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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澈在说什么?”辛宜刚才在帮药童收拾药材,听见阿澈的声音里含着委屈,急忙过来询问情况。
“没………………没什么。”郗和稳住心中的惊愕,在阿澈再次开口时候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阿澈,不要闹腾郗和叔父了,娘亲再有一会儿就过去。”辛宜抬手擦去额角的汗,急忙道。
“唔……叔…………”阿澈有些不满,更委屈了,抓着郑和的衣衫,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嘘!”郗和回头看了一眼辛宜,又将阿澈抱着走得远了些。
“阿澈,你在哪看到的爹爹?”他不确定这话是不是阿澈想韦允安而胡乱说的,或者是梦中所见。
人死不能复生,若辛宜听见阿澈说了这话,再想起那些伤心事,还怎生得了?
她身子不来就不好,那些话太沉重太沉重,他不忍看她再受伤害。
但他得弄清这一切,等他弄清了前因后果,再告诉她,免得她空欢喜一场。
“阿澈先和叔父做个约定,我们拉勾好不好?”在阿澈想要开口之前,郗和抱着她,温声哄道。
“就是,阿澈就把这当成和叔父之间的秘密,只能和叔父一个人说。”
“那阿澈和叔父说了,叔父会帮阿澈把爹爹找回来吗?”阿?抹着眼泪,湿漉漉地眼睫在他身上蹭着,灰蓝布衫上留下一行暗痕。
“叔父会的。”郗和也没料到,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件事。
心尖蓦地颤了一下,郗和侧眸,抬眼望向辛宜,心中的浪潮向前冲破山口,再穿山而过,百转千回,最后岿然平静,潺潺而悠长。
是了,他从不会否认自己的心。他爱慕辛宜,爱慕她那般温柔娴静且坚韧不拔的女子。
她的眉眼神态,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质朴纯良,她的天生丽质......都是他意中人的模样。
他爱慕她,希望她安然无恙,希望她心愿成真,希望她幸福美满。
他只希望她安好。
无论如何,他会拼尽全力,去换她的一世安好。
就算她心里只有韦允安又如何?
既然能得她独怜得她喜爱得她共赴白头,那也是极好的男子。他在城南米花巷时与韦允安的接触,就能感受到。
他会尽她所能,去护她一生平安,所念皆成。
“叔父,叔父!直到阿澈伸出小手,摸向郗和的脸,他这才回神来,换了个胳膊重新再抱阿澈。
介于与郗和之间的秘密,阿澈极为重视,神神秘秘地附到郗和耳旁,小声地说了什么。
听到他意料之中的那句话,郗和旋即眼眸一亮,视线再次转向那正在忙碌的纤细身影。
孩子的话最是童言无忌,他要亲自去那茅屋走一趟。
若真是如此,那辛宜,韦允安,季行初三人之间,也不是非死不可的结局。
“叔父,今后爹爹回来了,阿澈让爹爹给你做荷花酥……………”
看着怀中孩子,郗和唇角露出一丝弧度。他抬眸看向灰蒙蒙的天际,又看向辛宜,心中怅然。
再有两日便是年节了。
良久,他抱着阿?快步走向辛宜,鼓起勇气询问道:
“绾绾,今年除夕我………………”
他喉咙微动,看着辛宜话说了一般忽地耳热。
辛宜起身拢了拢裙子,放下手中的半夏,看着他怔怔思量了一瞬。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郗和似乎一直都是独身一人,记得那次她和安郎在沣鸣寺见他,他身边只有一个蓝衣少年,似乎是他的书童。
“不如今年郗先生还有顾神医一起,去镇上和我们一起过除夕吧。阿兄那日也会回来......镇上总归是热闹些,也容易买到新鲜食材。”
“......”郗和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重重点了点头。
原以为只有他与她的……………
“我也会做药膳,届时你等着看我的拿手好菜吧。”郗和唇角带着笑意,漆黑的眸中星光点点。
“那我可就等着了……………奉安!”辛宜看向他,回之一笑,接着又蹲下身去,埋头收拾着半夏。
“叔父,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阿?”阿澈伸手摸向和的耳朵,果然一阵温热。
“没什么,叔父是高兴。”他愣愣盯着辛宜忙碌的身影,声音都有些轻快。
她竟然,头一回叫她他的字,不是都和,不是郗大夫,而是奉安。
她终于肯叫他奉安了,诚如他一开始唤她玉绾,后来会试图唤她绾绾,期待与她更近一步。
他今日就要去那竹篱茅舍去看看,他要替玉把韦允安找回来。
他想要一直都看到的是她的巧笑嫣然,顾盼神飞。
她生来就该如此绚丽!
