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用户中心
搜书趣 > 军事 > 六朝燕歌行 > 第十二集 四海興波 第六章 運籌帷幄

六朝燕歌行 第十二集 四海興波 第六章 運籌帷幄

簡繁轉換
作者:弄玉,龍璇 分类:军事 更新时间:2024-08-26 15:52:06 来源:搜书1

徐君房道:「公子稷八個兄弟,死了一個,抓住兩個,兩個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剩下兩個小的,乖得跟鵪鶉一樣。公子稷這邊登基,那邊羋夫人就大開殺戒,把太后、公子壯、公子雍、朝中一堆大臣的腦袋全都砍了,自己當了太后。她怕局勢不穩,外敵趁虛而入,對外封鎖消息,又派了一批使節,趕在年節之前分赴諸國,佯裝無事。等著瞧,只要局面穩定住,立馬會有使節前來宣布新王登基。」

程宗揚一臉古怪地看著他。徐君房看了看身上,「怎麼了?」

「你說了半天,還沒說你怎麼當上正使的。」

徐君房立馬急了,「這不都是你安排的嗎?我們本來說去臨安找你,半路上接到你傳來的話,讓我們去鹹陽辦事。你那倆女人真不是東西,一路上瞞得死死的,我還以爲幹什麼呢。事出來我才知道,她們讓我搞登基大典!」

程宗揚差點兒噴了。讓你吹牛逼,沒想到有機會讓你當場兌現吧?

「這不是你的專業嗎?你還能忽悠過去?」

「我的專業是開國大典。登基這種小活,我一般不接。」

「她們這就放過你了?也太好忽悠了吧。」

「哪兒啊!她們說了,登基大典不搞也行,祥瑞我不是會嗎?讓我搞一出黑龍降世的祥瑞!天爺啊,一河的血,我去哪兒弄黑龍啊!你那倆女人說,我要弄不出來,就把我也給殺了。」

「她們是嚇唬你的吧?別怕。」

「能不怕嗎?太后被砍頭的那天,我就在旁邊陪著,那麼大個的美人兒,一斧子下去,腦袋刷就沒了,濺了我一身的血……」徐君房說著,聲音都在發顫。

「這活催得太緊,現扎是來不及了。爲了保住小命,我抱著水晶球天天練,別說吃奶的勁兒,連吃屎的勁兒都用上了!」徐君房抹了把虛汗,心有余悸地說道:「總算給憋出來了。」

「你還能弄出來黑龍?怎麼弄的?我瞧瞧。」

徐君房左右看了看,「弄個小點兒的,是個意思啊。」

說著,徐君房從袖中掏出水晶球,舉過頭頂。片刻後,一條黑龍躍然而出,在萬頃碧波上張牙舞爪,盤旋飛舞。

那黑龍舞了片刻,忽然一支帶著火焰的長槍呼嘯而出,正中龍尾,接著,一個三頭六臂的粉嫩正太踏著風火輪從天而降……

徐君房收了神通,喘著氣道:「後面這段我掐了。」

程宗揚一副快要窒息的表情,哪吒鬧海啊這是!

「……動畫片也行?!」

「動畫片是啥?有就不錯了!誰見過真龍不是?這不瞧著跟真的似的,還會動呢。」

你是沒見過本侯鬧出來的神龍降世,那特效比你強一萬多倍,堪稱年度視聽盛宴,極致的互動式視覺享受……

「然後你就當上正使了?」

「我好歹立了一功不是?我在鹹陽天天提心吊膽,生怕被他們給砍了。等拿到任命,我就趕緊走人,總算躲過一劫。」

「這麼說,你們一開始就是幫公子稷的?」程宗揚道:「運氣不錯,押對寶了。」

徐君房愕然道:「不是你下的令,讓我們聽羋夫人的嗎?」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程宗揚才一拍額頭,「手裡的事兒太多,我差點兒給忘了。」

徐君房差點兒給他跪下了,「你不是跟羋夫人有一腿嗎?這都能忘?」

臥尼瑪!程宗揚憋了半天,「……這兩個賤人!怎麼什麼都說!」

「老大,你就別瞞我了!她們說了,你在六朝的勢力大得不得了,專門搞太后。羋夫人也是抱上你的大腿,才好不容易當上太后……」

「停!」

程宗揚閉上眼睛,把莎士比亞的王子復仇記從頭到尾背了一遍,平息了一下怒火,然後睜開眼睛,微笑道:「咱們說點兒別的——虞氏姊妹呢?」

徐君房怔怔看著他,「你不是讓她們去找你了嗎?她們走的比我都早,黑龍還沒弄出來就跑了。」

「……好吧。都是我乾的。」

煽了風,點了火,把徐大忽悠撂到燒烤架上就跑,真刺激。要不是徐大忽悠忽悠功夫夠深,早死透了。問題是她們跑了,黑鍋全特麼丟給自己背了。徐大忽悠這會兒的怨念都快突破天際了……

「老大,以後可別這樣了!好歹先跟我通個氣啊。我們乾這一行的,不能全靠臨場發揮,我師傅說了,趕一出是一出的,遲早得出事!要想生意做得長久,得用心,得布局周全,小心駛得萬年船。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夜路走得多了,少不得撞鬼。我們這行高收益高風險,犯一點錯就得掉腦袋,講究的是零失誤零容錯……」

你師父鬼谷子真是個碎嘴,一身修爲全點嘴皮子上了吧?

