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军事 > 六朝燕歌行 > 第66章

六朝燕歌行 第66章

簡繁轉換
作者:弄玉,龍璇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2:06 来源:搜书1

紫雲樓內,幾名請來助興的教坊女子在席間淺吟低唱,那幫公子少年飛觴傳飲,酒興正酣。

程宗揚與李炎一同下樓,他主動向王顯打了個招呼,為自己這個不速之客唐突了主人的酒宴告罪,然後稱有事在身,先行告辭。

這位程侯如此客氣,王顯自然連聲謙讓,親自送兩人下樓。

李炎道:“我剛聽他們在說什麼好馬?”

王顯笑道:“正是程侯那匹名駒,神駿非凡,世間少有。”

“那匹赤紅馬是你的?”李炎當即道:“賣不賣?”

“要是我的就送你了,”程宗揚攤了攤手,“可惜是借的。”

“借誰的?”

“一個天策府新生……”

程宗揚還未說完,李炎便恍然道:“原來是他啊。”

“你知道?”

“漢國呂氏後族,我能不知道嗎?剛來就捶了王忠嗣那小子一頓。嘖嘖,剛走個姓霍的禍害,又鑽出來一個。”

“王忠嗣……”程宗揚想了想那家伙滿臉鬚髯的模樣,就算說他四十也有人信,“不小了吧?”

“就比我大兩歲。他爹戰死疆場,打小就在宮裡,跟我們一塊兒長大的。讓漢國一個小毛孩子揍成這樣……嘖嘖嘖嘖,我明兒個得去啐他,把我們大唐的臉面都丟盡了!”

三人說著,下了殿前的長階,隨從牽馬過來,三人正待上馬,忽然旁邊傳來一聲驚叫。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階旁停著一輛豪華的四輪馬車,車身微微搖晃,似乎有人在裡面掙扎。接著車簾被人扯開,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勉強探出半邊身子,凄聲叫道:“救命啊……”

程宗揚愕然道:“這是那個——小環?”

一隻大手從車中伸出,扯住小環的衣襟,“嗤喇”一聲撕開。然後另一隻手捂住少女的嘴巴,把她拖進車內。

程宗揚向吳三桂使了個眼色,吳三桂正要拔步上前,李炎已經喝道:“哪裡來的畜生!做什麼呢?”

話一出口,車後坐著的幾名漢子同時站起身,為首一個臉上帶著一道恐怖的疤痕,從左眉到右顴骨,皮肉翻卷,骨骼凹陷,傷勢再重數分,足以將他的頭顱劈成兩半。幾人默不作聲,但渾身殺氣逼人,連車前的馭馬都不由偏了偏腦袋,不安地挪動四蹄。

王顯看到車上的標記,揚聲道:“裡面可是樂公子?我王顯啊!”

車內靜了片刻,然後樂從訓掀開車簾,從車上躍下,向三人抱了抱拳,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見過江王殿下、程侯、王兄。”

沒等李炎開口,王顯便搶先搖頭笑道:“好你個樂大少,又喝多了吧?這位是我專門請來的教坊舞伎,可不是做那種營生的。”

樂從訓皺了皺眉,“教坊的官伎不做這種營生?”

“娼女才是賣身的,官伎賣藝不賣身。”王顯拍著他的肩膀道:“若是你情我願,自是好說,用強可是不成的,樂老弟。”

說話間,小環一手掩著衣襟,跌跌撞撞地下了馬車,猶豫了一下,跑到王顯身後躲起來。那位程公子她雖然認識,但不知身家高低,只當是個外地富商。王顯是今日做東的主家,又是長安有名的豪門公子,這會兒還幫她說話,自然躲到王顯身後才放心。

樂從訓臉色變了變,沉聲道:“受教了。”

說罷抱拳向李炎施了一禮,“在下告辭。”接著扭頭便走。

樂從訓的一眾隨從紛紛上前,跟隨主人的車馬奔出紫雲樓。

王顯搖了搖頭,低聲說了句:“村牛!”然後道:“讓殿下見笑了,這些藩鎮子弟在地方上威風慣了,不懂長安的規矩。”

