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宋匀和郑锦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张图纸的修改,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他们没有声张,而是趁着午休时间,拿着整理好的图纸,来到范所长办公室。
“范所长,设计图我们已经全部核对完毕了。”郑锦将厚厚一沓图纸放在范所长办公桌上。
范所长扶了扶眼镜,拿起图纸仔细翻阅,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辛苦你们了。这件事,所里从昨天开始就秘密调查了。”
随后,他放下图纸,十指交叉:“不只是滴丸机的设计图,其他项目组也都有人反映研究资料遭到窃取。”
“其他项目组?”郑锦和宋匀异口同声,都感到十分震惊。
“是的,”范所长点点头,“根据我们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几乎所有丢失资料的研究员,都和宋工一样,有自己独特的摆放习惯和标记。”
范所长的话让郑锦心中一凛,她立刻想到了什么:“难道说……是有人偷偷潜入工作室,拍摄了这些资料?”
“我们也怀疑是这种情况,”范所长叹了口气,“资料平时都是专门存放的,被直接拿走的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试用阶段,被暗处的敌人用微型照相机拍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发现这个问题呢?”郑锦疑惑不解。
一旁的宋匀开口道:
“因为资料被翻动这样的事情,同一个研究组的人也可能会做。”
“再加上次数很少,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自己记错了,不会太在意。”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我之所以能发现,是因为我比较敏感......而且那天工作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其实,宋匀之所以如此警觉,是因为严英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和防范。
范所长将图纸仔细地码放整齐,锁进保险柜,并语重心长地对郑锦和宋匀说:
“你们这几天还是准时去工作室,对外也宣称设计图纸有缺陷,需要二次修正。”
郑锦微微蹙眉,随即明白过来:“这是……要秘密进行?”
宋匀也反应迅速:“声东击西?”
范所长点了点头,目光锐利:“中药管理局的负责人和我商量过了,这套图纸,秘密投入生产制作。”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
“我的直觉告诉我,研究所已经不安全了,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将计就计。”
郑锦和宋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
送走两人后,范所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来人一身军装,身姿挺拔,正是严越。
“范所长。”严越敬了个军礼,语气沉稳。
“坐。”范所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探究地落在严越脸上。
严越坐下,简明扼要地汇报:“我旁敲侧击地和赵鹭聊了聊曾亮的事。”
范所长弹了弹烟灰,静静地听着。
“她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曾亮在工作上的事情,言语间颇为闪躲。”严越顿了顿,眉头紧锁。
“但是,当话题转到她父母被下放时,她的情绪就变得很激动,言辞也激烈了许多。”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烟草燃烧的“哔啵”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范所长沉默半晌,将烟蒂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低沉却坚定:“看来,我们面对的对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他们的手,也伸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长。”
随后他抬起头,目光如炬:“这一步棋,我们得好好想想,怎么下……”
严越离开范所长办公室后,径直走向食堂。
走进食堂,严越一眼就看到了郑锦。
她正和吕芳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但就在郑锦抬头,目光与严越相撞的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下一秒,她起身就走,方向是女生宿舍。
严越心里一沉:郑锦在躲他。
他知道,一旦郑锦进了女生宿舍,他今天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严越加快了脚步,抄近路绕到宿舍楼前,在郑锦靠近宿舍大门的前一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郑锦低呼一声,被严越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她只能硬生生忍住,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严越没说话,拉着她快步走到宿舍楼后一片晾晒被子的空地。
这里相对僻静,来往的人也少。
到了空地,郑锦用力甩开严越的手,迅速后退两步,和他保持了两米左右的距离。
严越还想靠近,郑锦却猛地抬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别过来!你身上好臭!”
严越一愣,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臭?我天天洗澡,怎么可能臭?”
郑锦嫌弃地皱起鼻子,用手在面前扇了扇:“一股羊膻味,臭不可闻!”
说着,她又后退了一步,仿佛严越真是什么散发着恶臭的怪物。
严越这才反应过来,郑锦指的是他身上沾染的羊汤味。
他早上陪赵鹭喝羊汤,估计是那时候沾上的味道。
他忍不住笑了,笑意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
“你这是……吃醋了?”
郑锦一听这话,立刻炸毛了:“谁吃醋了?!我只是讨厌赵鹭!“
”你身为军人,竟然连她的虚伪都看不出来,我才觉得你……”
郑锦顿了顿,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只能恨恨地吐出两个字:“讨厌!”
郑锦讨厌羊膻味是真的,讨厌赵鹭也是真的,更讨厌严越这副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不说的样子。
就好像……把她当成个傻子一样。
她当时居然还觉得严越单纯,一根筋,容易被人利用。
可现在想想,那不过是严越伪装出来的保护色罢了。
严越面对郑锦的怒火,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至少,郑锦对赵鹭保持着警惕心。
他多想告诉她,自己并没有被赵鹭的表面迷惑,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可是,任务是保密的,他不能说,也不想郑锦被卷入这场危险的漩涡之中。
严越只能把这些话都咽下去,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郑锦,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以后离赵鹭远一点,省得……和她吵架生气。”
严越本意是想提醒郑锦,赵鹭不是什么善茬,让她小心提防。
可这番话落到郑锦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她觉得严越是在警告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郑锦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句怒吼:
“王八蛋!你和她就是一丘之貉!”
说完,郑锦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宿舍楼。
留下严越一个人站在空地里,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他知道,郑锦误会他了。
可是,他却无法解释。
这种感觉,就像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