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略过喻勉的肩头,目光中带着自责:“也说不定在战场上就不会…”
“左三,我说了,我受伤与你无关。”喻勉打断左明非,继续道:“而且,即便我不带着王弥坚,你也会带着他,与其受伤的是你,那还不如是我。”
左明非不赞同地望着喻勉,他正要辩驳,喻勉却抬手强硬地按住了他的双唇。
“左三,能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受伤的人不多。”喻勉嗓音温柔却是不容置疑道:“你最好领这个情,别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第95章感同身受
屏风外,裴既明战甲未退,他双手抱拳请示:“末将有事请示,不知喻大人是否方便?”
喻勉正在被左明非喂药,闻言顿了下,而后道:“进来。”
裴既明走上前来,他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了一旁的左明非,于是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一幅要说不说的为难模样。
左明非会意,于是起身道:“我去看看季灵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喻勉看了眼裴既明,伸手拉住左明非的手腕,对裴既明道:“没关系,你直说。”
裴既明:“城墙倒下的时候,王颂没有下来。”
当时王颂正在城墙上“承认”王氏罪行,可距离他们投射火/药时还有段时间,王颂分明有时间逃跑,可他却选择留在城墙之上。
喻勉侧脸看向左明非,以他坐着的角度来看,他只能看到左明非收紧的下颚,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握紧了左明非的手。
裴既明递出一个环状玉佩,继续道:“城墙那边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谁也分辨不出,只找到了这个,左大人,节哀。”
左明非伸手接了过来,“多谢。”他低声道。
裴既明说完就离开了。
左明非沉默地站着,“我早该想到的,以乐章的桀骜性子,王氏投敌叛国,他又如何肯活下去…”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王颂待左明非如兄如师,左明非也始终待王颂如亲弟弟的一般,短短两年功夫,左明非先后失去了两个弟弟,这种滋味定不会好受。
没等左明非继续伤怀,喻季灵便匆匆进门了,“大哥!大哥!”
喻勉瞥他一眼:“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找不到洛白溪!到处都找不到!”喻季灵焦急道:“他不会没从密道里出来吧。”
左明非眉心动了动,他下意识看向喻勉,否认:“不可能,他说他会提前进入密道。”
喻季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莫衷一是地望着喻勉:“可城民里没有他,会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还是说…王太后发现了他的身份,把他给…给那个了?”
喻勉心里一咯噔,以洛白溪的头脑,即便被囚禁着,还能蛊惑小姑娘来通风报信,所以不可能摆脱不了王太后,这也是左明非如此放心他的理由。
可他若是还活着,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
喻勉与左明非两两相望,此时此刻,两人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晚上的庆功宴上,全军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只有喻勉和左明非的心情异常沉重。
喻勉为人冷淡,且受了伤,因此前来敬酒的将士只有寥寥几个。
但左明非闻名天下已久,且他一贯温润随和,而且看起来与喻勉关系匪浅的样子,于是被将士们起哄着喝酒。
左明非不加推辞且仪容卓然,他温文尔雅地端起酒杯,与将士们融洽共饮,且他有意为喻勉拦酒,不知不觉间,酒瓶空了一大半。
“左大人不但是真君子,也实乃为真汉子!”吴懿豪爽地笑出声。
“左大人海量!”
“海量啊左大人!”
主位之上,喻勉一瞬不瞬地看向左明非。
左明非虽然神色清明,但他起身又坐下的瞬间有些虚浮,心知左明非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喻勉在一开始并未出声阻拦,但一晚上下来,喻勉发现左明非在端方之余,还有些放任的意味。
带头起哄领酒的是吴懿,吴懿正豪迈地饮着酒,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有种野兽盯上般的毛骨悚然,他下意识回身,正好对上喻勉两道冰冷冷的目光,吴懿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打着哈哈道:“行了行了,左大人是读书人,弟兄们差不多得了,走走走,去找凌隆凌乔那俩小子,他们看起来像是海量的主儿。”
凌隆凌乔一左一右地护卫在喻勉两侧,听到吴懿的话,两人不为所动地站着,任凭别人如何邀请也不松口。
最后,喻勉淡淡道:“本官有伤在身,不便饮酒,凌隆凌乔,你们代本官陪诸位将军喝个尽兴吧。”
两人抱拳:“是。”
临走的时候,凌乔悄声问凌隆:“哥,主子什么意思啊?”
凌隆一脸平静地说:“将吴懿将军他们喝趴下的意思。”
“啊?那为啥不一开始就让我们去?”
“因为那时候公子还没被灌酒。”
“哦。”凌乔恍然大悟:“主子在替公子抱不平啊。”
耳边的喧嚣声似乎散了些,冷意逼近身侧,熟悉的体温几乎将左明非整个人笼罩住,左明非眯眸抬头,看到了喻勉站在自己身侧。
喻勉注视着满脸清明的左明非,伸手抚摸他的鬓发,轻声问:“我是谁?”
左明非唇角升起笑意,偏头在喻勉掌心蹭了下,似乎觉得有趣地反问:“你是谁?”
喻勉撩开衣摆坐下,漆黑的眼睛仍旧注视着左明非,“真的醉了?”
“嗯,醉了。”左明非含笑望着喻勉:“我看看醉后能不能见到乐章。”
“见到了吗?”
“他不愿意见我。”左明非垂眸注视着酒杯,“…也许,他心里对我是有些怨怼的吧。”
“何以见得?”喻勉顺势问。
左明非自嘲般地笑着摇头:“我一开始接近乐章,是因为他姓王,那时候王氏满门寥落,乐章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恰逢长公主请我教养他,我便答应了,毕竟我要对付王氏,总要布下自己的棋子。”
“那时候王氏被世家唾弃,无人敢结交,乐章怕给我招来非议,总是避着人群走后门,还有几次是钻狗洞来的,但他极为要强,从不对我诉说在外头受的委屈,因此我二人虽然交好,却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也是后来我将他送到曹骊身边的原因之一。”
“他这一生都在想着如何光复王氏,但王氏最后却抛弃了他。”
“徐州沦陷后,我扮作王麓在他身边,乐章性情刚烈,对王麓的厌憎是我在王家最好的掩护,因此我没有告诉他我真正的身份,我看着他困顿不解,看着他颓废低落,我以为这段经历能磨砺他的心境,让他知道光复王氏不是他人生唯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