“剛才那些就是魏博的牙兵?”李炎冷笑一聲,“夠威風夠煞氣。”

小環原本被邀來跳她拿手的《甘泉舞》,不意被樂從訓強行擄到車上,欲圖不軌。她竭力掙扎下,身子被抓傷了好幾處,尤其是頸中直到下巴,被抓出一道血痕,方才只顧著害怕,這會兒痛得直掉眼淚。

傷成這樣,舞是跳不成了,王顯只好讓家奴帶她先下去休息。

程宗揚見小環傷處破了皮,萬一處置不當,只怕臉上會留下疤痕。他示意義姁留下來,幫小環治療傷勢,一邊給她暗暗使了個眼色,讓她借機打聽潘金蓮的下落。

李炎沒理會這些瑣事,區區一個樂從訓,更不放在心上。他一邊翻身上馬,一邊道:“程侯去哪裡?”

程宗揚笑道:“這會兒已經宵禁,我可沒有樂少那麼大的面子,能拿來當路條使,只能跟著殿下走了。”

“反正順路,我送你得了。”

袁天罡在後面咳了一聲。

程宗揚道:“方才在上面看到大雁塔燈火輝煌,我倒想去大慈恩寺看看。”

李炎臉色僵了一下,然後笑道:“正好我也有日子沒去過了——咱們就夜訪大雁塔!”

◇ ◇ ◇

長安城宵禁雖嚴,但此時有江王殿下親自帶隊,一行人全無顧忌,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縱馬狂奔,小半個時辰便趕到晉昌坊。

幾名江王宅的少年躍馬上前,揮著馬鞭將坊門打得一片山響,呼喝著叫坊卒打開坊門。

袁天罡趁這個機會解說道:“大慈恩寺占了晉昌坊的東半坊,共有十八院,近兩千間房舍。寺內重樓復殿,虹梁藻井,玉階金環,並極殊麗……”

程宗揚直接把袁天罡口中那些華麗誇張的形容詞過濾掉,只留下數字,半坊之地,差不多是一百萬平方米——這比故宮還大出一半!

大興善寺雖然獨占靖善坊一坊,但靖善坊屬於對著皇城的小坊,單純從面積而論,兩者不相上下。十八院,兩千僧舍,少說也有三五千名僧人,加上城中的信眾,大慈恩寺的規模和影響力可想而知。

一進坊門,便聞到濃濃的香火氣息。晉昌坊內除了獨占東半邊的大慈恩寺,西南、西北還有楚國、淨住兩座寺廟,使得整個晉昌坊如同一方佛國。此時雖是夜間,但坊內到處點著長明的石燈,星星點點,不計其數。

大慈恩寺的山門是一座三重飛檐,五門六柱的琉璃白玉牌坊,正中的券門下方是一條漢白玉鋪設而成的御道。以李炎的放誕豪爽,不拘小節,也不敢走這條御道,只從旁邊的券門穿過。

巍峨的寺門下方懸掛著一面黑底金字的巨匾,上書“敕造大慈恩寺”六個大字,每個字都近一人高。階前的廣場上樹立著三根高大的旗杆,上面的旗幡在夜風中招展搖動,夜色中只能看到幡下低垂的旄旒。

李炎與他的父兄一樣,性喜游獵,對馬球、角抵更是熱衷,身邊時常有十余名少年作為玩伴和出行的隨從。那些少年砸坊門時氣勢洶洶,這會兒到了大慈恩寺門前,一個個都老實下來。

一名少年遠遠就翻身下馬,一路小跑來到旁邊的側門,叫起值夜的僧人,先道了聲“打攪”,然後才說明來意。

那僧人進去復命,不多時,側門洞開,一名中年僧人快步迎出,合什說道:“貧僧淨空,拜見江王殿下。”

“大和尚你好啊。窺基大師可在?”

