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那天,她如果不去找马的话就好了。”
“要是只牵了一匹马也好,她还牵了另外一匹马,准备还给帮忙找马的人家,可是她骑着的那匹马踩到冰,把她从马上摔下来,另外一匹马刚好踩着她背过去了。”
莫丽德尔外婆紧握着拳头,语气惋惜。
明明开始说不方便多说,她思考过后还是讲了这件事的起因,她说既然把向一山当做自己孩子,还是知道得更好一点。
这个时候,库尔曼、穆提、库拜都进来了。
库尔曼舅舅怀里坐着穆提,两人在研究向一山带来的游戏机。
魔力德尔外婆捂着胸口,继续说:“她摔下马前几天都没事,可是后来她忽然就感觉背痛,痛得起不来。”
“我们叫了救护车,等了好几天,车子也没来。”
“我们就带她去县里,医院要先交钱才能看,我们求了两天不给治,就去凑钱,今年的牛羊不值钱,我们凑了三天,才终于凑齐。”说着说着,莫丽德尔外婆眼里闪烁着浑浊的泪光。
“我们钱够了,她等了十二天,却还是在被推进手术室前走了,明明只差一点点了……”
莫丽德尔外婆吸了下鼻子,用满是皱纹的手抹掉眼泪。
伊利达娜死了,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和丈夫,或许没人能比她更难过。
草原很大,大到叫了车几天都看不见,她本来是可以有活下来的机会的。
伊利达娜有着海一般宽广的心胸,乐观爱笑,她应该有一个机会的,可命运向来不会偏袒谁。
向一山听完了所有,只觉得命运捉弄,他低着头没说话。
还有穆提,她和母亲那么要好,她原本只剩妈妈了。
向一山看着穆提,忍不住发问:“穆提她还好吗?”
莫丽德尔外婆轻叹一声,笑得有些心酸:“不好,她一直哭,哭了好多天,直到舅舅回来才好。”
因为家里没人照顾牛羊了,在城里的舅舅才回来。
穆提听着两人的对话,她抿了抿唇,跳下床跑到屋外。
向一山静静的看着,没有上前,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离世,这么多年,他连自己都还没有哄好。
穆提跑到黑色牧羊犬的旁边,用力踢着地上的土,躺在地上的狗狗伸出爪子扒拉她的腿。
像是闻见了她的悲伤,也想逗她开心。
向一山站着看了一会儿,去到车上拿照片,返回时把穆提也拉进了屋子。
几个人围在一起,打印成册的那本照片被穆提抱在怀里,她一页一页地翻看,只是在看到自己母亲的时候会多停留几秒。
被裱起来放在相框里的合照向一山交给了莫丽德尔外婆。
她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的合照,再次红了眼眶。
“照片拍得很好,大家都笑着呢。”
谁也没想到,向一山去年拍下的照片成了一家人最后的合照。
库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凑着脑袋靠近,莫丽德尔外婆抬起手揉了他脑袋一把,忽然笑了。
“现在没人给他修剪发型了,简直变成鸡窝了。”
所有人注意力都落到库拜身上的时候,穆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下又一下擦着眼泪。
空气安静下来,向一山心疼地看向她,莫丽德尔外婆立即凑到她耳边开始说些什么。
穆提是在掉眼泪,可她倔强得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没有理会任何人,她扭头爬上床,把脸藏了起来,只能看见她微微颤抖的后背。
第二天,莫丽德尔外婆悄悄告诉向一山,穆提看着照片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没过几天,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三月到来,春天真的要来了,也代表着穆提要去学校了。
正式去学校这天,穆提换上了崭新的新衣服,穿着干净到发光的红色靴子,最为亮眼的还是她戴在头上的那两朵大红花。
红花显眼又亮眼,就像今天的穆提一样,充满了生命力。
穆提这一天再次变回了那个爱笑,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穆提。
小学不算远,库尔曼送穆提去学校报道,向一山也跟着去了。
三人走过草原,又穿过一条公路,对面就到了学校。
到学校等待没多久后,学校老师就出来分班级了。
来学校的孩子不算多,分两个班就够了。
穆提排在其中的一只队伍里,透亮的大眼珠转来转去,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向一山看她兴奋的样子,掏出相机对着她拍了一张。
刚好穆提看了过来,拍到了笑得很明媚的她。
没过多久,老师分好班,各自领着小朋友去教室了。
库尔曼和向一山跟着到了教室门口,已经安排好座位的穆提的端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讲话。
他们的第一堂课是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分发笔和纸之后,大部分的小朋友都开始行动起来,穆提也不例外。
而那个有些害羞却满眼慈爱的库尔曼站在门边,他看起来比穆提还要高兴。
在门边看了好久,他最终还是没能按耐住激动的心,把老师叫了出来。
“我能进去把这个给穆提吗?”
他掏出了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展示给老师,老师笑着朝他点头。
库尔曼飞快地走进教室,将那一把糖果放在穆提桌上后,他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边上的小朋友眼巴巴地看着,估计是羡慕坏了。
向一山站在窗户外,看着这个心细的男人,那糖果他明明说要等穆提放学了当做奖励给他。
可他似乎太高兴,以至于他无法等到放学再给。
这边放学的时间很快,但傍晚回家的穆提就不那么高兴了。
因为今天不仅是她的上学日,还是伊利达娜的祭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