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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初雪这日,蒋芙蓉将熟睡的九雾从床榻上捞起。
九雾睁开因困顿而泛起水雾的眼,迷迷糊糊地道:“你怎么不上朝。”
蒋芙蓉:“我都已经回来了。”
九雾懵然地点了点头,又靠在蒋芙蓉肩上阖起眼。
蒋芙蓉晃了晃她的肩,九雾不耐的拍掉他的手,嘟囔着:“我好困。”
“每年的今日,宫中都会举办初雪宴,百官朝臣皆会携带家眷一同入宫,反正你待着也无聊,一同去凑个热闹。”
他说完,轻轻吻了下少女的侧颊,对着殿外招了招手。
宫娥鱼贯而入,动作轻柔的扶着九雾坐到梳妆台……………
待一切打理好以后,九雾被蒋芙蓉牵着坐上銮驾,向着揽月帝宫最巍峨庄严的主座宫殿而去。
揽月殿??
肃穆辉煌的大殿内,随着大监一声“帝主到”,两侧的文武百官携家眷跪伏于地面:“拜见君上。”
“各位爱卿不必多礼,权当做家宴便好。”蒋芙蓉摆了摆手,拉着九雾坐到高台主位上。
帝主身侧位的意义,没有人不懂,在蒋芙蓉牵着那陌生又貌美的姑娘出现时,众人便已经在暗自打量九雾,如今她坐到了帝后凤位上,在场之人皆是人精,顷刻便懂得了蒋芙蓉的用意。
为首的许墨白将视线收回,默不作声的饮下手中酒水。
“帝师大人今日看起来颇有雅兴?”许墨白身侧的史官笑着问道。
这位帝师大人可是鲜少出席宫内宫外各种宴会,今日不仅来了,甚至碰了他从不曾碰过的酒水,想来是雅兴颇丰的。
许墨白牵起唇角:“初雪很美,又有美酒佳肴和诸位相伴,自是快哉。”
他说完,目光望向高台之上的二人,男俊女美,好不登对。
史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小声感叹道:“先前君上最是不喜我等催促他的姻缘之事,我等差点以为君上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对女子不感兴趣,如今看来,倒是我等过于忧慎了,想来这姑娘便是我揽月未来的帝后了,妙哉妙哉,下官看起来
此女与君上相配极了。”
他说完,看向许墨白:“帝师大人慧眼足智,您在观星台可有测算出这姑娘可是揽月的凤星?”
许墨白将时官面前的酒盏倒满:“许某敬王大人一杯。”
史官连忙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他还想说什么,杯中酒水又被倒满,许墨白弯着唇角看向他。
不知为何,史官总觉得有些脊背发寒,陪着笑将酒水饮尽,一时也忘记了要说的话。
许墨白垂下眼眸,抿了口盏中酒水,笑意不达眼底。
九雾面前的瓷碟中摆满了蒋芙蓉的投喂,她察觉到许多官臣和女眷震惊地望向她面前小山一样的碟子,隐昧地拧了下蒋芙蓉的手臂:“别夹了。”
蒋芙蓉吃痛的“嘶”了一声,不再折腾。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伸手,饿着自己吗...”
九雾将面前的碟子端到他面前:“你来的,你都吃掉!”
蒋芙蓉:“太多了,我又不是猪精转世。”
他话音刚落,腰间被重重拧了一下,疼得他险些坐不稳。
九雾愤愤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我是猪精?”
他低笑出声,默默给九雾剥着虾:“逗你的,就算你是猪精,也是最好看的那只猪。”
蒋芙蓉说完,猛地站起身来,殿中众人茫然的望向满脸涨红的帝主,蒋芙蓉重重咳了一声,活动了下身体:“你们继续,孤累了,起来活动活动。”
九雾憋着笑,蒋芙蓉缓缓坐下,揉了揉腰,大抵是被掐紫了。
他幽幽的道:“你真狠心。”
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剥好的虾仁放到九雾面前崭新的瓷碟上。
九雾夹起虾仁塞进嘴中:“谁让你骂我。”
蒋芙蓉抬手摸了摸她发丝:“乖,我错了。”
九雾愣住,而后咬牙切齿地道:“蒋,芙蓉。”
“砰!”
蒋芙蓉从帝位下起身,毫不意外,满殿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君上,您这是?”其中有人问道。
“没坐稳不行,吃你们的!”
蒋芙蓉扬着下颌,斜了一眼多嘴之人。
他重新坐下,扯了扯九雾袖角:“你干嘛?”
九雾握起他的手腕,将整洁的帕子塞进他手心:“都说你爱干净,我看你是干净自己埋汰别人。”
蒋芙蓉恍然大悟,他刚刚摸她头,好似没净手……………
他心虚的凑近九雾闻了闻她发丝,还好,没有虾味。
九雾没有理他,环视一周,问道:“玄意去哪了?”