“大師夜誦經卷,方才睡下。貧僧已經命人前去通傳。”

“不必打擾大師了。”李炎跳下馬,“今晚無事,我就是過來玩玩。”

淨空是大慈恩寺迎客院的香主,平日迎來送往,精通世故,對唐國一眾貴人了如指掌。這位江王殿下除了玩耍,就是整日與道門的牛鼻子們廝混,熱衷於道門的飛升之術,從沒聽說過他禮過什麼佛,敬過什麼香。好端端的深夜來此,委實令人莫名其妙。

淨空心下起疑,面上卻不露半分,恭恭敬敬地施禮道:“殿下請。”

淨空將眾人迎進門,一邊揣摩李炎的來意,一邊道:“殿下可是要禮佛?敝寺新制了一批瑞香,貧僧這便讓人取來。”

李炎不在意地說道:“好久沒登大雁塔了,上塔上走走。”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淨空不動聲色,微微躬身道:“殿下,這邊請。”

淨空領著一行人來到正院,一迭聲命座下的小沙彌奉上香茶、果品,一邊歉然道:“倉促間招待不周,還請殿下恕罪。”

“用不著費事,我到塔上逛一圈就走。”李炎說著,拿起一隻佛手,往身後一丟。

一名少年敏捷地躍起身,一把接在手裡,笑道:“謝殿下賞賜!”引來一片小小的喝彩聲。

淨空含笑道:“殿下可是要登大雁塔?”

“怎麼?不方便?”

“不敢不敢。”淨空道:“殿下稍坐,貧僧這便去取鑰匙。來人啊!”

淨空叫來兩名小沙彌,吩咐他們招待好貴客,然後向江王殿下告了罪,步履匆忙的離開。

程宗揚看著華麗的殿宇,笑道:“大慈恩寺果然氣派不凡。”

“就他們臭規矩多。”

李炎靠在椅中,將腳蹺到茶幾上,斜眼看著旁邊的小沙彌,“幾歲了?”

“回殿下,”小沙彌怯生生道:“小僧剛滿十四。”

“認識幾個字?”

“小僧不曾識字。”

“那你們怎麼念經的?”

“師傅誦讀,小僧跟著背誦。”

“平常做些什麼?”

“誦經、迎客。”

李炎笑道:“還有收香火錢吧?”

“是。”

程宗揚道:“打水,燒火呢?”

小沙彌道:“寺中有火工居士。”

袁天罡道:“僧人們只管清修,各種清掃、炊食之類的俗務,都是由居士打理。”

小沙彌道:“師傅說過,掘地、除草、植樹,皆為不淨業。佛門修行當摒棄俗業,方能精進。”

李炎笑著對程宗揚道:“聽到了吧?這些大大小小的和尚,莫說墾荒種田,就連燒火做飯、灑掃庭院都由信眾代勞。除了念經、拿錢,別的一概不干,過得逍遙自在,簡直是神仙日子。”

程宗揚笑道:“大慈恩寺香火旺盛,換作小寺,免不了還得沿街化緣。”

“什麼化緣?就是討飯!我大唐以耕戰立國,百姓以勤勉持家,偏生這些和尚一個個舌燦蓮花,不事生產,反以乞食為榮!不服勞役,專以斂財為能!整日裡口喧佛號,迷惑眾生。哼哼!”

李炎目光不善地盯著那名小沙彌,把他嚇得幾乎要哭出來。

大雁塔下。

靜室內坐著數名僧人,窺基身披僧衣,面色陰沉。

淨空道:“大師兄,江王性子峻急,只怕拖延不得。”

“區區一個李炎,有何不好打發的?”一名披著大紅袈裟,渾身珠光寶氣的僧人道:“只是他此來到底是何用意?究竟是隨性而為,還是專為塔上那個妖孽而來?”

