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了看天花板,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他反應了一下,才想起為何自己在外間的地上,默默的站起了身。
看向裡間,披著黑袍的慕朝雲仍舊默默盤坐於他的榻上,仿佛一夜沒動。
在那張動人心魄的俏臉上掃了幾眼,謝淵正在想她是仍在入定練功療傷呢,還是已經醒來,就看到她睜開了眼睛。
謝淵點點頭,招呼了一聲“早”,就去打水洗漱,和往日自己獨居時沒有區別。
只不過這一次,他多打了一盆清水,放在了裡間的架子上。
慕朝雲默默注視著謝淵忙前忙後,眼神隨著他的身影轉動,隨後安靜起身,借著那盆水洗漱起來。
沉睡一晚,謝淵已經恢復了精力。等收拾了一番後,該是早課修煉之時了。
只是他站在院中,略微有些猶豫。
練功這種事情……
慕朝雲不知何時站在門口,平靜道:
“還有什麽秘密,能比黑天書更甚不成?你練你的功便是。”
謝淵一聽,倒是也對。兩人都有黑天書這樣的共同秘密,某種程度上來說,關系已十分緊密,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他功法的奇特都可以歸咎為機緣巧合,養生功是機緣,金鍾罩是巧合,至於其他的,都可以示人。
不過說起比黑天書還重大的秘密麽,倒不是沒有,但慕朝雲也看不出來。
謝淵便不糾結,自顧自練起功來,從金鍾罩的羅漢樁,到養生功的養身拳。
這些根本法,謝淵是每日不輟,能有今日成就,與他的努力多少有點點關系。
只不過今日功法一上手,謝淵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咦?怎麽感覺……順暢了許多?”
謝淵有些驚奇,今天練功的感覺和之前大不一樣。
往常練功時,雖然羅漢樁已經熟極而流,但轉圜處滯澀在所難免。那不是功法或熟悉的問題,而是自身境界沒到、血氣也不夠強。
換句話說,硬件還差點,身體還不夠好。
但今天一練,謝淵練起功來圓融了許多,血氣自然湧動,在血脈關節處轉動毫無滯澀,功法完成度比以前好上當有一成。
“應當不是錯覺。”
謝淵看著面板上數字的跳動,增幅確實比之前快了一些,頓時有些詫異。
“是我今天狀態很好?金剛門倒了,神清氣爽,練功也順暢了些;
“或者是九陽花的功效?嗯,應該差不多。還是琴小姐好啊…”
他練完金鍾罩,又用養身功試了一下,竟有同樣的效果。
看著進步速度略有提升的養身功,謝淵露出笑容,心情大好。
能讓養身功這樣的養法慢功加速的,除了之前的天青果,就是上次司徒琴的藥方配地寶了,沒想到余效到今天還有麽?
練完功的謝淵神清氣爽,進屋之後,看到那餐盒,正說不要浪費,今天得熱了吃,伸手一提,卻格外的輕。
他愣了一下,打開一看,發現裡面空空如也,盤子光生得很。
謝淵看看食盒,又看看安坐不動、若無其事的慕朝雲,笑道:
“慕姑娘用了宵夜?”
“嗯。”
慕朝雲平淡的嗯了一聲,面無表情。
“好吧。”
謝淵暗自嘀咕宗師食量不淺,那吳老板給他裝的足有數個大漢的量,卻被慕朝雲吃得乾乾淨淨。
他拿起食盒,去食堂裝了幾大屜肉包,一桶南瓜小米粥,大盤小菜,一打水煮雞蛋,回了房間,放在慕朝雲旁邊。
“慕姑娘,請用早膳。”
慕朝雲瞥了一眼食盒,臉頰微微發燙,抿嘴道:
“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麽多。”
謝淵沉默一下,道:
“這裡面有我的。”
“……哦。”
兩人在一張桌子上用起早餐來,莫名顯得和諧。
用過早飯,謝淵看著臉色比昨日紅潤不少的慕朝雲,沒問那妖虎骨去了哪裡,只是問道:
“慕姑娘常常盤膝打坐,是在運功療傷?不知傷到何處?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盡管吩咐。”
慕朝雲輕輕搖頭,沒有細說:
“食能果腹,居能蔽雨,別無所求。當然,若還有那骨頭那般的靈藥寶材增補氣血,自是最佳。”
謝淵無奈道:
“總鏢頭都只有一根,鏢局怕是沒再多的。我去藥房問問還有沒有其他補血方子。”
慕朝雲搖頭道:
“常的倒是不必了,我自備有傷藥,只是需要時間。”
“這樣。”
謝淵點點頭,沒再多問。
金剛門沒了的第二天,鏢局的門檻便被踏破。 套近乎的、拜碼頭的、慶賀的、拉關系的,將偌大鏢局幾乎擠成了菜市場,鏢隊都出不去門。
除開衝著鏢局,這裡面也不乏衝著謝淵本人,為數不少。
謝淵昨日擂台的事跡早已傳開來,這一天多雲照縣的大街小巷盡是念叨著他的名字,上到老人下到稚童,真正的家喻戶曉。
這般聲名遠播,最明顯的效果便是,除開想要結交於他的,今日上門來的媒婆又變多了。
不過謝淵提前已跟鏢局的人講好,閉門謝客,專注練功,誰也不見。
社交太麻煩,不如練武功。
再一個,這雲照縣,也許謝淵也待不了太久了,沒必要虛耗時光。
鏢局的運營與發展自有沈龍騰與其他幾名鏢頭去應酬,謝淵不去管。
至於於春生,到今天卻是十分安靜。
除開聽說昨天他前所未有的大發雷霆,將縣衙都砸壞了之外,再無動作,十分老實,連最擅長的拿刑律來惡心鏢局也沒有做。
金剛門才是他的根本盤,他的最大底氣;沒了金剛門的財力與人脈支撐,於春生不過是官場上的浮萍,掀不起風浪。
盯著他的人許多,只等找到機會,就要將其拉下馬來。
謝淵懷中還揣著那兩頁帳簿,就等雲州府的提刑按察副使發作,便徹底扒了於春生的護身皮。
而於春生脫下官服之日,就是他的喪命之期。
這一天不會遠了。
謝淵就在小院裡閉門練功,到午飯的點就去打足夠幾個人吃的飯,回來和慕朝雲共餐。
武者食量本足,就算謝淵多些,那也不會有人有異議。
下午的空余功夫,謝淵又在院中修行。
八卦撼山拳、斬月斧,這些打法也需要苦功。
謝淵正呼喝著練習,忽然聽到慕朝雲的聲音傳來:
“你剛剛那一斧,若是收一分力,蓄一分勢,當會更好。”
謝淵聞聲頓住,回想一下,嘶了一聲。
他當即重使這一招,果然感覺斧在手中掌握更足,後續變化更多,敵人難逃。
謝淵不由驚喜道:
“慕姑娘還會斧法?”
“那倒不是。不過武道之理,大同小異,一法通,萬法通。”
慕朝雲站在門邊,聲音平淡。
謝淵頓時肅然起敬。眼前這一位,可是位宗師,還是位如此年輕的宗師。
天地雙橋境界,被稱為宗師,並不是瞎叫。
能到這一境界的武者,萬中無一,極為稀少;而這一境又已初步外感天地,領悟自然之道,對武道的理解絕非外練或者氣血蛻變境可比,宗師之稱實至名歸。
慕朝雲雖沒說過自己年紀,但謝淵和她呆了兩天,明顯感覺到她不會是駐顏有術的那類,甚至很可能不過三十。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境界,天才二字不足以形容。
謝淵知她厲害,但她性子冷淡,卻沒想過她還會主動指教,這一下都有些興奮起來。
沈龍騰指點幾句經驗都對他頗多助益,慕朝雲一對一講解,還不起飛咯?
謝淵連忙厚著臉皮連珠炮般的發問,從拳法到兵器,從內功到練法,一直問到日頭西斜。
慕朝雲聲音一直平平淡淡的講解,仿佛武道上的任何問題都難不倒她,也居然沒有露出不耐之色。
要不是謝淵還有幾分識相,先去將晚膳打來,恐怕能纏著慕朝雲問到星月高懸。
晚膳過後,謝淵迫不及待的將下午新學的許多訣竅、武理紛紛實驗,果真在過往疑難處茅塞頓開!
最直接的效果,面板上的進度蹭蹭漲,效率高了許多許多。
“宗師量身指點,這什麽待遇!”
謝淵笑得合不攏嘴,心中甚至舍不得慕朝雲走了,只希望她養得慢點。
到了將歇時分,謝淵老老實實打了兩桶水,再沒多怨言。
慕朝雲仍然用著屋裡的桶——也就是謝淵的浴桶。沐浴時雖然仍不自在,她卻不至於臉紅了。
人的適應能力,總是很強。
然後,到得半夜。
慕朝雲將瓷瓶收回,看著謝淵蜷成一團,目光平靜,再沒有舍不得靈藥。
再第二天清晨。
謝淵練著練著,神情古怪。
怎感覺比昨天更順了?雖說慕朝雲的指點對自己大有其用,但身上這感覺……
就仿佛天賦增加了一般?
謝淵練著功夫,幾無難度,渾身舒泰。
就像學霸解題,從來沒有學不懂的東西,一切順風順水,手拿把掐。
再配上眼前可以看見的進步,沒有一絲厭學之情,反而要變成武瘋子一般,在慕朝雲的注視下一遍又一遍的苦練。
這效率,用了妖虎骨也不過如此。如此下去,要不了幾天,自己就能突破鍛骨大關,四練大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