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想把它叫做《夢斷新西蘭》。但這個題目給人一種肝腸寸斷,跌宕起伏之感,似乎當事人大起大落,悲歡離合。情感的波動自不必說,但跌宕起伏則言過其實。裡面不過是些平常人的平常事,只是疊加時空的迥異而讓它更加唏噓感慨罷了。所以思前想後,真到起筆時,才換成了如今的題目:平實,穩重,可以靜下心,娓娓道來。
離開那個地方距今已經十五六年了。從離開的那一刻起,心中便一直有一種渴望,希望把那段歲月能用文字一一記錄。不料年年擱置,一拖就拖了這麽久。這不完全是拖延症,這是典型的期待恐懼症,即潛意識中有種力量在和自我暗自較勁,不寫則已,一落筆就要異彩紛呈,熠熠生輝——許多人光說不做恐怕也是如此吧。
2023年1月1日起,我終於開始寫東西了,精彩也罷,平庸也罷,每天四五百字,無論繁忙悠閑,竟一天也沒有落下。這種堅持給了我極大的勇氣,讓我可以用平常的心態,視角和語言去平靜的談論那段往事。它曾經在我心中光芒萬丈,但逐漸被歲月一點點褪去光環;每每回味時,不過是一段段小確幸,小期待,小哀愁,小迷惘。
當然,無論何時,那些過往在我心中都是一顆顆耀眼的珍珠,串起我懵懂的年華和別樣的感傷。
(二)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願意去重提往事。準確來講,是不太願意去面對。因為自己曾固執的堅信,回憶過往是衰老的征兆;當前方已無路可走或無所期待時,時光開始倒流;只有沒有未來的人,才會抓住回憶這根救命稻草苟延殘喘,在枯萎泛黃的歲月沉寂中,試圖打撈些許曾經閃光的碎片,以撫慰日漸枯萎的靈魂和千瘡百孔的生命尊嚴。
也許是真的上了年紀吧,我的想法也在悄然改變。我漸漸發現了回憶本身更加積極的意義。
人這一生真正的財富是什麽呢?
金錢,權力,聲望。。。
似乎全都是身外之物。
而真正屬於你最有價值的財富,似乎只有一個,就是回憶本身。你的歷史才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財富而無法被別人替代。如果一個失憶的億萬富豪,即使坐擁龐大的商業帝國,因為切斷了與過往的鏈接而迷失了自我,不知自己是誰,從何處來,要向何處去。而窮困潦倒如曹雪芹,只因那歷歷在目繁花似錦的過往,竟可讓自己富足殘生,使萬千國人魂牽夢繞。
當你孤苦伶仃,孤單無助的時候,不要忘了,記憶始終在你左右——共度歡愉,共嘗心酸,不離不棄,歲月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