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模样的东西。
“清明状。”喻勉淡淡出声,他刚要迈开脚步,眼前寒光一闪,他错身躲开,皱眉看着对自己挥剑的左明非。
左明非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却还是温和一笑:“喻兄打算独吞?”
喻勉先是微愣,继而讥诮地问:“怎么?才救了我,又要杀我?”
“我担心喻兄是真。”左明非按捺下胸口乱冲乱撞的真气,尽量语气平稳道:“却也不能让你拿到清明状。”
“哦?”喻勉打量着左明非的脸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为何?”
左明非浅淡一笑:“因为你为一己私利,想权倾朝野。”
“你不想?”喻勉反问,他觉得有些可笑,甚至有些不屑,古往今来,有谁权倾朝野是为了博爱无边的?
左明非脸微变,他看起来极为不舒适,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把喻勉怎么样之后,左明非心中有些寥落,他只能尽力平衡,于是斟酌过后,他哑声问:“若你…官至宰辅,可会…可会…”
“不会!”喻勉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冷声打断他:“我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若不能排斥异己,掌生杀之权,我何必做到这份上?”
喻勉心中的恨意并未消散,甚至这么多年来与日俱增,后来,他也分不清这恨意来源于何处,是当年掌握生杀大权的裴永?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又或是当年装聋作哑的其他人?是忠君爱国的师父吗?或是英年早逝的白鸣岐?
左明非神色复杂地望着喻勉:“这非老侯爷和白兄所愿。”
“那便是他们错了。”喻勉眼神偏执冷然:“胜者为王败者寇,师父早该明白,若是当年他真的拥兵自重,或是拼死与裴永一搏,又何至于后来满盘皆输…只有将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有…也只能这样!”
喻勉朝左明非逼近一步,目光沉沉:“左三,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尤其是你。”
“…为何?”
“因为我不想杀你。”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兵甲相撞的声音,喻勉转脸看去,只见门口的人皆被禁军包围了,喻季灵他们本就中了迷香,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喻勉厉声问:“何人?”
他无端觉得烦躁,毕竟一只臭虫可以随意踩死,但源源不断的臭虫只会让人厌烦。
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持弓对着门内的两人,看起来一触即放,即便喻勉和左明非武功高强,在此等箭雨之下也是逃脱不得。
“先生。”清澈舒朗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出现,洛白溪含笑望着喻勉,微微拱手,抱歉道:“学生失礼,得罪了。”
喻勉心头一凛,额角抽动:“你?”
到底什么情况!
“我奉陛下之命前来搜寻清明状。”洛白溪平静道,说着,有人跃过喻勉和左明非,去拿法座上的卷轴了。
喻勉见状要动,一支利箭滑过喻勉的脸颊,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喻勉顿时停住动作,他眯眼看向洛白溪,小崽子翅膀硬了,敢暗算他了?
“我劝先生不要轻举妄动。”洛白溪和声道:“他们都是一等一的神箭手。”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喻勉听不出语气地说。
喻季灵稍微恢复了些力气,他骂道:“洛白溪!你个白眼狼!有你这么反水的吗?”
“反水吗?”洛白溪微笑道:“可是,从一开始我就表明我是陛下的人呀。”
左明非心中情绪翻涌,他暗中握紧剑柄,正欲要动,洛白溪突然道:“左大人,我知道拂衣剑法精妙绝伦,可是…”顿了下,他示意身旁的士兵过来。
两名士兵抬着一个睡着的人出现,“但你不在乎你义弟的性命了吗?”洛白溪好言好语地说。
看到昏过去的王颂,左明非神色一紧,缓缓放下了长剑,“小洛大人有手段。”他微叹道。
“诶,还是我家先生教得好。”洛白溪去谦虚道:“名师出高徒嘛。”
喻勉冷冷瞥了洛白溪一眼,洛白溪无奈道:“先生莫要怪我,我也是有苦衷的,先生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你我的关系吗?”
“陛下答应我,只要我带回清明状,他便饶你一命。”洛白溪看了眼被围困的左萧穆,道:“左大人也能回去复命。”
听到这里,左明非彻底放下了长剑,眼下他能管的,已经不多了。
洛白溪重重地行了个礼,诚恳道:“我不想说此举全然是为了先生,毕竟我也得到了好处,但我得提醒先生一句,物极必反,先生风头太过,应当避一避了。”
“你在教我罢官回家?”喻勉冷嗤。
“先生此时罢官,日后未必不能再东山再起,倘若先生继续嚣张下去,下次来杀你的,就不一定是谁了。”洛白溪言辞恳切道:“我已经备好车马,先生可随时离开,我会对外宣称先生不知所踪。”
喻勉逼视着洛白溪,“我若不呢?”
洛白溪干脆利索地抽出一支箭,他用尖锐的箭头对准自己的脖颈,坚决道:“那学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你威胁我?”喻勉眸中闪过冷光。
“学生不敢,只因学生答应过陛下,若是不能带回清明状,那便以死谢罪。”
“……”
洛白溪是喻勉用心教养过的孩子,这孩子和白鸣岐像得很,连这点莫名其妙的固执也像得很。
左明非低声一笑,他闭上眼睛,轻声道:“看来清明状不止是曹骊的污点啊。”
还是皇帝的。
若非皇帝授意,谁敢签名清明状呢?
当年纵容裴永残害白家,去年授意喻勉为白家翻案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罢了。
喻勉早就有过这样的猜测,所以他并不怎么惊讶,只是觉得愤懑,到头来…竟是还是要等上几年吗?那要等多久?等老皇帝死了?
呵。
“哐当”声响起,液体喷洒的闷响声落到耳畔,喻勉下意识回神,看到左明非吐出一口黑血,身形不稳地要跌落在地,喻勉心中动乱起来,他忙伸手揽住左明非的腰背,两人一起跌坐在地,喻勉将左明非揽进怀里。
“左三。”喻勉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左明非虚虚地望着喻勉垂在身侧的手,上面满是伤痕,他有气无力地伸手,落在了喻勉的手背上,“喻兄,其实方才…我想起来了。”他气若游丝地笑道:“…我想起你了。”
喻勉满心满眼都是左明非的伤势,他无暇顾及左明非颠三倒四的言论,只是伸手搭在喻勉的手腕上,“别再费力气了…”
左明非反手扣住喻勉的另一只手,他眷恋地握紧喻勉的手,“喻兄…”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左明非想说的很多,他想对喻勉说,总是跟你作对,你别计较…
他还想说,待我去后,你多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