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心满意足比起阿宥的耀武扬威只含蓄了一点。
“我说你从此便金盆洗手,抱得美人归隐山林罢了。”呛人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喻勉啧了声,他懒洋洋地回应:“美人需得金樽清酒地养着,山中容易清减。”
“这有何难?”白檀三两步地走近喻勉,找个位子翘腿坐着,边晃荡腿边打趣道:“都道你敛财无数,修个山头不在话下,古有金屋藏娇,你来个金山藏玉,也是段佳话呢,二哥。”
喻勉瞥了眼白檀:“什么话都敢说,愈发没规矩了,你还不如做杀手头子的时候稳妥。”
“诶~我这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谁让我二哥是当朝丞相呢。”白檀笑眯眯地歪了下头。
“呵。”喻勉又道:“以后你少当着阿宥的面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他年纪小不懂事,什么都会学。”
白檀哼道:“之前也不见你说我,怎的左三提起来了你便开始嘱托我?要么说枕边风就是好吹。”
喻勉颔首:“没错,所以你更加需要谨言慎行。”
“……”白檀哭笑不得道:“你还真是坦然受之啊。”
面对白檀的胡言乱语,喻勉早就学会了面不改色,他问:“阿宥的事可有消息了?”
白檀正色道:“我正是为这事来的,通过九冥暗中调查,现下我可以确认阿宥与皇家并无血缘关系。”
第142章浑水
“陛下还是太子时,与他一同长大的宫女两情相悦,后来虽然迎娶了当时的太子妃,但陛下仍对那宫女一往情深,陛下原本打算将人收入宫中,但当时陛下的母亲梁太后嫌弃那宫女身份卑微并不同意,谁知那宫女竟然怀了太子的孩子。”
“梁太后担心这宫女的孩子仗着陛下的宠爱威胁到自己嫡孙也就是季颂寰的地位,便假意应允,实则趁陛下和皇后不在府中之际,让这宫女去山上为陛下祈福,谁知途中遭遇变故,这宫女从此便不知所踪,都说这是梁太后一手谋划的,可她是陛下的母亲,谁敢明说呢。”
白檀压低声音,煞有其事道:“这可是宫廷秘闻,我好不容易打听到的。”
喻勉问:“然后呢?”
“我找到当年的随行侍卫,威逼利诱之下才知道当初那宫女的马车跌落山崖,死得彻彻底底,哪来的什么皇子。”白檀道:“所以说,阿宥并不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喻勉沉吟:“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白檀思索道:“这假皇子是潘笑之找来的,想必他也知道,不过我就不懂了,二哥你说,陛下为何要捧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喻勉眸光暗沉,语调缓慢道:“捧?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白檀暗自琢磨了会儿,她蓦地捂住嘴巴,难以置信道:“莫非…莫非…”
喻勉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明说。
白檀冷笑出声:“皇帝让你教出足以与他儿子匹敌的对手,再让他儿子了结这个对手?呵,还真是培养铁血帝王的好手段,二哥,你不会真的要这样做吧?”
喻勉波澜不惊道:“若真能为大周培养一位千古明君,何乐而不为?”
白檀额角突突直跳,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哪怕站在阿宥的尸骨之上?”
“白檀,你手上的人命还少吗?”
喻勉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盆无情的冷水浇在白檀头顶,是啊,她手中的人命不计其数,她有什么立场去替阿宥愤懑?
喻勉提醒道:“你近来愈发感情用事了。”
白檀自嘲一笑:“许是见久了阳光…我便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了。”
“白檀,你可以离开。”喻勉目光沉静地望着她:“重京没有你想要的生活,你可以选择活在阳光之下。”
白檀烦躁地别开脸:“我会离开,但不是现在。”
喻勉敏锐地察觉到白檀的言外之意,他故作嫌弃道:“我府中的人手不缺你一个。”
“我知道!你是丞相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白檀没好气道。
喻勉皱眉,他沉声道:“你若真对我有诸多不满,大可以直接离开。”
“你以为我不想吗?!”白檀眼眶通红,她情绪激动,嘴唇颤抖道:“你真觉得你如今的地位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罢免老臣,放逐新臣,朝廷里里外外你得罪了个透!你知道如今想杀你的人有多少吗?”
“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但是你不在乎!你手下暗卫众多,你武功高强,你从来便是如此目中无人!哪怕全重京的人都想杀你,你也可以不在乎。”
“但是我做不到!喻勉!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白檀眼中血丝密布,泪水将要决堤,但被她狠狠抹去,“当年父兄置身于险境而我却无能为力…这样的事情我再也不想来一遍。”
喻勉默默注视着白檀,他们都不再年轻了,但喻勉还是能将眼前这个满脸厉色的女人与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
喻勉心中悄然升起几分复杂,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白檀恶狠狠地摸了把鼻子,怒道:“我会离开,要么等你真正安然无恙,要么看你死透我也好了无牵挂,在此之前,休想赶我离开!”说完,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喻勉:“……”
简直和过去一样目无章法。
喻勉和白檀的交谈向来是私密的,等白檀离开了,阿宥才被放进来,他从门外跑过来,生气地质问喻勉:“你欺负檀姨了?她哭着离开了!”
大的使性子,小的也不安分。
喻勉面无表情瞧着他:“怎么?你要替她出气吗?”
阿宥感受到喻勉周身传来的森然寒意,一脸倔强地说:“师父这么做自然有师父的道理,一定是檀姨惹师父不高兴了。”
喻勉:“……”
这看人下菜碟可不是他教的,想来是阿宥无师自通。
也好也好。
“小白痴。”喻勉没忍住骂出声。
阿宥愣了愣,不服气道:“干嘛骂我?”
“记住,日后无论你遇到任何麻烦,一字记之曰:跑。”喻勉沉吟:“还有,跑的时候别提我是你师父。”
阿宥理直气壮道:“我是王爷,哪里会有麻烦?”
喻勉心想,你的麻烦可多了去了。
晚间,昌楼
喻勉独自坐在楼顶的雅间,楼下的繁盛街景湮没在他深渊一般的黑眸中,秋风吹起他的袍角,楼下人声鼎沸,他好似与世隔绝般地沉默着。
细微的脚步声在吵嚷声中若隐若现,喻勉仍旧百无聊赖地盯着楼下,开口道:“来了。”
左明非直奔喻勉过来,身上带着淡淡酒气,“等多久了?”
喻勉鼻尖翕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