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然攤白,接下來該如何相處剩下的一周?至少我心中是頗為別扭的。這在深圳仔那裡似乎不是個問題,該吃吃該喝喝,該玩遊戲玩遊戲——一開始就涇渭分明,終了了也楚河漢界,這也算有始有終。後爸後媽那裡也依舊如常,好像搬走這件事從未發生,該什麽待遇還什麽待遇,不增不減。看來只有我一個人在面子裡瞻前顧後艱難跋涉。
就這樣,別別扭扭,無求所謂,雲淡風輕的走完了一周,終於到了告別的日子。我記得那依然是一個明媚的上午,和一個月前初次踏上這片土地的天色同出一轍:天空碧藍,大片白雲連成一片延綿不絕。
後媽依舊喜氣洋洋。告別時的笑容昨日重現,如迎接時般燦爛。深圳仔拖著個行李,依舊旁若無人的從身邊經過。這和他兩年之後, Graduate diploma畢業典禮上,從頒發證書的導師手中一把扯過畢業證書的行為模式一脈相承。
我則顯得磨磨蹭蹭。這個地方算不上無限眷戀,更談不上刻骨銘心,但誰讓它是踏入這片國土的第一個落腳之地呢? Greenfield那安靜的街道,祥和的社區,健全多樣的商業業態,都為我這個初來乍到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說來也奇怪,接下來在漢密爾頓三年多的時光裡,我再也沒有來到過這個社區,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意無意的將過往那段經歷規避。
最後的最後,我竟然鬼迷心竅的向後爸提出,能否用他的拖車送我們一程。這讓置身事外的很多人看來是自取其辱——彼此已毫無感情可言,只剩下**金錢關系的雙方怎麽可能伸出援手?站在今天的角度分析當時自己的內心,除了實際需要之外,還多多少少殘存了一絲溫情的念想。結果自然是沒有奇跡的發生,但後爸多少還為彼此留下了最後顏面的遮羞布:他沒有直接說no,而是似乎早有預料似的一大早就讓兒子把車開走,如今自然兩手一攤,理所當然的愛莫能助了。然而,他並沒有完全袖手旁觀,拿出黃頁本,叫了拖車公司上門拉行李——當然,這筆費用是我和深圳仔平攤的。
不一會兒,一輛車後掛著拖鬥的車開到。車上跳下來一個精瘦的中年白人。我嚇了一跳,因為特別像在奧克蘭機場接上我,並把我一路送到homestay的那個人。我不知道自己是產生了錯覺還是識別白人的能力尚在進化過程中。總之,這種頗為詭異的輪回將我們帶離了Greenfield,這為本該奔放熱烈的新生活注入了一絲迷離。一個月貌似就是一個周期。
而這一切,說給任何滿載希望的奔赴之人,都為時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