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从范所长的办公室出来,郑锦觉得秋夜的凉风像一把小刀,刮得她的心生疼。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明明灭灭,映照着她孤单的身影,无限拉长。
她用力裹紧了身上的薄棉袄,却怎么也驱不散这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她还是想不通,宋匀、严越,甚至连德高望重的范所长,都对赵鹭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难道仅仅因为她出身军人家庭?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无比的无力和挫败。
严越从范所长办公室追出来,一眼就看到郑锦郁郁地站在走廊尽头的窗下,纤细的身影仿佛要融进深浓的夜幕里。
她微微仰着头,目光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落寞的姿态,宛若一只受伤的小鸟。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犹豫了一秒,还是伸出双臂,从背后环抱住了她。
郑锦身子猛地一僵,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几乎是本能地开始挣扎,用力扭动身体,想要摆脱这突如其来的禁锢。
严越感觉到她的抗拒,却没有松手。
他干脆搂住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带到楼梯下的暗处,然后将她抵在了冰冷的墙角。
昏暗的光线下,他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像一座山,将她牢牢地困住。
“你发什么疯!”
郑锦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用力推拒着严越不断靠近的胸膛。
可这点力道,对严越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他抓住她不断挣扎的双手,强硬地环抱住自己的腰,然后低下头,不容分说地吻了上去。
而不远处,走廊拐角的阴影里,宋匀完完整整地目睹了这一幕。
月光透过长长的走廊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心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死死地捏紧拳头,指节泛白,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动弹不得。
严越的吻炙热而强硬,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如同尖刀般刺在他的后背。
他分出一缕余光,顺着感觉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月光下,宋匀如雕塑般僵硬的身影。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痛楚,还有……深深的绝望。
电光火石间,严越仿佛领悟了一切。
宋匀对姐姐严英的冷淡,看向郑锦时隐忍而克制的目光……
宋匀对郑锦......
他怎么敢!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蹿起,瞬间燎原。
他心里的愤怒猛地窜高,原本热烈的吻,此刻却变了味道,变成了近乎啃咬的粗暴。
郑锦吃痛地闷哼一声,猛地推开严越。
伸手一摸,指腹上沾染了一抹鲜红的血迹。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严越的脸上。
“疯子!”
严越的舌头顶了顶被打得发麻的脸,而后一声轻笑,捧着郑锦的脸再次贴了上去。
黑暗里,再次响起郑锦的呻吟和挣扎的闷哼。
这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也彻底击碎了宋匀最后一丝幻想。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身,消失在夜色中,脚步声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
终于,郑锦推开了严越。
她狠狠地擦拭着嘴唇上的血迹,看也没看严越一眼,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背影。
郑锦走后,严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他眼神阴鸷,脚步一转,大步流星地朝走廊深处走去。
看到走廊尽头的宋匀时,他像一只追击的猎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猎物。
“姐夫。”
毫无感情的,冰凉的声音在宋匀身后响起,如同冬夜里凛冽的寒风。
宋匀停住脚步,缓缓转身。
昏暗的灯光下,他脸色苍白,却毫无畏惧地注视着严越,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严越气笑了。
他怎么敢!
一个暗地里的小偷,一个怯懦的觊觎者,他怎么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宋匀!”
严越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宋匀的衣领,将他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大姐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你就是这样回报她的?”
宋匀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勾起,嘲讽拉满,眼神依旧倔强而固执。
严越的怒火更盛。
“还有郑锦,”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你要是再敢靠近郑锦一步,”严越凑近宋匀,语气森冷,“我不会放过你!”
“呵呵!”
宋匀一声冷笑从喉咙深处溢出,带着浓浓的嘲讽,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一样,掷地有声。
“严越,你和严英还真是一对亲姐弟,一样的自大和恬不知耻。”
“你说什么?”
严越额角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理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竭力控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宋匀用力挣开严越的辖制,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抬手轻轻拂了拂被严越抓过的衣领,就像是在拂去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他直视着严越的眼睛,语气里头一次带了深深的怨恨,像一把压抑了多年的尖刀,终于刺破了伪装的平静。
“我遇见郑锦,远比你遇到她更早!若是没有你姐姐严英,现在陪在她身边的,就是我!”
每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压出来,带着沉重的痛苦和不甘。
宋匀伸出手指,直指着严越的鼻子,语气里充满了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你们严家姐弟,才是让人恶心的小偷!”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又夹杂着愤怒。
“严英逼我结婚,你如今不也这样对郑锦吗?!”
走廊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照亮了他脸上复杂的神情,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描绘着爱恨交织的痛苦。
......
郑锦顶着被严越咬破的嘴唇,回到研究所临时安排的宿舍。
宿舍走廊里灯光昏黄,也很安静,只有尽头的水房有些许声响。
见宿舍房间里的灯光亮着,她礼貌地抬手敲了敲门,然而没有人回应。
郑锦疑惑地掏出钥匙,拧开了门锁。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廉价雪花膏的香味,一个年轻女人正坐在床边对着一个小小的圆镜梳头发。
她穿着的确良衬衫,套着毛衣,头发烫成时髦的卷发,看见郑锦进来,眼神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女人上下扫了郑锦一眼,尖酸刻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哟,怎么这么没教养啊?不敲门就随便进,跟做贼似的!”
郑锦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懵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郑锦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嘲讽:
“不好意思,敲了门没听到人说话,进来才知道是一只鸡在叫唤。”
“但很抱歉,鸟语鸡鸣的我不太会,麻烦你说人话。”
这话直接激怒了李秀。
她猛地站起来,把手里的梳子摔到床上,指着郑锦破口大骂:
“你说谁是鸡呢!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别人男人还有理了!你……”
李秀的叫骂声像连珠炮一样,充斥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