郗和吃完午饭就匆匆离去,也未说要做何,只跟她道是去办要事。
顾神医近来又收了一批药材,他又外出不知去了何处,那批药材无人规整,辛宜就在此处小住了一段时日,顺便帮些忙。
阿澈正在午睡,她闲来无事,坐在榻边烤着火。
辛宜发现,只有忙碌才能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只要一闲下来,她就忍不住去想安郎,去想过往那些与他的点点滴滴。
安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清隽庄重,温柔细心,纯正质朴,待谁都没有过坏心。
他好不容易从泥沼中挣脱出身,头悬梁锥刺股地埋头苦读做学问,抱负还未实现,竟然就突然没了。
若没有阿澈,他真的,在她的生命中真就成了匆匆过客,什么也没留下。
辛宜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漆黑的眸中蒙上一层水雾,倒映着熊熊烈火,恨意由然而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她的安郎无故惨死,而季桓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还苟活于世!
为何上天如此无眼?心性纯良,一生正直之人不得好死,而丧尽天良恶贯满盈之人竟然还好生生的活着。
不杀季桓,她始终觉得于心有愧,愧对安郎。
“娘亲~”
听着身后的呼唤声,辛宜迅速转身,见阿澈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没有醒,只是被子踢到了脚边。
上前把阿澈的被褥盖好,辛宜心疼得摸了摸阿澈的脸颊,小心翼翼亲了她一下。
她还是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今日她虽一直在忙活,可她看的清楚,阿澈十分喜欢和。她才两岁,对爹爹的记忆也才停留在两岁以内………………
等她长大了,或许就记不得自己的爹爹是谁。
正愣神间,门外的脚步声忽轻忽重,季宜登时警惕起来,从枕下抽出匕首,藏身在格门之后。
阿兄若是回来,他有钥匙,哪里会这般急促。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有些麻木,握着匕首的手隐隐发颤。辛宜紧紧盯着门外的黑影,抬手手臂将匕首高高举起。
“唔。”
辛宜忽地闷哼一声,抬眸间竟然见自己的腕子被人紧紧攥起,手中的匕首早已被人夺下。
“绾绾。”
借着炉火的光,彻底看清是宋峥后,辛宜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阿兄怎么晚才回来。”依旧心有余悸,辛宜重重喘着粗气,周身有些无力。
见宋峥拧着眉头没有说话,辛宜更是纳闷,直到隐约闻到他身上的一股酒气,这才骤然惊醒:
“阿兄,你喝酒了!”
宋峥没有说话,棕黄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辛宜,极薄的唇瓣微颤,喉头滚动。
“我先去给阿兄煮碗醒酒汤吧。”
辛宜想出去,可宋峥人高马大地站在那,堵住了门,她想出去却无处可去。
“阿兄!”辛宜察觉到不对劲,她打起精神,慢慢向后退,宋峥也跟着一步步向后,直到腰身抵上桌案,辛宜眼疾手快地拿起上面的茶壶,将壶中凉茶一股脑泼向宋峥的面门。
“唔。”迎面被泼了一壶,宋峥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他来不及抹掉脸上的茶叶,一个劲儿地冲出房内。
辛宜迅速关上门,背倚着门有些脱力得靠在上面,身子下坠,心扑通扑通直跳,秀眉紧拧,她埋下头去抱着双膝坐在地上。
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得水声,扑腾不停,还有男人隐约的压抑怒吼声,隔着格门透过支摘窗钻进耳朵。
过了好一瞬,听见水声终于平静了,辛宜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看着那黑影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阿兄。”她蹙着眉,并没有开门,背对着门,“可是发生了何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绾绾,对不起。”宋峥站在那,隔着窗纸,仍能看见他身上的水如同小溪一般蜿蜒流下,辛宜终是硬不下心肠,从房中拿过一床毯子,开了门。
她忽地觉得过去的自己有些可笑,季桓救了她一命,令她心心念念了将近十年。
阿兄与自己一同长大,若不是阿兄冒死前往邺城,她哪里还有命活得着?后来,他又是不顾生死,跑到吴县去救她………………
这等大恩,难道还比不了季桓当年对她的恩惠?