“以江王的性子……”另一名僧人道:“若是無事,未必肯來大慈恩寺,更不會指名要登雁塔。”

“那就是為塔上那個妖孽了。”

一名布衣僧人道:“居然與十六王宅有所勾結,此事背後只怕關聯甚大。”

窺基雙掌一合,發出金石交鳴般的聲音,冷冷道:“我正愁無處下手,李炎這小子肯跳出來,倒是省事。”說著他站起身,“且待我去會會他!”

眾僧雙手合什,齊聲道:“光榮歸於佛祖。”

李炎連喝了兩盞茶,早已等得不耐煩,眼看淨空一去不回,索性也站起身,“坐得腚痛!走!我們自去塔上。等大和尚回來,讓他給我們開門。”

“殿下!殿下!”

兩名小沙彌連忙勸阻,可哪裡攔得住他?

李炎帶著一眾隨從,風風火火走到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去路。

窺基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小子,來此做甚?”

李炎笑道:“尉遲叔,多日不見,你氣色越來越好了啊。”

“少拍馬屁!”窺基道:“有事說事,莫耽誤我修行。”

“真沒什麼事,就是想到塔上看看風景。”

窺基一口回絕,“塔上木梯朽壞,眼下禁止登塔。”

“不會吧?這麼巧?”

“想要登塔,”窺基大手一張,“拿一萬金銖的布施來。再等上三五個月,待換過木梯,你盡管去登!”

“一萬金銖?”李炎叫道:“你怎麼不去搶?”

“你小子一次都沒布施過,正好趕上,讓老衲也獅子大開口一回!”

程宗揚笑道:“既然木梯朽壞,我們不登便是。只在塔外瞻仰一番,大師可否通融?”

說著程宗揚招了招手,吳三桂拿出一隻沉甸甸的錢袋,遞給小沙彌。

“這是一點香火錢,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小沙彌入手一沉,趕緊奉給窺基大師。

金、銀、銅銖份量大小迥異,窺基不用伸手,便看出那是一袋金銖,數量不下百枚。大慈恩寺豪闊的施主雖多,但隨手便布施上百枚金銖也不多見。

他深深盯了程宗揚一眼,半晌才道:“施主好生豪闊。來吧。”

大雁塔位於大慈恩寺西院,塔基高兩丈,長寬近二十丈,四方的塔身逐層縮小,最下面一層邊長十余丈。塔基四周林立著碑刻——正是程宗揚此行的目的。

程宗揚似模似樣地點了香,插在金燦燦的香爐中,敬了佛祖,然後繞著塔基一邊走,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上面的字跡。

“這有什麼好瞧的?”李炎就著石燈看著碑額,“大唐天寶十二年……都一百多年前的題名了,人都成灰了。”

程宗揚道:“這些都是先賢名士,追古思今,令人不勝向往。”

程宗揚一臉的唏噓感慨,其實碑上那些名字,他攏共也沒認識幾個。

雖然不知道窺基等人為何不願旁人登塔,不過程宗揚對大雁塔的興趣其實不大,他真正在意的是“雁塔題名”所留下的進士名錄。

唐國科舉每年一考,通常分為明經、進士兩科。其中明經科每年中舉者百人左右,進士科只有區區二十名。

每年科舉時,考生們從各州郡彙聚長安,在大雁塔下祈福留名,一旦中了進士,便將名字塗朱,以流芳千古。考生們無不將此視為莫大的榮耀。那位傳說中的白員外如果真中過進士,肯定會在大雁塔下留下名字。

唐國考生先經過州郡選拔,方能赴長安參加科舉,大州每年也只有三人的限額,因此考生數量並不多,每年一通石碑便足夠刻下。

白員外傳說日久,很難確定他參加科舉的時間。程宗揚只能大致圈定一個範圍:白員外出生約在一百年前,參加科舉最早也在八十年前。唐國科舉號稱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五十歲中進士都能算得上年輕。那麼白員外參加科舉的時間大概在八十年前到五十年前之間,總共三十通石碑而已。

