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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与池初宴一前一后,伙同着自愿帮他们搬抗猎物的将校、世家公子们走出密林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郡主亲自策马入林参与了此次春猎,乃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
原以为郡主不过是刚学了点骑射,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卖弄,个个还提心吊胆。毕竟去年春猎,这位投壶都还投得马马虎虎呢,更别说骑射。
故而郡主进林之后,总有些小公子似有若无地围在她身遭,就想着万一郡主若是出点失误,他们出手相帮了,大小是件功劳,能同王爷王妃卖个好。
然而郡主揣着一把小弓满林子晃,不说箭无虚发,至少瞧着也有些章法了,不像是个纯新手。
即便最后只猎得了一些野兔山鸡之类的小型猎物,林白晃晃悠悠策马回到营帐时,还是收获了众人一大波的吹捧。言辞之间,她这战五渣都快赶上天降女武神的水准了。
当然夸她都是顺带的,主要是得拍南椋王的马屁,什么虎父无犬女,什么不愧为林氏血脉,夸得王妃笑容渐盛,不住往南京王的方向看去。
林白那反派爹也难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正眼看他,带了点意外与欣赏,点头道了句:“甚好。”
一语落。
林白见王妃那合不拢嘴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这第一步算是走稳了,乌渺往后定会全力支持她习武。
说起来这还真全靠原主欲扬先抑,铺垫得好了。身为佣兵二十万,镇守一方王侯之女,竟连基本的骑马都不会。
众人对这位郡主的期待值过低,而她所处的平台又过高,甚至都不必表现得一鸣惊人,只稍表现出些许上进的意愿来,自会有人吹着捧着她往前走。
否则在场将门贵女,武艺高强,玩得一手好骑射的多得是,她这刚学两月的着实排不上号。
林白出尽了风头,得了南椋王重赏之后带着猎物回到营帐,营帐内外顿时热闹欢庆一片。
那阵仗,不晓得的,还以为她猎了只大虫回来。
林雪两眼泛光,小兔子似地围着她一蹦一跳的,狗腿地给她捏肩敲腿,直呼姐姐辛苦。
林越也过来同她道贺,但规规矩矩地说完话后便要走。
正让林雪随便挑个猎物拿去烤来吃的林白小手一挥,也给这便宜弟弟分了一只小灰兔。
那壮硕的小灰兔同林雪挑选出来的小肥白兔摆在一处,让林越愣怔了许久,甚至忘了答话。
“怎么?”林白歪头看他,“不喜欢?“
林越赶紧垂下脑袋,“不,不是,喜欢......谢谢大姐姐。”
抱着那只小灰兔,低着头,小脸涨得通红地跑走了。
林雪捂着嘴偷偷笑话他:“三哥哥明明是高兴坏了吧,嘿嘿。
一转头,却见自家姐姐托着腮,半垂着眸,似是有些出神的模样。
她常年察言观色惯了,总会有意无意地留意着周围气氛。
向来最喜欢夸的姐姐林白办了这么一桩漂亮事,回了营帐后情绪却明显不高,打发走了来恭贺的人,便自顾自安静地把玩着刚到手的一把玉雕花柄红绒鞘匕首。
最重要的是,离一贯与她亲近的池初宴保持了一丈远,眼神都不往那边去一个。
这氛围明显不对。
是吵架生气了?
又不像。
一般情况下,林白姐姐要是与谁置气了,保管让人滚得远远的,绝不会留在跟前碍眼才是。
可也说不准。
毕竟池初宴对姐姐而言,一直都是最为特殊的。
林雪其实并不喜欢池初宴。
她第一次听说他,随之而来的标签就是:“祸水伴读”,导致她对池初宴有个完全负分的初印象。
书塾刚开学那会儿,林雪常常去等林白散学,随意问过一嘴姐姐读书好不好玩。
当时的姐姐摸着她的脑袋说挺好。
见她难以置信,还漫不经心着:“你还小,等你大了,自然能体会到读书的好。
林雪就更觉荒谬了。
从前的姐姐可不会这样说的,她只会戳着她的脑门,似笑非笑:“你还小,等你大了,自然能体会到漂亮公子的好。”
怎么又变成“读书”的好了呢?
正好那日池初宴从书塾内跟出来,给姐姐递了一本亲自标注好注解的诗集,也给她瞧见了正脸。
林雪虽然年纪尚小,但审美还是有的。
从此以后“祸水”这个词,在她心里有了具象化的面容。
又如醍醐灌顶:原来姐姐说的读书是这么个好法。
归根结底,果然还是漂亮公子。
林雪不懂什么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只隐约意识到池初宴是能同她争宠分走姐姐注意的人,便更加排斥他。
不过比起自己的喜好,林雪向来更注重姐姐的感受。所以她即便不待见池初宴,也从来没表现出来过,怕让姐姐为难。
瞧出两人之间气氛不对,想了想,自己默默从营帐内退了出去。
说要去看人处理猎物,还顺手带走了女使小厮,想给两人腾出说话的空间来。
姐姐喜欢池哥哥。
好朋友之间吵架了,定是要好好沟通才能解决的吧。
这样姐姐的心情才会好。
林雪一走,林白就浑身刺挠地想起身。
她不想跟池初宴单独在一个空间内待着,即便隔着一丈远,他的存在感还是太强。
可仔细想想,她要是真这么干了,逃避的姿态摆得太过明显,又好像是怕了他似的。
她可以兀自内心煎熬,但绝不能丢了脸面。
于是林白的脸崩得更加紧了,埋头拨弄着那柄精致匕首,拨弄得格外认真忙碌,宛如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
未久。
池初宴起身走了过来。
刺啦一声。
是匕首“不小心”刻入木桌,划出深且长的痕迹,不小的动静中带着大大的警告。
然而池初宴依旧绕到了她的坐席前,带着悍不畏死的坚决:“郡主。
他垂首看着她,轻声道:“我们和好吧。”
林白:“......”
