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乾德帝,裹挟在沉重甲胄之中的肃穆面容和目空一切的沉着气场,和年轻时的乾德帝有着七分相像。
左明非率先出声:“随舟身上的是先帝的玄天甲?”
喻勉从恍惚中回神,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他意识到背负着玄天甲的少年身形还是太单薄了,喻勉下意识眉头隆起,他明明已经替季随舟布置好了退路,可季随舟竟然又回来了!
“看来他还是要趟这趟浑水。”喻勉阴晴不定地开口。
左明非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叹息中夹杂着释然,“时也,命也。”
刘伯义形容狼狈地闪到季秉容身后,他劝道:“殿下!世子反水了!我们撤吧!”
季秉容一把推开刘伯义,她抢过身旁侍卫的弓箭,朝着西边方向连放三箭,“温言!你言而无信!活该你大哥惨死城中!”季秉容的心情跌宕起伏,连带着腹部也传来抽疼。
奋战着昭远公世子眉头紧拧,“当时劝我大哥留在上京的可是公主。”
季秉容呼吸微滞,她之前之所以能搭上温言,无非是因为她是温言大哥的心上人,却没想到,温言竟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温言砍断飞来的最后一根箭矢,他眼神凌厉地盯着季秉容,咬牙切齿道:“他是为你留下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知道我大哥对你一往情深,就让他留下帮你照看城外的红甲卫…他本一身清名,却被你连累到与叛贼勾结!”
“那是他自己蠢钝!”季秉容毫不留情地嗤道:“男人皆是如此,觉得自己能拯救一切,简直可笑!不仅可笑,更是没用!”
此前,温言在季秉容手下虚与委蛇多日,早就憋屈得满心怒火,此刻他口舌落了下风,心中更是气血翻涌,他血性上头地挥起横刀,直冲季秉容而去,“毒妇,拿命来!”
见状,红甲卫发动袭击,阻挠温言上前。
季秉容握紧弓箭,她冷冷地注视着被红甲卫包围的温言,从容不迫地举起弓箭,与她作对者,都得去死。
呼啸而出的长箭在空中遇上另一支疾驰而来的利箭,直接被一分为二地裂成两半,凄惨地落在地上,像是昭示了季秉容命运一般。
季秉容愣怔地望着这一幕,直到那支冲破她长箭的利箭势如破竹地擦过她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季秉容似是感知到什么般地抬眸,正好与玄甲红袍的季随舟四目相对,她眸光微闪,愤恨不甘屈辱无奈的情绪在她脸上交替出现,最终她惨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她扶额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该知道的,方才那一箭穿喉的箭法除了父皇,便只有你了。”
喻勉和左明非观摩到那两支箭交接的精彩场面,“箭无虚发,百步穿杨。”喻勉淡淡评价:“是先帝所传没错。”
左明非思索着道:“你的箭法之中似乎也有这样的锐意。”
喻勉颔首:“早年先帝御驾亲征,我随师父上战场,空闲时先帝教过我几招。”
左明非眉梢微动,“哦?那不知行之对上随舟,谁能更胜一筹?”
“皇室中人皆是不疯魔不成活,先帝的箭法更是如此,我只领略到几分皮毛,何必深究?”喻勉目光旷远,他注视着陷入到对峙中的季随舟与季秉容,语气波澜不惊:“再说,我只教得了你便行了。”
“兄长所言极是。”
季秉容从疯癫的笑意中回神,她以手抵额,费解又愤恨道:“季随舟,你怎么就是死不了。”
季随舟语气平静:“我来送皇姐上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要替季靖程卖命?”季秉容同情又不屑道:“他手上倒是干干净净,你呢!满手血污皆是手足之血!季随舟,你浑身罪孽,与我何异?”
季随舟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他眉心微动,有红甲卫趁机横刀相向,季随舟挥臂格挡,再次抬头时,季秉容早已不见了踪影。
夜幕之中,只听刘伯义高声喊道:“撤!先撤!”残余的红甲卫如同鬼魅般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季随舟脸上浮现出屈辱之情,他正要去追,却被人按住了肩膀,“随舟,穷寇莫追。”温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皱眉提醒:“陛下那边…你还得过去。”
季随舟顿了下,他眉间隐忍地站在原地,片刻后,他才迈动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城门的方向。
期间,季颂寰喜出望外地高声呼唤:“小皇叔!小皇叔!我是寰儿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季随舟置若罔闻地继续着自己的步子。
喻勉和左明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静观其变。
行至宫门,季随舟单膝下跪行礼:“臣弟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延光帝的目光落在城门下跪拜着的少年身上,声音从容沉稳:“九弟,上城墙来回话。”
季颂寰着急道:“父皇,小皇叔此次救驾有功…”
“寰儿,朕没问你。”
季颂寰心急如焚地望着季随舟。
季随舟迈上台阶走上城墙,来到延光帝身边,他垂手而立,眼皮始终不抬一下,一副任打任挨的姿态。
延光帝对潘笑之道:“笑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弈王季尧学贯经史,才通事务…”
喻勉心中松了口气,这第三道圣旨不是针对他的,看来延光帝终归是舍不得对季随舟下死手,要对他进行封赏了。
无趣,隔阂已生,成见就像是横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尖刺,做什么补救都于事无补。
“虽行事激进犯下大错,然念其救驾有功,且功勋卓然,朕许其以罪效功,特授尔三军大元帅,戍守边疆,以克蛮敌…”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一愣,他们不约而同地抬首看向城墙前后的两人。
潘笑之的声音回荡在寒凉的夜晚之中。
左明非侧脸看向喻勉,两人的神情俱是不可思议,“看来,早先陛下任命两位副将时,便有此主意了。”左明非怔然道:“这主将之位,原来是要留给随舟,好大的一盘棋。”
喻勉缓缓道:“陛下不舍得季小九死,却也忌惮他留在上京,于是发配他去边疆,看似给了季小九兵权,却是非诏不得回,同时又把兵权握在了季家人手中,果真是一步妙棋。”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看来大周气数未尽,不过这气数却是以无数人的身不由己来绵延的,也是可悲可叹。
圣旨仍在继续:
“望其克敌制胜,以安社稷。”
“钦此。”
万籁俱寂,只剩寒风孤寂。
无人看到的高台之上,潘笑之神思复杂地站在延光帝身侧,皇帝的目光与王爷的目光交触碰撞,早已让人窥探不出其中的任何情绪。
延光帝递出袖中的兵符,他看似心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