考慮到白員外中進士被視為奇聞,五十歲才中進士的可能性非常小,真正需要留意的,也就是最早的十幾塊。

雁塔題名作為長安名勝,寺內每年都會將留名重新塗朱,即便百余年前的碑文字跡,依然如新。

程宗揚與袁天罡一道,在碑上尋找姓白的名字——數量還真不多,從八十年前,再到七十年前,再到六十年前,塗朱的總共也才五六個。

但緊接著,一連出了三個名字塗成朱紅色的白姓名人:白居易、白行簡、白敏中。這兄弟三個,一個大詩人,一個……大詩人,一個宰相,生生撐起了白氏的大半邊天。

李炎不耐煩看石碑,跟一幫少年圍著一盞半人高的石燈,試著誰能舉起來。窺基、淨空等人在旁看著,臉色雖然不大好,倒也沒阻止江王殿下的雅興。

袁天罡摩挲著碑上的名字,有些神思不屬。

程宗揚低聲道:“怎麼了?”

“哦,沒什麼。”袁天罡回過神來,嘆道:“這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怎麼?你認識?”

“見過這位。”袁天罡指了指白居易的名字,然後自嘲地笑道:“我年輕時窮得要死,琢磨著投詩混點名聲,好不容易混了一回詩會,結果白老隨手指了件東西,讓我們當場賦詩……”

“你沒裝一把?”

“屁咧,當場打回原形。一起去的十幾個人,就我交了白卷。”

程宗揚笑了幾聲,又回頭看著石碑,“白居易五十年前中的進士,好像十幾年前逝世的?”

“十八年前。”

“真遺憾,我來得晚了點,沒見到這位活著的大詩人。”程宗揚說著忽然一怔,“老袁,你在想什麼呢?”

袁天罡聲音輕如耳語,“我在想,會不會是他……”

程宗揚看著他手指摩挲的那個名字:白行簡。

“唐國士人多以詩賦知名,他卻長於小說,還有一篇賦……”

“什麼賦?”

袁天罡四下看了看,小聲道:“天地陰陽交歡大樂賦。”

“哎——”不學無術的程侯爺發出一聲驚呼,“這個我聽說過哎!”

袁天罡聲音壓得更低,“擅長小說,又喜歡寫這點事,跟他同時代的文士相比,無論題材還是觀念,都很不一樣。”

“你是想說,白行簡是穿過來的?還是個寫黃文的?”

袁天罡鄭重點了點頭。

“鬼扯呢。他要是寫黃文穿過來的,會只寫幾千字?十萬字等於沒寫,一百萬字剛起步好不好!”

袁天罡爭辯道:“也許是個黃文愛好者呢?”

“那他還寫個屁啊,直接干多好?”

看到老袁一臉受屈辱的表情,程宗揚咳了一聲,“我不是故意說你啊。我的意思是,他都中進士了,用不著紙上談兵對吧?你瞧他哥,號稱詩魔,堪稱詩中色魔,一大把年紀還姬妾成群,素口蠻腰,嘖嘖……”

結果被岳鳥人給綠了。程宗揚不無惡意地暗道。

袁天罡道:“也許是干得高興才寫下來的呢?”

“那也不是他。他們是兄弟三個,跟白員外的經歷根本合不上。”

“不是白員外,但也許是另一個穿來的呢?”

程宗揚被他懟得無話可說,“得,反正就這幾個,抄下來挨個查吧。”

兩人在碑刻前小聲嘀咕,引得窺基等人頻頻注目。

李炎過來道:“看什麼呢?”

袁天罡與程宗揚指著碑文,異口同聲地說道:“我的偶像!”

袁天罡指的是白居易,程宗揚指的是白行簡。

“哎呦,”李炎看來也是個懂行的,“程侯很博學嘛。”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差不多,差不多。”

“差遠了好不好?”李炎道:“喜愛白樂天白老的遍地都是,長安城就有一位,渾身上下刺滿了白詩,還是帶圖的——可喜愛大樂賦還說出來的……”

他豎起大拇指,誠懇地說道:“程侯,你是獨一份。”

程宗揚打著哈哈道:“一般一般。”

“夜色已深,老衲就不留殿下歇宿了。”窺基大袖一揮,“來人!送客!”

