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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爆炸时代的人们尚且因为信息茧房,接触不到自己认知之外的多元讯息。
对于被养在福乐窝里的郡主来说,天气再热,不过就是在屋子里多供些冰便能解决的,实在不行,还能去山庄别院避暑,酷暑对她的生活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自然对到来的旱灾认知寥寥。
林白甚至在剧情中都没看过这一段,想来灾情不会太严重才是。
不料九月中秋,朝廷连发多道赈灾的旨意,四皇子江覃亲下关中大灾之地,主持救灾。
由皇子坐镇,极有效地杜绝了当地官吏贪腐之手。
朝廷调遣出来的救济粮虽不多,但这回切切实实地落到了百姓手中,再辅以以工代赈之法,安置逃荒流民。一场令人闻之色变的天灾,在无数道行之有效的新令条规之下平稳渡过,并没有大面积地爆发开来。
四皇子江覃的名头响彻关中,一时百姓人人称颂。
次年雪化之际,南椋王听到关中受灾最为严重的都渑府都已恢复了春耕,将书房砸得七零八落。
隔日便召了林越面见,让他今年春猎一定要有所展示,年纪再大些,便跟着他随军入营。
这揠苗助长的一拔,愣生生给林越吓傻了,导致林白几次撞见他一身习武摔打出来的伤,躲在假山后头哭。
向来不关注子嗣的南椋王突然瞅见云皇冒出个有出息的“儿子”,自然眼红嫉妒,怒火中烧,扭头瞧见自家没用的崽,那便是要踹上一脚泄泄愤了。
甭管林越是不是带兵掌权的苗子,打算逼一逼他,就指望他给自己长长脸,添一份助力。
南椋王的抬举庶子的举措让王妃乌渺很是不满,隐有了想见血的念头。
她在林白跟前直白提过一嘴,想让她找人从学塾下手,吓得林雪一头栽在她怀里就开始装睡。
林白则淡定地嗑着瓜子。
嘲讽着道:“就林越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样,听见猫叫身子抖的,不过是个读死书的书呆子,能有什么大用?爹爹平时里是没见着他那怂样,真把他带在身边培养,只怕没个三天就会对他彻底失望,压根用不上我出手。
乌渺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的怒火暂歇了些许。
她的心思都在四处拜神求子之上,时常出去走动。南椋王一离城,她多半也跟着动身去各路道观神祠拜高人,一年里少说七八个月不在家,府内的事管的少,更没怎么去搭理过林越娘两。只晓得闺女这一年上进,礼乐射御书一样没落下,每日
闻鸡而起,日落后还要研读几篇兵法策论方歇,学得很是诚心。
脑子晓得想事儿了,如今在她父王面前都能说得上一两句话。
闺女如此懂事,她自不会再如从前般随意驳了她的话,忍下情绪道:“以你的看法?”
林白没有同她细说,慢条斯理吐掉瓜子皮:“您不必操心这个,我不会让他碍了我和雪儿的路的。”
乌渺是做惯甩手掌柜的人,最爱听的就是旁人主动替她揽责任,还坚定同她站在同一阵营的话,不由觉得格外熨帖。有种终于熬出头,享着了儿女助力的满足感,转怒为喜:“你也是真长大了,能为母亲分担了。”
忽略了鸵鸟似地埋首在林白怀里的林雪:“娘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不少珠宝首饰,晚点叫人送到你瑾瑜轩去。”
林白对能带回星际的珠宝那自是来者不拒,顿时笑开了花儿,声音都甜软了起来:“谢谢娘。”
王妃叫人送来的首饰盒子足有八盒,每一盒装着一整套的头面,都是仔细搭配过的,配色活泼灵动,都是适合少女的装扮。
林白将盒子摆在正厅,让林雪先挑出喜欢的拿走,自己则坐在桌前看聂景明给她写的回信。
系统给她的剧情详略是完全跟着选定的气运之子走的,初宴一生的晋级之路写得清楚,有关女主江和男二聂景明的剧情细节却几乎没提到。
不过如今看来,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江覃因为赈灾而得了民心,在朝堂之上展露头角,同时也在关中接触结识同样去抵抗灾祸的聂景明。
从聂景明在来信中对这位四皇子赞不绝口,便可见两人惺惺相惜,实属志同道合的一类人。
所以接下来,就是江覃请池初宴相助,做她后方的大军师的剧情了。
原剧情中,池初宴拒绝去京中是因为他这会儿还跟池太傅的政见一致,都不愿意介入党争,只想做个纯直为民好官,而不想在官场蝇营狗苟,一步一算计。
故而哪怕是青梅竹马的江覃来请他,他也只是摇着头,耿直到几乎天真地来了一句:“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但林白总觉得以她接触的池初宴的性格来看,他真不至于纯直到这地步。
搞得她就有点心上心下的,生怕会出什么纰漏。
思维一路发散,终于翻到信件的最后一页。
扫到什么,面色稍滞,“嗯?”了一声。
林雪这会儿脑子上正插满了各色珠钗。
闻声一回头,珠玉步摇相撞,叮呤咣啷地一阵响,好不容易才扶住沉重的脑袋稳下来,看着姐姐:“怎么了?”
