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被萧岚说得目瞪口呆,一副大开眼界的样子。
谁还能想到,通过小小的配菜,还能推出这麽多东西,连店什麽时候倒闭都快知道了。
那些计划着出狱以後自己开店的人,暗暗记下了知识点:
【以後如果做免费泡菜,一定要时不时就去打理,不能露马脚。】
还有的人举手提问:“那如果是陈坛泡菜呢?这个可以推出来吗?”
不出意料,萧岚仍是点头。
“现在很多店家都不会自己做陈坛泡菜,而是直接买的成品。这一点也能窥出一二。
如果一家店对自己的品控上心,那麽泡菜的进货源头肯定要做好筛选。
那些连进货渠道的把关都做不好的店,还有啥事能做得好的?”
每个人听着都暗暗点头。
越是这种免费提供的丶不起眼的东西,越能反映一家店的待客态度。
就像评价一个人的性格,不能只看他面对领导时多麽和颜悦色,还要看他对服务员和环卫工是不是颐指气使。
“一些以泡菜为特色的店,比如老坛酸菜丶老坛剁椒之类的,必须要有独家的进货渠道,不然和同类饭店拉不开差距的。”
“如果你们运气好,碰到对自己手艺自信的,愿意自己做陈坛泡菜的,只要吃一口,你们就能吃出来不同了。”
“像是最常见的酸豆角,普通腌制的豆角,和用老母水腌制的豆角,根本不是一个味道。
我都不需要形容,那个脆度和熟度,吃过一次,舌头就能记一辈子。”
听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忍得住不咽口水,舌头也下意识动了一下,好像真尝到了似的。
这个时候又有人举手发问了:“什麽是老母水?”
萧岚有问必答:“老母水就是陈坛酸水,但它是酸水的顶级形态。
你们听说过卤水吧?好的老卤能传承百年,同样的,酸水养好了,也能传承百年。”
“之所以叫它母水,是因为它可以增殖,它里面含有大量的乳酸菌,是酸奶的两倍。
有的植物折下一根枝条,插进土里,就能长出新的植株一样,你把一勺老母水放进新的酸坛里,只需要加水加盐,很快你就能拥有一坛新的酸水。”
“如果我们有老母水的话,刚才根本不需要用粥米水,而且腌制的速度也很快,两三天就能吃了。
我们现在是从无到有地培养乳酸菌,这泡菜至少要放个十几天才能吃。”
萧岚这麽说,大家就知道老母水的含金量了。
相当於资深老员工和刚毕业菜鸟的区别啊。
不,那不仅仅是老员工,工龄一百多年,那是老祖宗。
就算没到老祖宗的程度,那也是企业的大动脉,企业离了它运转不开,它还很会带新人。
“十几天……这麽久啊,我还以为过两天就能吃呢……”
不知道谁出的声,一句话引发大家共鸣。
他们被萧岚说得可想尝尝这陈坛酸萝卜的味道了,没想到胃口还要被吊足十几天。
“好啦,我们又不是只有陈坛酸萝卜可以吃了,别忘了,我们还有酱萝卜皮。”
萧岚拍了拍一个大盆,让大家的目光集中到上面来。
众人眼前一亮。
萝卜皮并不是只有薄薄的一层皮,它跟北京烤鸭一样,是一层皮下面连着一层肉,具有双重口感。
经过长时间的杀水,此刻的萝卜皮已经软透了,柔韧可弯而不折。
这个步骤大家都是知道的,也已经洗乾净并晾乾了。
“酱香萝卜皮也是跳水泡菜的一种,做法不用像陈坛萝卜一样严格,不过,要开火。”
萧岚动身要去灶台前,大家纷纷让开一条道,任他起锅烧水。
“现在我们来调个酱汁。依然是最基础的几样,水丶陈醋丶干辣椒和冰糖,因为叫酱香萝卜皮,所以还要倒入最关键的调料——生抽。
再依照个人口味,加入八角丶桂皮丶香叶丶花椒进去一起煮,煮沸以後多煮几分钟,再放凉。”
萧岚一副管杀不管埋的样子,关火以後丢下一句“等它凉了把萝卜皮和生姜蒜倒进去就完事”,然後宣布“教完了,散了吧”。
“走,阿四,晒太阳去。”
“好嘞!”
大家围在灶台边,盯着热气腾腾的那锅料汁,大眼瞪小眼。
这就教完了?
没吃到怎麽能算教完了呢?
就没有成品试吃环节吗?
这跟吃酸奶不舔盖就扔了有区别吗?
这麽多人踌躇着不甘心散开,一个个恨不得搬十几个风扇过来,或者撅起嘴巴对着锅吹,早点把它吹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大多数人心里都知道,就算酱料汁凉了,萝卜放进去了,也得腌上一两天才能吃。
立刻让他们吃进嘴里解馋,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满心不甘中,有人提出了一个欺师灭祖的想法:
“就不能把萝卜皮倒进去,大火烧开煮熟直接吃吗?”
幸好在场的人里还有脑子足够清醒,赶紧摁住他的不轨之举:
“不行!岚哥教的是酱香萝卜皮,你开火是要做酱油萝卜汤吗?不要乱来!不然前面的努力全泡汤了!”
那人哭丧着脸:“我不是想乱来,我是急啊,给我馋坏了!”
“我光闻这味道我就受不了了!再吃不到我就要馋死了!我临死前就想知道这酱香萝卜皮到底啥味儿!”
这话可真是字字泣血,引发共鸣。
“你说这为啥不是个游戏呢?游戏开宝箱还能氪金加速,偏偏这个不可以。”
“以前天天倒数刑期,度日如年,好不容易调进伙房里干活,忘记了自己正在坐牢的事情……现在好了,开始倒数腌萝卜能吃的日子,我度秒如年啊!”
“要不……先舀一碗料汁出来,让我喝一口解解馋吧?”
“我也要我也要!!”
后厨里乱得不成样子,老孙赫然在人群里,他本该管管纪律,可是他也想喝一口解馋。
眼瞅着这锅酱料汁活不到放凉的时刻,配餐警长藏不住了。
他轻咳了几下喉咙,从暗处徐步走了出来。
“大家怎麽都聚在这里?后厨不需要这麽多人吧?其他地方就没有事要忙吗?”
大家一看到制服,吓了一大跳,立即收了所有心神,规规矩矩喊“警长”。
老孙连忙站出来:“报告警长,刚才我们才学习新菜,已经学得差不多了,这就解散。”
警长点点头,说了几句注意厨房通风和用火安全之类的话,就让大家散开了。
望着那锅没有受到侵害的酱料汁,警长唇边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