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homestay的蜜月期到底持續了多久?準確來講,是和後媽。後爸始終不鹹不淡,在三個子女眼中更是可有可無。那種有朋自遠方來的殷勤好客或許隱隱約約只在頭兩天出現在我們一廂情願的腦海中。三天過後,一廂情願也萎靡不振起來。對,應該大概就是三天。這為月底的叛逃,悄無聲息的按下了倒計時鍵。
首先從自身上找原因。主要問題在於無話可說。我在嘗試了肢體上的豐滿以及語言上的貧瘠雙重自虐之後,無可奈何的選擇了退而結網;深圳仔的聽力很好交流上無大礙,但心思明顯在CS(當時風靡的網遊)上,對現實人事漠不關心。後爸貌似也嘗試過幾次有限的交流,但對方點到為止毫無細節類似雅思口語四分的回答最終讓雙方興趣索然。面對自己家中兩個幾乎無法交流或不想交流的最陌生的陌生人,他們在第4天或許也會生出除之後快的念頭。
第二應該是個人習慣。這個原因浮出海面來自後媽一次莫名其妙的憤怒。她豁然推開深圳仔的房間,對著我倆一頓狂飆,隨後摔門而去,留下面面相覷的兩張不明就裡的臉。這回連他都沒聽懂。我倆小心翼翼的分析,大概率和他剛才去洗手間有關:是沒衝廁所,毛巾亂放,還是洗完手水滴遍地?他只是一個勁兒搖頭,我知道,這讓本就互不待見的關系逐漸向嫌棄方向滑去。
在很多方面,深圳仔都可以漠不關心的置身事外。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好幾萬的學費,遠渡重洋來到發達國家,再另掏幾百新幣的食宿費,成為homestay家的主要金主和財政來源,吃不飽飯竟然成為當務之急。午飯是個便當:三明治加蘋果或香蕉;餓了一下午,望穿秋水般捱到了晚上大餐dinner,卻發現回到了計劃經濟時代的配給製。雖說有help yourself,但物資總量有限,實在不敢或不好意思隨便help。對於尚在生長發育的我和急需能量通關的他,在第3次被餓醒之後,終於不約而同向後媽提出增加主食的要求。後媽不情不願的用白水煮著米飯——看來他們從來沒有用過電飯煲——從而讓我平生有幸第一次嘗到了夾生飯的滋味。而無意中在儲藏室裡發現的速食面讓我打消了和她繼續溝通的企圖。從此,深夜裡出現的兩個幽靈,極有可能會演變成為這一家人今後相當一段時間都揮之不去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