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鹭的目光从严越冷峻的脸上,移到郑锦略显慌乱的脸上。
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让她轻而易举地猜出了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
她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对着郑锦说道:
“严越说要请我去喝羊汤,说是老胡家的羊汤味道一绝,郑锦,你也一起去吧?”
郑锦理都没理赵鹭,目光紧紧地锁在严越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
“严越,你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要走?”
严越听着郑锦这样问他,原本积压在心里的怒气瞬间消散,甚至涌起一丝开心。
他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可碍于赵鹭这个外人在场,他还是忍住了。
只是淡淡地对郑锦说:“你先回去,我晚上再跟你解释。”
他语气虽然依旧冷淡,但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严越……”郑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严越打断。
“听话,先回去。”
严越的拒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郑锦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巴巴地凑上去,换来的却是冷冰冰的推拒。
热脸贴冷屁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赵鹭从车里探出头来,那张精心描绘的脸上堆满了关切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郑锦,真的不一起去喝羊汤吗?”
“老胡家的羊汤可香了,严越特意带我去尝尝呢!”
郑锦好笑地看了赵鹭一眼。
在她眼里,这个女人不仅是朵白莲花,现在还是偷图纸的犯罪嫌疑人。
要不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真想对着这张虚伪的脸一顿输出,揭穿她所有的伪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去。”
赵鹭明知道郑锦会这样说,偏偏又趁热打铁道:“郑锦,严越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有啊,作为妻子,你应该多多包容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劝他对你温柔一点的。”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她才是那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好人。
可郑锦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得恶心至极,顿时忍不了了。
她翻了个白眼,冷冷地瞥了赵鹭一眼,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赵鹭同志,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我记得鸡汤带走的时候,盖子明明盖得好好的,怎么还会烫伤呢?”
赵鹭心里一慌,下意识地看向严越。
但严越似乎并没有在意她们之间的对话,只是眉头紧锁,望着前方。
她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的伤快好了,郑锦你不用自责,我也不怪你。”
她这副姿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大度地选择了原谅。
郑锦简直要被赵鹭这副“圣母”模样气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骂,揭穿赵鹭的虚伪面具,将这朵盛世白莲狠狠地踩在脚下。
“郑锦,你先回去。”严越突然出声打断了她,语气低沉,“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说罢,他甚至没有看郑锦一眼,说完便发动了车子,带着赵鹭扬长而去。
那一刻,郑锦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狼狈不堪。
“王八蛋!”
郑锦对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低吼一声,胸腔里翻涌着怒火,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转身就走,皮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仿佛在宣泄她满腔的愤怒。
回到研究所,她一把拉开椅子坐下。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严越冷漠的背影,以及赵鹭那副柔弱无辜的模样。
胸口的怒火也越烧越旺,她恨不得把严越抓过来狠狠地揍一顿。
......
吉普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赵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严越的脸色。
见他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她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弱,更加楚楚可怜。
严越目视前方,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脸上虽然平静无波,但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郑锦在他面前,就像一张透明的纸,她所有的情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的愤怒、她的委屈、她的怀疑,严越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她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更不会故意泼脏水。
她既然当着他的面质问赵鹭,那就说明,有些事她没有做。
而赵鹭欲盖弥彰的反应,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
赵鹭的腿伤,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她故意烫伤自己,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一步步接近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
......
宋匀推开工作室的门,一眼就看到郑锦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巴地坐在椅子上。
他走过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郑医生,怎么了?是不是严越不高兴了?都怪我,非和你们一起吃饭,弄巧成拙了。”
郑锦接过水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关宋工的事,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
一口温水下肚,心头那股烦闷却丝毫没有消散。
她捏着杯子,目光有些飘忽,突然想起严越对宋匀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心里像猫抓似的痒痒。
宋匀和严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让严越如此介怀?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了许久,却始终开不了口。
毕竟,打听别人的夫妻关系,实在太冒昧了。
然而,她那充满探究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的心思。
宋匀何等精明,只消一眼便洞悉了她的想法。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边整理着最后几张图纸,一边语气低沉地说道:
“我和严英的事儿……怪不了别人,只怪我当初烂好心。”
郑锦心头一震,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那年,严英掉进了街边公园的河里。”
“我正好路过,就把她救了上来。她当时昏迷不醒,我……就给她做了人工呼吸。”
宋匀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后来她醒了,我就走了。”
“谁知道,第二天公安就找上门来,说我犯了流氓罪,当着研究所所有同事的面,把我带走了。”
说到这里,宋匀的笑里都掺杂了嘲讽。
“在派出所,我等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严英。”
“她一口咬定我们俩是处对象,不存在耍流氓,却对我是如何救她的事情只字不提……”
宋匀的声音戛然而止,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郑锦的心。
她终于明白了宋匀对严英,以至于严家的敌意从何而来。
宋匀的救人义举,却被诬陷成耍流氓,严英身为当事人,却不做任何的说明。
其中的委屈和愤懑,可想而知。
也难怪宋匀对严英,就像对待陌生人。
“其实……事情还没完。”
过了一会儿,宋匀苦笑一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郑锦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同情让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他不想从郑锦眼中看到这种情绪,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于寻找安慰。
他迅速避开郑锦的目光,低头整理图纸,掩饰心底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