淨空合什道:“恭送各位施主。願佛祖賜福予你。”

程宗揚正要開口,忽然心下一動,一絲莫名的喜悅從心底升起,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他抬頭往大雁塔頂上望去,入目是一片絢麗的火光,接著仿佛一層無形的罩子乍然破裂,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無數斷木、碎石,雨點般四處激射。

大雁塔十層高近百米,紛亂的人影望之如蟻,可程宗揚一眼看去,就看到那張自己念茲在茲的嬌俏玉臉。

小紫嘴角微微翹起,看口型正在說那三個字,“大笨瓜。”

程宗揚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死丫頭,心裡的喜悅仿佛要炸開一樣。

窺基勃然變色,大雁塔十層西側的券門被炸出一個大洞,磚石破碎,券門兩側矗立的天王像被炸去半邊,欄杆盡碎。兩名黑衣僧人倒在一邊,生死不知,火光中,其余幾名黑衣僧人紛紛掠來。

大雁塔九層、八層守護的僧人往塔上衝去,與此同時,周圍幾間僧舍也掠出數道身影,飛鳥般躍上大雁塔,躥檐越脊,直趨而上。

眼看小紫就要被眾僧圍住,吳三桂握緊雙拳,向主公暗暗使了個眼色,卻被程宗揚攔住。

程宗揚笑吟吟看著塔上。爆炸的火光迅速熄滅,連佛前的長明燈也隨之黯淡下去。黑暗中,驀然張開一雙黑色的羽翼,小紫小巧的身影坐在雉奴的背上,輕飄飄飛出大雁塔,灑下一片銀鈴般的笑聲。

窺基目眥欲裂,厲聲道:“一群廢物!把那妖女射下來!”

幾名僧人奔進僧舍,轉眼拿了幾支重弩出來,瞄向空中的身影。

幾名光頭大和尚手持重弩,面色凝重地裝矢、上弦,那模樣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李炎的臉色卻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隨著爆炸聲傳開,各處院牆上都有僧人的身影出現,大慈恩寺面積廣闊,雉奴背著小紫,卻越飛越低,眼看就要落入重圍。幾名僧人持弩瞄向兩人的身影,隨時都可能擊發。

去路被堵,呂雉在空中繞了半個圈子,重又飛回西院。小紫嬌聲道:“大和尚,你們再要攔我,我就把它扔下去。”

小紫側身坐在呂雉背上,手邊還放著一尊等人大小的八臂碧玉金佛,這要是掉在地上,鐵定摔得粉碎。

窺基額角青筋暴跳,恨聲道:“住手!”

離地面還有丈許,小紫輕巧地一躍,落在程宗揚身邊。

巡行僧淨岸剛從塔頂追下來,他縱身而起,袍袖一翻,露出一截黑瘦如鐵的手臂,往小紫頸中抓去。

一條淡金色的胳膊伸來,“篷”的一聲悶響,將淨岸的手臂擋開。吳三桂雙臂交叉,幾乎與拳頭等粗的手腕筋骨畢露,擺了個大力金剛臂的起手勢。

窺基盯著程宗揚,身上的僧衣無風而動。

程宗揚好整以暇地從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刷”地抖開,悠然道:“還沒來得及介紹:鄙人是此番代表漢國出使大唐的官方使者,假節鉞,舞陽侯程。”

他牽起小紫的手,“這是本侯未過門的妻子。”

追趕過來的眾僧一臉呆滯,窺基眼角“突突”直跳。

漢使也就罷了,假節鉞——這可是代表漢國天子出行的頂級使者!

李炎張大嘴巴,驚奇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小紫。

程宗揚把折扇蓋在他臉上晃了晃,“江王殿下,夜色已深,本侯先回去。希望明天,唐國官方能給本侯一個說法。”

說罷,程宗揚挽起小紫的手,揚長而去。

李炎望著著他的背影,也是一臉呆滯,半晌才道:“說法?什麼說法?”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