蒋芙蓉:“玄意兄长以往在帝宫时就不喜参加此等场合。”
九雾点头,察觉芙蓉仍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又怎么了?”
蒋芙蓉勾起唇角:“渴了。”
其实,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介意九雾对玄意的称谓。
不是师兄,是玄意,如此自然。
九雾将手中的葡萄塞进他口中。
许墨白收回视线,二人刚刚的互动都被他收眼底,面前的酒壶已经见底,浓香烈酒,却好似无法麻痹他心口的酸涩之意,许墨白指尖蜷缩了下,黯淡的垂下眸光。
就在这时,殿外一道坐着轮椅的身影被人推着缓缓而来。
殿中一静,就连蒋芙蓉也望向来人,九雾感觉到蒋芙蓉眸中的讶异,也随之看去。
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向蒋芙蓉作揖:“拜见君上,臣来晚了。”
青年脸上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好似常年不见天日一般,便是连放在轮椅的手背骨骼脉络都十分明显。
九雾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病弱与阴郁交织的青年,有一双满是侵略性的眸子,与他周身气息形成鲜明的反差之感,令人感到危险。
从他出现,九雾敏锐的察觉到有不少官员气息收敛,连神色都变得紧绷起来,像是忌惮。
蒋芙蓉身子前倾,唇角的弧度扩大,语气熟念:“许砚啊许砚,你这左相连宫宴都迟到,你说孤该怎么罚你?”
轮椅上的青年勾起唇角,向身旁伸出手,身侧服之人将酒壶与杯盏递给他,谁知他将杯盏随意的?在一旁,扬起头将酒壶里的酒水倒入口中。
众人噤声看着这一幕,有许多跟随官臣前来赴宴的管家贵女,想看又不敢看殿中央的面容姣好的青年,悄悄红了脸。
直到壶中再倒不出一滴酒液,许砚对高台之上的蒋芙蓉挑了挑眉:“君上,如何?”
蒋芙蓉哼笑一声:“行了,入座吧。”
九雾这才看到,许墨白的位置旁,还有一个空位始终没人座,想来便是为青年准备的。
许砚被推到许墨白身侧,许墨白微微颔首,许砚的视线从他身上轻飘飘转过,像是不曾看见一般。
“帝师大人莫要介意,左相大人向来如此。”许墨白另一侧的史官轻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一个酒盏向他砸了过来。
“王大人,胡乱嚼耳根是要被拔了舌头的。”青年的话没有收敛,后方诸多官员都听得见,连谈话声都小了许多。
史官一吹胡子,虽看不惯他行事这般忌惮,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这左相许砚就是个病弱的疯狗,行事肆无忌惮,逮到由头乱咬人之辈,惹不起只能躲。
“许砚,今日是家宴。”
蒋芙蓉的话从高台传来,许砚坐得直了些,不再言语。
“他是何人?”九雾看向蒋芙蓉。
蒋芙蓉为九雾杯盏中添置酒水:“揽月左相,性子恶劣了些,人不坏。”
九雾又道:“你与他关系很好。”
方才那左相进入殿中之时,蒋芙蓉眼里的笑意不似作假,那人对蒋芙蓉也并不似一般朝臣那般,只有惧怕和尊敬,反倒像是多年的好友,语气肆然。
“我十四岁继位,那时朝中之人虽无异心,却并不服我,是许砚将家族的军权全部归拢,双手奉上,他是第一个相信我这个帝主之人。”
“他的腿?”