站在近处挑灯芯的金兰也注意到了郡主神色的变化:“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
林白面无表情地收起了信。
“?“
您这可不像是没不妥的样子。
金兰眼珠子转了转,和林雪对视一眼,到底没吭声。
随后便见着郡主拂袖站起来,垂眸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称意地在室内走了一圈。
扒拉了一下林雪头上的钢环,又绕到桌前喝了口水。
好一阵忙活之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就直勾勾盯着金兰:“………………你怎么不接着问了?”
金兰唇角抽搐,短促呃了一下。
但立马上道,微笑:“可是聂将军提到了什么新见闻么?”
林白:“他说四皇子,要来南椋。”
“啊?”金兰不明所以,感觉从郡主嘴里听到了一句和她们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好奇,“四皇子救灾的差事办完了?改道来南京做什么?他一个皇子,来南标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吗?”
郡主何至于为了个没见过面的皇子,瞬间闹心到上脸?
林白撇撇嘴:“与我们自是没什么相干的,他来多半是想见一见故友吧。”
说完,还兀自笑了一下,可冷。
“?“
金兰还是没懂,郡主已经转身往里屋去了。
绕到里屋的屏风边上时,还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
随即像是做了什么决断似的,回眸对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冲她指了指自己床脚摆放的夜行衣。
金兰:“......”
她秒懂,脸一僵。
却不得不配合着转身去哄林雪小郡主,将她连人带几盒珠宝一起送回院去。
林白自己则趁着人都出去了,换上一身玄衣,翻窗从后院跳出来,然后轻车熟路地绕开家中守卫,直奔池初宴所在的竹山院。
夜半,初宴亦未寝。
独坐亭中围炉煮茶,好不惬意。
见着她来,习以为常地立刻起身,去给她多添了一副茶具。
浅笑着问:“郡主可是又忘了抄手札?”
林白却没坐。
双手环胸走近,眸光不动声色细细地打量整个竹山院。
竹山院最开始不过一普通客居,虽也有能工巧匠在此侍弄花草布景,却远不如几个主院来得精细上心。
自从池初宴住进来后,虽未擅自去动园舍布局,但零星一些巧思的点缀,便像是画龙点睛之笔,让这空洞的小院雅得灵秀。
竹亭是他自己搭的,说“搭”也不尽然。
取景于竹,并未有太多人工的矫正与修饰,仅仅只是梳理纷杂竹叶的走向,便像是一把撑开的竹伞,在幽篁之中自成一片幽静的小空间。
在其下摆放石台小炉,一提羊角灯。
偶尔在上小憩浅酌,便怡然自趣了。
再观灯下人。
芝兰玉树的少年,锦衣华服,墨发如瀑。
谪仙级,零瑕疵的美貌,被绒绒暖光镀得愈发惊心动魄。
眸光晶亮含笑落定在她身上,举手投足之间的淡然气度,已有了三分未来权相的雏形。
和一年之前的尚有些拘谨沉默,不怎么抬头与她对视的少年似乎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林白整个看完,心里便有了几分底气了。
抬着下巴,中气十足地问:“池初宴,我对你好不好?”
“?“
池初宴不解,但习惯了郡主隔三差五,劈头盖脸式的提问,顺着她的话,笑着应,“自然好。
“那就好。”
她终于上前,仰头一口就把池初宴给她递来的茶给喝了,愣喝出几分酒的豪迈来。
末了,一抹嘴巴,阴恻恻盯着他强调道:“那你可得牢牢记得这点。做人要讲良心,懂感恩,知道吧?”
别人家亲自跑来三顾竹院,一忽悠就跟着跑了。
剧情还没到那份上,可别给她上难度,她真的会裂开,然后提前变态的。
池初宴眉头稍抬,听不懂她的胡言乱语。
但看她那一抹嘴的决绝架势,就知道她这是突然来了什么情绪,忍不了一点,当场翻墙跑他面前发了,然后才好回家安心睡觉。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池初宴无奈笑出声,语调里有着自己也未发觉的轻哄:“嗯,我记着的。”
林白舒坦了,哼了一声。
池初宴明白她一口气撒完,便是要扭头走了。
赶在她开口之前,又给她倒了一杯茶:“今日月色甚好,郡主来都来了,不看看?”
林白便歪头往天上看了一眼。
明月如镜,高悬天幕之上,因着今日万里无云,倒真是显得格外皎洁。
“月亮又不是你院子里的,我回屋也能看。”
她嘴上说着,人却没走,拂袖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