林白指尖收紧一瞬,旋即又松开了。
停下在桌上乱刻乱画的小学生行为,随手将匕首丢开来,抱着自己的手臂,后仰靠在椅背上。
眼带嘲讽看他,“早上不是还义正言辞说我强人所难么?怎么,你不管你兄弟了?”
林白其实更希望池初宴同她吵架,实在没架吵,她来挑事也成,可千万别像白天在林子里那样,整温情脉脉那一出。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对方要是与她争辩,她能有千万句话等着给堵回去,保管气死人不偿命。
池初宴兴许正是发现了这一点,偏不跟她硬来了。
在林子里时,眸带关切地问她伤势,当时就一下给林白整不会了。
这就好比你故意无理取闹,不占理地给你对家一巴掌,人不但不生气不跟你吵,还反过来问你手疼不疼的……………
搁谁谁都得懵。
剧情发展不合理到有些许渗人。
林白当时便头皮发麻,惊疑不定地连退三步。
一声没吭,干脆翻身上马,跑了。
一口气跑出去老远,猛地想起自己看闻炀落荒而逃时,躲在后头嘎嘎乐的画面。
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这操蛋的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回旋镖。
林白回来后越想越觉得丢脸,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缓过神来,细思池初宴那看似不合理的关切行为的动机,不禁感慨,这厮手段属实高明,眼睛一眨,便是新套路。
好一招出其不意的以退为进,真把她这吃软不吃硬之人给拿捏住了。
她毫无防备之下吃了一回大亏,看池初宴愣像是洪水猛兽,回来之后一直没再搭理他。
但这不依不饶,逮住机会便又来招惹她。
林白满腔的战斗欲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她岂能在同一个坑里头栽倒两次!
池初宴感受到了郡主的戒备与抗拒,却不知她对自己的抵触究竟从何而来。
好似从见着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待他便是如此微妙的态度了。
无奈着:“争论不一定要分出结果,你我既然都没法子说服对方,便保留观点,各持己见好了。”
听听,这哪里是求和的态度。
林白指尖不耐地敲击了一下桌面,嗤笑:“既然如此,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池初宴垂下眸:“可我不想您继续躲着我。”
“我躲你?”林白语调渐升,是自己都没发现的色厉内荏,几乎破防,“你可真瞧得起自己!”
池初宴没有特地去举例说明她今日如何反常地漠视自己,因为知道说出来只会让郡主更加恼羞成怒。
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温和着另起话题道:“那我去给您烤只兔子吧?”
“郡主今日狩猎辛苦,大半天没进食,应该有些饿了。”顿了顿,“您会吃吗?”
林白听出他话里有话,呵地笑了一声。
半晌,咬牙切齿地吐出来一个字:“......吃。”
她若死活不吃他做的东西,岂不正好证实了他那句躲着他么?
池初宴便宽心朝她笑了:“那我去准备。”
林白眼睁睁看着他笑着走了。
烦躁地叉着腰,在营帐内走来走去。
特么的,是真有点斗不过。
又看了眼任务四,确认无进展,更烦了。
不是,这男主到底要干嘛?他怎么都不按照剧本走,好好跟他离心离德,貌合神离最后互相捅刀子呢?
他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服个软,说两句好话哄明白了她,就能劝说得了她改邪归正,放过他家兄弟吧?
林白摩挲着手中匕首。
还是得让他看看剧情的残酷与人性的丑恶,才能让他不再对劝自己这个打了恶毒标签的反派“向善”,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晚膳过后,林白所在的营帐再没空闲过,听到消息上门道贺之人络绎不绝。
有林白原主的闺蜜团,还有王府学塾的同窗。
闺蜜自然都是塑料闺蜜,就原主那个霸道又小心眼的脾气,若不是图她手里一点的权利富贵,真没谁能忍得下来。
再要不就是与原主臭味相投,最喜欢四处搅事、仗势欺人的主儿。总之,这些个反派角色凑在一起,论起的话题便没个好。
不是说东家的丑事,就是论西家的是非。
林白打发走了林雪,自己个儿吃着糕点,听得逐渐有了些许趣味。
一群人聊得正热火朝天时,忽而听到了外头的争执声。
坐在营帐边上的林秀伸长脖子往外看了半晌,啊了一声道:“大姐姐,那不是闻炀吗,他怎么闹起事来给人按下了?”
帐内的小姐妹兄弟们一听这名字,眼珠子都亮了,视线隐晦地在池初宴脸上扫了一圈,纷纷起身去看热闹。
林白一听,唇角便翘起来了。
好好好,可算是轮到她的回合了。
不慌不忙地将手里的果子吃完,慢悠悠跟着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