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玉带。
那玉带是用整块和田暖玉雕琢而成,上面镶嵌的红宝石鸽血红,在夜明珠下艳得像血。
“到底在哪......”他嘴里反复嘀咕着,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建生祠的幌子都快撑不住了,世家的祖坟刨了百十来座,连宫里的地砖都撬起来看过......怎么就找不到?”
他猛地停在一面墙壁前,抬手抚摸着冰冷的墙砖,指腹划过上面精致的暗纹。
那是他让人按紫微斗数排布的,据说能镇住邪祟,可此刻在他眼里,却成了碍眼的东西。
为了那件东西,他不惜让缇骑厂卫化身豺狼,将江南的丝绸世家抄得只剩断壁残垣;
为了那件东西,他逼着工部以“修缮皇陵”为名,掘开了三座藩王墓,弄得天下怨声载道;
甚至连皇帝御书房的地砖缝,都被他派去的人用细针探了个遍。
他如今权倾朝野,生祠遍天下,百官见了他都要尊称一声“九千岁”,可只要一想到那件下落不明的东西,他就如芒在背。
那东西,比这些珍珠美玉、权势地位更让他魂牵梦萦,仿佛只要得不到它,眼前这一切繁华,都只是镜花水月,随时会碎成泡影。
李进忠转过身,目光落在密室中央那个不起眼的铜炉上。
那铜炉样式古朴,周身刻着模糊的云纹,看着毫不起眼,却是他从一座废弃的道观里寻来的。
他盯着炉底那个小小的“玄”字,忽然烦躁地一脚踹在旁边的金箱上,金砖碰撞的脆响在密室里回荡,惊得他自己都打了个颤。
“找不到......找不到......”他喃喃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随着时间一点点逼近。
夜明珠的光晕依旧柔和,映着满室珍宝,也映着他那张被贪婪与焦虑扭曲的脸。
密室的门悄然合上,将所有秘密锁在里面,只留下那声低低的嘀咕,在寂静的夜里盘旋:
“它一定还在……………一定在………………”
北城郊外的密林深处,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影。王晨六人踏着最后一段陡坡下来,靴底沾着的泥块“啪嗒”落在地上,总算了脚。
这里是烈马帮与青龙帮早年首次联手时的驻营地,几处残存的篝火台还留在原地,被风雨侵蚀得只剩半圈石围。
这个营地距离北城三十里的路,不近不远,正好藏住人马,又能随时探查北城动向,青龙帮、烈马帮和雷震都对此地周围地形非常熟悉。
“哎!累死我了。”杜华一屁股坐在石围上,抬手抹了把脸,汗水混着泥渍在脸颊上画出几道印子,声音里满是脱力的疲惫。
这次他的话没有任何人反驳,这段时间的确是累坏了,短短时间仿佛经历了千山万水的感觉。
抄近道翻山越岭,夜里借着星光赶路,连呼吸都带着股草木的腥气。
六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变得更加沉稳和内敛。
梦澜抱着贝贝坐在一块青石上,小家伙缩在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衣襟,算是卖了个萌。
随即就乖乖地窝着,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却一声不吭,懂事得仿佛不存在一般,只有偶尔竖起的耳朵,能看出它对周遭动静的警惕。
“都休息吧。”王晨回头,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说道:“接下来,就等雷大哥、马帮主还有郑帮主他们汇合了。”
话音落地,其余五人像是突然松了弦,紧绷的肩背齐齐垮了下来。
杜华直接往草地上一躺,摊开四肢,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雷悦拿出用油纸包好的干粮,掰成小块挨个给其他人递了过去;
梦澜从行囊里摸出块干净的布,仔细擦着贝贝的爪子,动作轻柔。
夜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吹走了几分疲惫。远处传来几声虫鸣,近处是他们咀嚼干粮的细微声响,一种久违的安宁在六人之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