蒋芙蓉将酒盏中的酒水一口饮尽,轻叹一声:“当年许并不屑于安于朝中,曾是我揽月最年轻的将帅,常年在外带领军队对抗南蛮匪军,战事大捷返程的路上遭遇魔族余孽袭击,双腿筋脉俱备斩断。”
“那次他本可以保住腿的,谁知他不顾重伤,仍拖着身体将魔族余孽一网打尽,回来后昏迷了半年,命保住了,却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性子也变得偏激了许多......是揽月欠了他的。”蒋芙蓉说着,眸中带着惆怅与惋惜。
九雾将手中酒盏与他碰了碰:“过去的无法改变,别想了。”
“帝师喜欢那女子?”许砚猝不及防地看向许墨白。
许墨白没有看他,淡声道:“左相说笑了。”
许砚指尖一下一下敲击着面前的玉桌,不缓不慢:“是不是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讥诮的勾了下唇:“帝师大人若没那心思,就把你那快要黏人身上的恶心视线收好。”
许墨白看向他:“这帝京都说左相性子难评,如今一看,许某倒觉得,左相的性子出乎意料的惹人嫌。”
许砚笑了起来,没有指名道姓:“真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狗。
他说完,视线扫到高台之上的二人。
“那来历不明的女子倒是有些本事,竟能令我们眼高于顶的君上起了封后的心思。”
“许相,慎言。”许墨白眸光微冷。
许砚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轻喷一声继续道:“就连一向性情寡淡的帝师,都被迷的团团转。”
九雾感觉一道明晃晃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掀起眸子望去,与轮椅上的许砚短暂的对视一眼,对方的目光如锋刃般犀利,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九雾面色如常的抿了一口杯中酒水,毫不在意。
看那些朝臣忌惮的目光就知晓,这人铁定是不大正常,蒋芙蓉也说了,他性子越发偏激,如今她虽不知是如何碍了他的眼,但何必跟一个人人避讳之人计较呢。
宴席过半,桌面上的菜肴被撤下,换成了精美的点心,殿中曲乐渐起,舞者翩翩身子曼妙,乐舞相得益彰。
蒋芙蓉察觉到九雾眼中的疲惫与困顿,对长川使了个眼色,随即带着九雾离席。
帝主离开后,宴席上的众人显然变得更加放松许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似真似假的笑意,推杯换盏,阿谀奉承。
九雾和蒋芙蓉离开后,许墨白也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去,许砚百无聊赖的坐在原处,他今日来,不过是想看一看传闻中令蒋芙蓉另眼相待的女子,今日一见,倒是发现了有意思的。
那个鲜少露面的帝师,对此女的目光实在算不上清白。
就在这时,身后侍者对许砚耳语一番,许砚意外的挑了挑眉:“玄意竟也来了帝宫,当真?”
侍者颌首,许砚道:“去见见。”
雪花自天际飘落,落在琉璃瓦上,将这威严又奢华的宫城妆点的更加如梦似幻,九雾抬眸望去,宫城中随处可见的凤凰树被雪花覆上枝头,火红与纯白相交映,好看极了。
“若要看美景,还是观星台最适合,但我心胸狭窄,不愿让你靠近许卿,只能委屈你在这里欣赏初雪了。”蒋芙蓉含着笑说道。
“这里也很特别。”九雾垂眸看向脚下的金瓦。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坐在这揽月主殿的屋顶看一场雪景的。
这事,也只有蒋芙蓉能干的出来。
“若让殿中那些百官瞧见了......”
蒋芙蓉轻笑出声:“若要让那些人瞧见,定又要絮叨,说我这个帝主行事不端,不敬先祖。”
九雾也笑了起来。
“我蒋氏先祖才不会计较这些虚的,说不定看到我如此,还得夸我机智,懂得利用这风水宝地逗喜欢的女子开心呢………………”
他说着,看向九雾,雪花落在他长长的眼睫之上,将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眸也沾染上清透的潋滟。
夜幕降临,璀璨耀目的烟花在天际绽开,将雪花染上绚烂的色彩。
“真好看啊。”九雾抱着膝,抬眸望着天际。
蒋芙蓉慵懒的靠在屋顶,一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少女被映的明亮的眼眸上:“是啊,真好看。”
霜发雪白的青年站在树下,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他伸出指尖,雪花落在指尖融成水珠滑落。
身后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扫了眼无趣的雪景,恹恹地继续说着:
“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与君上和那许墨白都关系匪浅,如今竟要坐上揽月的帝后之位,她配吗。”
“配”
许砚目光凝滞,看向站在身前的青年,缓缓皱起眉。
“你别告诉我,你也喜欢她。”
冷风吹拂起玄意霜白的发丝,他找了找身上的衣,抬眸看着天际的焰火。
“喜欢。”
许砚脸色僵住,逐渐变得复杂,控制不住的扭曲了神色。
许久后,他像吃了苍蝇一般,低声呵斥道:“一个两个,都疯了吗!”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侍者上前。
许砚:“回府。”
行至揽月殿外,殿中摇摇晃晃走出几个朝臣,迎面撞上眉眼阴沉的青年,酒醒了一大半。
“许相还没回呢...”一官员干巴巴的笑着。
许砚那双与周身气息相悖斥,侵略感十足的眸子,足以让人忽略他双腿的不便,那几个官员面色一紧,向后退了一步,好似许砚是什么噙肉嗜血的洪水猛兽。
许砚淡淡瞟了几人一眼,与几人擦肩而过。
那几个官员面面相觑,故意慢下步子,与前方的青年错开。
“你们看到他刚刚的眼神没?都是同僚,他未免太过狂妄了!”一官员压低嗓音说道。
“忍着点吧,帝主看重他,你能有什么办法?今日就连王史官都在他那碰了一鼻子灰,我等小官还是能避则避。”
被侍者推着路过揽月殿时,许砚远远便瞥到屋顶赏雪的二人。
雪花遮挡了视线,看不清那女子的神色,他嫌恶的移开目光,语气轻蔑:“水性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