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出走時,正是我的本命年。今天看來,無論如何,當時的一切都正在閃閃發光——青春正濃,異國他鄉,無限可能。。。這讓身邊大多數人震驚的同時,也不免摻雜著羨慕嫉妒的成分。當年的自己,除了充滿著與現實格格不入,借此背水一戰從而蕩滌苦悶之外,一定也懷揣著開啟另類人生,成就光鮮亮麗的虛榮。
20年後,為數不多的友人酒酣耳熱之後,偶爾也會把眼光投向角落中寂寂無聞依舊默不作聲無甚變化的家夥,略帶好奇般探究著當年出走的價值。他顯然也就敷衍潦草,輕描淡寫,讓這份飯後小點不鹹不淡,不起波瀾,彼此相安,各行其道。
當然,心知肚明者,早已坐穩了C位,不再提及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只在廟堂權貴風月無邊中穿插遊離,時而扒拉一下出走前的青澀歲月,維系著彼此脆弱微妙的平衡。
20年前,我是無法欣賞到這一幕幕反差的。即使可以,以我當年破釜沉舟的心態,依然會毅然決然,一走了之。不過唯一如今讓我痛心的,是我的父母,正如當年同樣痛心的他們。
一份費盡心力,得來不易的好工作,怎麽說棄就棄了呢?如果當年不走,後來的顯赫是多麽的順理成章啊。
與仕途的光鮮榮耀失之交臂並非我的痛點,而是身為父母,面對子女的那些個“無理”要求,不得不一再調整心態,“屈尊降貴”:他在異鄉花紅酒綠放飛自我,爸媽在故鄉擔驚受怕望眼欲穿。由此而來,前途未卜身心疲憊的心理成本極其巨大,這在與我的孩子成長互動中逐漸感同身受刻骨銘心起來。
我的任性,他們的煎熬;
我的肆意瀟灑,他們的捉襟見肘;
我的紙醉金迷,他們的牽腸掛肚。
從理智上,我是不肖子孫,他們是驕縱的父母;
從情感上,他們成了我時刻的牽掛,一生的關愛,永恆的紐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