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阿兄。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她的阿兄,她不会弃他不管。
“绾绾。”宋峥拧眉,周身衣衫湿透,厚厚的棉衣灌了水,若冬夜再寒冷一些,恐怕要在他身上直接结成寒冰。
见她靠近,宋峥袖中紧攥的手忽地无力地松下,垂在身旁。这次却轮到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后退。
“究竟发生了什么?”辛宜抱着薄毯继续朝他靠近,拧着眉心。
“我知晓,当年邺城被攻破后,义父和父亲兵败......阿兄你想登山再起,不得不借力………………”
“可我们总归是一家人,你不能将报仇之事尽数扛在自己身上。”
“我每日待在此处,都觉得度日如年,我不愿时时刻刻活在阿兄的羽翼之下。”
他面上的水珠渐渐消失,眸中隐忍更盛,良久,他叹了口气。
“绾绾,你回去吧。”
“阿兄!你忘了,我会射箭,我都手腕现下好了,我可以与你一同骑马射箭,你能报仇,我也能!”辛宜有些急,连忙将毯子放在抱厦的台阶上,上前对上他的视线。
“何况那人现下没死,为了安郎,我终归是要杀他!”
“我知他大权在握,但我不信上天时时刻刻都在眷顾他。”
门前的灯笼忽地灭了,只有浅浅的月辉,将立于抱厦处那抹单薄的身影勾勒地愈发清晰明显。
身上的热意尽数消散,冷风拂面,他的酒醒了。
“绾绾,你真的想好了吗?”对上她坚毅又决绝的眼眸,宋峥抿着唇角,神色有些孤凄。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将韦允安偷偷藏起,将他们彻底拆散,好叫她对季恒生出恨意,永永远远断了对季桓的执念。
只要季桓彻彻底底死了,他们的仇就都报了。
若那时,若那时绾绾依旧没爱上他,依旧不能放下他是阿兄的念头,他在把韦允安放回到她身边……………
“我确实是借了扬州的力,投靠齐之,替他卖命,这才换来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朝征和末年,趁着郭晟和季桓统一北方之时,齐琼之正暗地里培养势力,东伐荆益,南攻交州,暗暗扩大他治下的土地。”
“荆州蔡钧阴险狡诈,齐琼之招揽了我……………后来天下大定,齐琼之暂降,明面上他不能做的那些事,便由我来做……………”
辛宜叹了口气,虽然心中复杂,但她能理解阿兄。
“所以,这次他们是要拉拢季桓......又令阿兄来找我......”辛宜忽地苦笑,“看来,我与他的那些恩恩怨怨,早已闹得天下都知晓了。”
“不是这般。”宋峥慌忙否认,“难道绾绾还不相信阿兄的为人?”
“这个世上,只有阿兄不会害你。‘
宋峥在心中狠狠地唾弃自己,齐琼之那老狐狸为了拉拢季桓,竟然要将绾绾还与季桓。
他如何能开得了这个口?
齐琼之分明知晓绾绾与季桓的那些恩怨纠葛,却仍做了此等打算。他那等老狐狸,会想不到绾绾若铁了心要杀季桓?
他思来想去,便唯有一点,齐琼之此番是计,究竟是拉找季桓还是变着法子要杀季桓,不得而知。
他设出此计谋唯一一处关键,那就是绾绾。
若绾绾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她。
他心底清楚,绾绾分明愿意的紧。
只要绾绾同意了此事,无论是绾绾,还是齐琼之和他,都是皆大欢喜。
可杀了季桓之后呢?
此番不同于汀城的野山上,季桓暗地里出行,无人知晓,他就算是死了,齐琼之也能找上千百个借口。
毕竟,荒无人烟的野山上,洪水猛兽山贼盗匪可不少。
但若是在郡守府还是刺史府,季桓真死在了哪,首当其冲的就是绾绾。
郭晟根本不会放过她。
若他猜得不错,季桓与郭晟之间,保不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否则季桓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将河北三州拱手让人,而不是自己荣登大业?
见宋峥转身就要离去,辛宜急忙揽住他的去路,“阿兄,你看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还有这撞院子,你莫忘了,我们还置身丹阳。”
“阿兄,若真如玉绾所猜的那般,我们便没得选!”
宋峥有些怔然,骤然的寒意险些将他冻。
“不会的,我今夜就送你出丹阳。我们一起死里逃生那么多次,这次定然也能??”
话还未说完,周身突然响起了咣咣当当的响声,明黄的火光穿透黑夜,正越过墙角往这边来,霎时,宋峥剑眉紧拧,看向火光,一把将辛宜揽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