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越发热闹,围在船头高台下的人越来越多。
时不时有高作赢得满堂彩。
前今年的魁首吴仙衣一首仿前朝风的《上元夜宴》更令无数拍手叫好。
朱楼星雨坠,金钥九门开。蹴鞠飞红袖,胡旋落紫钗。龟兹新谱就,羯鼓待君谐。莫问更筹数,天街踏月来。
皇后高兴拉着吴仙衣的手:“吴相公家女儿,人好名也好,真似神仙人物。
诗词优美,有盛世气象,言辞简约,又满是豪放气派,我年轻时候也不及你。”
说着对台下吴相公道:“相公,仙衣也算我半个女儿,这样的仙女,她出阁的事我也要强出头做半个主。”
吴相公连道:“这是她的福分。”
见皇后评价如此之高,如天上仙女般的吴仙衣连害羞谦虚。
台下众人羡慕之余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起了心思,只是不知道谁家的年轻人能得到吴相公和皇后看重。
这时皇后问郑王道:“郑王向来以才学见长,今年没准备吗。”
郑王拱手道:“儿臣也有几首拙作,但见吴姑娘珠玉在前,一时不好意思拿出来,母后既说了,就请为儿臣品评一二。
随后呈送上船头高台。
皇后仔细看了,点头笑道:“都是上好的佳作,绝非浪作,都上心了。才思精妙,对仗工整,只是多了几分死板。
算起来确实不如仙衣的,不过也能位列其后了。”
正说着,卫亲王也凑上前道:“母后,儿臣也准备了几首,请母后评鉴。”
皇后点头。
卫王没过三位相公那关,不过以他的身份也没人会说什么。
皇后看了没有立即评价,而是递给身边的皇帝看。
这一举动与之前不同,皇帝看后也没立即发表评论,而是定定看着下方的卫王,意味深长的说:“你身为皇长子,诗词会不会都是小事,当以德行为先。
这几首诗词我都见了,写得不错,其中一两首比郑王的好。”
“多谢父皇!”卫王激动道。
没想到老皇帝却面色不善:“这诗词风格不一,良莠不齐,也不似往年你的风格。
为臣为子,诚信忠直乃是本分,你连这第一条都做不好,做这些有什么用?”
随即非常失望的说:“这就是你苦心准备的。”
目光如电看向下方的卫王。
卫王面色发白,浑身瘫软,大冷天的额头上都是细密汗珠:“父皇,儿臣......儿臣绝无此意,是.....是唐太傅教我的。
儿臣只是听信了他人谗言!”
皇帝看着他,看向一旁神色镇定的帝师唐太傅,脸面上的厌恶已难以掩饰:“知进退懂分寸,方为名臣风度,唐公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的身后之名吗。”
唐太傅面无表情,拱手道:“老臣明白了。”
“父皇,儿臣还有事说。”
老皇帝已经不耐烦:“你说吧。”
“父皇,我与侍卫步帅赵种相识,此人乃高祖时魏王之后,熟读兵书,腹有韬略。
儿臣与之深交,深以为其人可靠,如今他正领兵御敌,护卫边庭,乃是国家栋梁。
儿臣私以为兵事乃国家死生之地,固俭省缩用,节省出三万贯,用以资助大军,早平边乱!”
老皇帝看着他:“几十万贯造船,三万贯资军。
不过也算你有心,愿出这些钱为国家做事,说明你知道轻重,明白国事为重。”
这边说着,皇后那边的诗会则继续进行。
“你对西北战事有什么看法。”皇帝问。
卫王赶紧道:“番邦宵小,也敢挑战我中央大国,赵将军饱读兵书,统兵有方,朝廷兵强马壮,人马如云,等到大军毕至,根本不值一提。
儿臣以为有这三万贯资战,赵将军必如虎添翼,平定西北不过手到擒来,说不定能大军长驱直入,直捣贼巢,剿灭代国。
老皇帝听了只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闪过南安府、焦州、花恒田等诸事,最终道:“有心了。”
卫王喜笑颜开退下。
正此时,旁边爆发一阵阵惊呼。
原是太后身边女官一首七言诗轰动全场。
五凤城头星斗垂,太真亲制紫云回。梨园子弟偷新谱,却道霓裳是旧词。
皇后看了爱不释手,拉着曹颖称赞再三,说道:“除去仙衣的,就属这首最高,若说意思深远,寓意长处,乃至更胜一筹。”
不少都点头称赞,称赞几句“好诗”“不愧为皇后女官之类”。
也有人低声议论“愿是礼部尚书之女”“怪不得”“名门闺秀果不寻常”之类的话。
曹颖微笑,看向船边赵立宽的位置,却见他也惊讶看向这边,
知道急了吧!
她忍不住心里高兴,看他怎么办。
却见赵立宽急匆匆走到案桌边,想也不想提笔写起来,手下根本没停,奋笔疾书。
他不用思考遣词造句的吗?
还是说成竹在胸,早有准备?
哼,他这临阵磨枪,有什么用,到时候拿着一万两的事,最少也让他低头认错!
很快他落笔了,笑呵呵拿着自己的作品送上来。
亏他笑得出来!
曹颖心情越发愉悦,死死盯着赵立宽,见他将诗词送到吴相公手中。
她心想,三位相公之中,吴相公才学最高,当初可是殿试前三,才会教出吴仙衣那样的孙女。
赵立宽真是没一点眼力,这时送到相公那去,岂不自寻死路。
果然相公见他面露惊讶,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劝他的话。
随后接过看起来,又说了一句。
这句周围正好安静,她隐约听清了,是“你这字也太难看了”。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就这水平?字都写不清楚,竟敢大言不惭说什么吟诗作赋。
见吴相公看了,不露神色,只是想象中给他退回的事没有发生。
吴相公竟看了许久,以至后面想上交作品的人忍不住催促依旧不为所动。
曹颖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下一刻,她略微惊讶,见吴相公竟起身,手拿着赵立宽的纸张,向后方船头走来,沿途人等纷纷让开路,直送到船头高台下等候的入内内侍都魏浦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