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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主被人接回南椋,多半会从南门走,先往南门的方向查。她金枝玉叶,不曾吃过苦,或坐船走水路,或坐马车,总要比骑马慢得多,咱们只晚了半日,派人去拦,兴许能拦得住。”
江覃面色阴沉地在殿前来回踱步,吩咐下去,“还有你们找到人后切记不要硬来,不要伤到或者吓到小郡主,朕亲自去说。”
“是!”
亲卫军听令退下。
李公公给江覃端上清火的凉茶:“陛下莫着急,无论小郡主是怎么被带走的,活生生一个人,总能找到的。”
将茶盏放至檀香紫檀桌面上的时候,低声道,“今日午时大人进宫说,可能是南京王到了,奴才还不敢相信,结果下午便传出小郡主失踪的事。池大人到底是最了解王爷的人………………”
江覃原本靠坐在龙椅之上揉着眉心,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李庆云被看得一激灵,低下头去:“是奴才多嘴了!”
藩王无诏入京,若坐实了是南京王私自进京,便是大罪,更别说还有镜天观那事。
江覃心知肚明,李庆云是记恨林白杀他干儿子孔宣的事,怕她就此逃脱,想要让池初宴出手找回林白,一举拿下南椋王的把柄。
但无论这事是不是林白做的,有没有实证的,她都不能追究,更不能让池初宴去追究。
过了傍晚,对面明霄殿的阴影已经蔓延到了她的窗边,落在桌上摊开的奏折之上,让上头的笔迹晦涩难辨。
江覃收回视线的同时,似乎猛然从恼怒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清醒了几分。
淡淡:“他旧伤又复发了,不宜奔波。”
李庆云的腰弯得更低一些。
他实在拿不准圣上对初宴,对南惊众人的态度,不敢再多言,奉完茶便退了下去。
小郡主失踪的事最终没有在上京传开,镜天观却出了大幺蛾子。
玄师们嗅到了新皇想要集权的信号,感受到了威胁,否则江覃不会当众掀开此案,对护国大国师发难。
信徒与修行者聚集闹事,镜天观向江覃施压,反制皇权。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被洗清过一遍,新升上位的文官集团趁机壮大,其中便以池初宴为首。
江覃为此焦头烂额。
池初宴是她满朝之内最为倚重之人,才华横溢,心思缜密且深谋远虑,无论何事都能为她排忧解难。
唯一的缺点是不那么好驾驭,无法驾驭。
江覃亲手将他扶到了相位,既安心,又忐忑。
她亟需一个契机来打破自己逐渐变得劣势的局面。
九月,青禾国师主持祭礼完毕从边境返回,亲口告知陛下,六月南椋王与他同在兴阳城神祠祭祀,不曾缺席,至多只有在他闭关之时脱离了他的视线三日。
江覃不可思议又大失所望。
兴阳边境至京都路途遥远,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在路上走一个多月,怎么可能在三日之内往返?
可她想不通除了林白,还有谁敢给她这么大的篓子,还有谁能做到。
十月,京都皇城接到一封密报:黎国联合周边五国,意欲集结至少三十万大军,自南椋入境共犯云国。
江覃在书房枯坐一夜,最终还是翻出了那封已经泛黄的奏折,放在了案几之上。
吩咐李庆云:“下朝之后,请池大人来我书房一趟吧。”
“是。”
“此战将以南椋军为主力,聂景明率领长云军辅助支援。南椋王的战力我不怀疑,只是南京派系官员抱团严重,武将更是居功自傲,此战过后无论结果如何,南椋只怕更会脱离掌控。朝廷想派些人过去代为监管,卿以为,谁去合适?”
书房之内,江覃沉声发问,语气难掩疲惫。
她刚登皇座,尚未坐稳,便接连遇见如此之多的变故,实在心力交瘁。
所幸,她身边还有他。
有天赋的人成长速度是惊人的。
池初宴入仕时间不长,行止之中却再不见一点少年青涩,温润谦和,喜怒不行于色。即便是今日早朝,他刚知南椋即将发生多国战乱,面上亦不曾有过丝毫慌乱,给人瞧不出一丝情绪的破绽。
一身华贵蟒纹紫袍,金丝玉带亦压不住满身的矜贵。
他似乎早有考量,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地奉上了三个人选。
江覃指尖压下奏折的边角:“你不想去?”
池初宴淡声应:“并非臣不愿效力,实在是臣旧伤沉疴未愈,身体孱弱,恐会耽误大军进程。”
听到他坦然提及旧伤,江安静了一会儿。
南京王府寸草堂,池初宴泣血哀求那幕给她的冲击太甚,至今不愿回想。
自他入京以来,多少豪门世家想与池府联姻,池初宴却从无娶妻的意思。
江覃是想给他时间,等着他慢慢疗伤,三年五载,十年八年,再深的执念也能逐渐被淡忘。
他不肯去南椋,不过是因为知道郡主不肯见他罢了。
可国事当头,南群狼之地,只有他去才镇得住场子。
即便现实与他而言过于残忍,她也瞒不下去了。
欲言,又止。
江覃不得不说,逃避似地看向了窗外的玉兰,终于开口:“今年五月的时候,国丧刚过,南京王便请旨求婚了。”
屋内人身形一僵,倏然抬起眸。
“对方非是世家公子,但也算家世清白,名作何卓。”
江覃把她知道的一股脑都说出来,“听说是白鹿观的白华真人牵线给他们认识的,是他的远亲。相貌不错,只是性情文弱了些,做南椋王府的主君有些难为人了,但这是南椋王自己的意思。
话音落地,良久都没等到回应。
阴影下,池初宴攥紧了腕上的珠串,低声:“她尚在孝期。”
“所以只是订婚后上书请婚,婚期定在后年。但据我所知,何卓如今已经住进郡主府了,毕竟是入赘,只是少了个仪式罢了,南京王从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真正的情绪是藏不住的。
江覃回头看得分明,他脸上刹那间褪去的血色暴露了一切。
但他并未有任何失态。
依旧平静着,垂下眸,躬身拱手:“陛下若是有意派遣臣去南京,并无异议。”
江覃:“......”
她知道他会抗拒接受这样的现实,以为这只是她迫使他进入南椋,那个让他两难之地的手段。
江覃苦笑一声。
既然她已经得偿所愿,宁愿认个不择手段的恶名,也不想当那个彻底摧毁他最后一丝念想的刽子手。
“那卿便清点好国库,三日后随军上路去南椋吧。”
去南京,亲眼看过,也便能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