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喻勉不咸不淡地提起冲虚道长,喻维平眉宇蹙起,轻声数落:“那是你的父亲。”
“修道之人何谈尘缘?”喻勉淡淡地反问。
喻维平微叹:“可他终归是你们的父亲。”
喻季灵哼道:“叔父这话说的好似我们不认他一般,您可别忘了,当初是他先抛弃我们的。”
喻维平加重语气解释:“他并非是抛弃你们,而是将你们托付给了我。”
“前尘旧事,不提也罢。”喻勉望着喻维平,说:“救人这个忙,叔父可愿帮?”
“白鸾尾踪迹难寻,纵使我想帮忙,怕也是有心无力。”喻维平斟酌着说。
喻勉:“不劳叔父费心,叔父只需要告诉我南山观的入口在哪里,其他的我自有定夺。”
南山观为修道之所,它藏在南山之中,四周俱是阵法,寻常人贸然进入,怕是会迷失其中,以至于真有人将南山观认为是天界。
喻维平眸光微闪,他沉吟道:“此事事关我琅琊机密,我也不清楚。”
喻季灵啧道:“这么说,只能等大长老出关了?”
“大长老也不知道。”喻维平说。
“那谁知道?”喻季灵不喜自己的父亲,所以有关南山观的事情,他一直刻意回避,现下谈起来,竟然还不如离家十载的喻勉知道的多。
“守山人。”喻勉说。
喻维平缓缓颔首,神色竟然有些微妙的复杂。
喻季灵面上一喜:“哦,守山人啊,那不就是我师父…”他忽地顿住,下意识看向喻勉,慢慢地说出了守山人的名字:“姜云姝。”
姜家是琅琊的名门望族,世代经商,在琅琊书院建立初始,姜家为琅琊书院提供了诸多金银之便,所以琅琊书院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历代琅琊家主的正妻皆出自姜家。
喻勉当年作为琅琊书院的少主,书院为他挑选的未婚妻就是姜云姝,不过后来喻勉被逐出家门,他与姜云姝的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此后姜云姝在琅琊书院的位置便十分尴尬,若要继续留在琅琊书院,她该用什么身份?可若回去姜家,她又要面对许多流言蜚语,正当众人哀叹她的命运时,姜云姝却在同辈比武中拔得头筹,赢下了守山人的资格。
守山人虽是书院的一份子,但又独立于书院之外,对书院山长有监督教导之责,若是山长不成器,守山人有权废黜并另外择贤代之。
喻勉仿佛不知道姜云姝是谁似的,寻常般问:“她现下在何处?”
“对噢,叔父,这次回来怎么不见师父呢?”喻季灵奇怪地问。
“姜姑娘的父亲生病,姜姑娘回家侍疾已有两月了。”喻维平说。
喻勉兀自点头,“病魔不等人。”他自言自语道。
喻季灵点头:“姜家那个老头?要我说他活该,当初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差点把我师父逼死,如今能仰仗的不还是我师父?”
“我是说左明非。”喻勉思索着说:“他可等不起。”
喻维平脸色大变,“你说谁?”
喻季灵替喻勉回答:“左明非啊。”
“左明非在哪儿?”喻维平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叔父你糊涂啦,左明非不就是喻勉带回来那个?”喻季灵好笑地说。
喻维平震惊地问:“哪个左明非?”
喻季灵察觉到不对劲,他收敛笑意,疑惑地说:“还能是哪个?就是左家三公子,刑部侍郎左明非啊。”
喻维平瞳孔震荡,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直直地盯着喻勉。
喻季灵后知后觉过来,他嘶了一声,悄声问喻勉:“你没告诉叔父左大人的身份吗?”
“还没来得及。”喻勉看起来丝毫不慌。
“荒唐!”喻维平怒道:“喻勉,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喻勉淡定道:“带我的心上人回来治病。”
喻维平指了指喻季灵,又指了指喻勉,呵斥:“喻强此次下山,左萧穆已经来了书信,话里话外地警告琅琊书院别多管闲事,现下你又拐了他的弟弟,喻勉,你们兄弟是嫌书院太安逸了吗!左家在朝中盘根错节,是你能招惹的吗?”
“畏首畏尾,书院仍是这毛病。”喻勉不以为意道。
喻维平气得胸口起伏不平:“不入尘世,这是琅琊书院的立身之本!”
“我不认。”喻勉声音不大,语气却带着不能苟同的漫不经心,听得人想上去抽他两巴掌。
喻季灵忙起身搀扶住喻维平:“叔父消消气消消气,其实左萧穆是知道喻勉带走了左大人的。”
喻维平顿住了,他侧脸看向喻季灵,怀疑地问:“他能同意?”
“不同意也没办法呀。”喻季灵稍显得意道:“喻勉把他给打服了。”
喻维平一口老血喀在喉间,差点被这兄弟二人气死,最后,一向沉稳自持的二师公毫无风度地将这兄弟二人赶出了戒律堂。
“滚——”
“荒唐!!”
喻勉轻轻弹了弹衣袖上的灰,面不改色地走下台阶,喻季灵一边喊着叔父你消消气,一边跟上喻勉,问:“哎,你行啊,为了真爱忤逆叔父,我对你有些改观了。”
喻勉不以为意道:“随口说说的事,你也信?脑子被狗吃了?”
“你!”喻季灵瞪了喻勉一眼,然后疑惑地问:“那你为何要骗叔父左三是你的心上人?”
“叔父刀子嘴豆腐心,他嘴上说着不帮忙,其实最爱操心,将左三说得重要些,叔父也更能放在心上。”
“老奸巨猾,连叔父你也算计。”
喻勉几不可见地一挑眉梢,对喻季灵的评价不置可否,这嘴上的便宜,喻勉偶尔也是能让让弟弟的。
院门外,左明非看到喻勉安然无恙后,慌不迭地走上前,他双手抓着喻勉的手腕,担忧道:“哥哥,你没事吧?”
喻勉看到他稍显诧异:“你没去歇息?”说着,他询问般看向左明非身后的小厮。
小厮汗颜:“喻勉先生,这位公子执意守在这里等你出来,小人怎么劝也劝不住。”
左明非眼睛里满是担忧,“我听人说,戒律堂是受罚的地方,你受罚了吗?”
听到这里,小厮看起来更加局促了,喻勉瞥了他一眼,“多嘴。”
“小人知错了。”
“下去吧。”喻勉随意道,他顺手握住左明非的手,回答:“我没事。”
左明非半信半疑地问:“真的没事?”
喻勉缓缓扬起唇角,他摊开长臂,含笑问:“要不你亲自检查一番?”
看喻勉这样子,左明非稍稍松了口气。
喻季灵简直没眼看,他无语道:“喂,有事的是我好不好?我跪了那么久,膝盖都跪疼了。”
“季灵。”左明非这时候才看到喻季灵,他关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