「我的錯!我的錯!下回一定注意!」程宗揚安撫幾句,然後道:「你這幾天一直在宮裡?」

「噓……」

徐君房又趴門扒窗地看了一圈,回來小聲道:「老大,這回的事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徐君房一臉殷切地看著他,就跟等著發糖的寶寶一樣,充滿企盼。

「你想哪兒去了?」程宗揚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是!」

徐君房眼巴巴看著他,「真不是?」

「我幹嘛要騙你?」

「完了,完了!」徐君房捶胸頓足,「我剛撿了條命,又掉進火坑了……」

「什麼事把你嚇成這樣?」

「我在路上想了又想,秦國我是不敢回了。那位羋太后下手恁狠,殺人跟割草似的,萬一有點事沒辦妥,立馬就得掉腦袋。我琢磨著,不如弄點手段,留在唐國算了。別的我也不會,只能靠這個了。」

徐君房舉了舉水晶球,壓低聲音道:「這裡頭東西多得很,我找了好久才挑了個合適的。沒想到效果有點太好,唐皇一看就不讓我走了,說讓我幫他佔幾件大事。」

「什麼大事?」

「皇上說,一個是削藩,問年後用兵是不是順利?朝中的武將,用哪位當主將合適?二是春秋子嗣。唐皇嫡子剛夭折,想讓我幫忙相面佔卜,看后宮哪位有宜男之相,如果都沒有,還得選宮女。」

「這沒什麼吧?憑你的本事,隨便說點空話不就忽悠過去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啊,誰知道這些都是幌子——皇上問的時候,有幾個太監在座,聽到選宮女,都咯咯直笑。那聲音跟夜貓子似的,我聽著心裡頭直發毛。我跟皇上說,我爲了大唐的運數,剛折了十年的壽,要佔卜也不是不行,得慢慢來。何況又是挑武將,又是找宜男之相,都不是相一個兩個的事,容我緩緩。」

「皇上答應了,還笑著對那些太監說,知道他們也想請我佔卜,但這幾天是不成了,囑咐我好生歇息,不讓別人打擾我。」

程宗揚道:「這不挺好嗎?」

「老大,你是沒看見!那幾個太監笑著應了,前頭剛走,後頭皇上臉色就變了。」徐君房打了個寒噤,「他說,前面說的那些無關緊要,他要佔卜的只有一件事——剛才出去的那老太監,什麼時候死?」

程宗揚心頭一動,「哪個太監?」

徐君房沒有作聲,隻用手指醮水在案上寫了「博陸」二字。

博陸郡王李輔國?!程宗揚瞬間明白過來,什麼削藩、備戰、整頓軍隊,全都是假的,唐皇真正在乎的只有一個:宦宦。削藩只是幌子,目的是奪取宦官手中的兵權!

看著徐大忽悠又青又白的臉色,程宗揚算是知道他爲什麼嚇成這樣了。李輔國雖然是個太監,但實際掌握的權柄甚至還在唐國這位皇帝之上——唐國六年換了四個皇帝,李輔國可只有一個。真論起來,李輔國在黃巢之亂前就手握大權,活活送走六位皇帝,無論風雲變幻,這位博陸郡王始終安如泰山。

徐君房卷到這事裡頭,只怕比在鹹陽還危險。畢竟在秦國,他站的勝者組,有驚無險。唐皇與宦官集團的角力,怎麼看都是前者輸面居多。

在徐君房央求的目光下,程宗揚沉吟半晌,問道:「你佔了嗎?」

「我哪兒敢啊!」

「你怎麼出來的?」

「我在宮裡待了幾天,越待越怕,最後跟皇上說,大明宮陽氣太盛,我們方士求真,講究清淨,我得回驛館,閉門齋戒,才好盡快恢復法力。皇上這才答應送我回來。我到驛館聽說你來找過我,換了衣服就摸來了。」

徐君房眼巴巴看著他,「老大,這事兒怎整?要不咱們跑吧,這事鬧不好就得掉腦袋。」

「別急。唐皇既然請你佔卜,肯定不會現在就動手。」

「我怕的不是這個。我是怕那位……」徐君房指了指頭頂,「聽到風聲,先砍了我的頭。你不知道,唐國宮裡的太監都是一窩一窩的,一個大太監,下面上百個乾兒子,上千個乾孫子,還有重孫、玄孫、灰孫……家法比王法都厲害。我在宮裡那幾天,放個屁都瞞不過他們。」

程宗揚隻好安慰他,「你先回驛館,哪兒都別去。我來想辦法。」

「要是有旨意宣我進宮呢?」

「……那你得小心。」

「老大,這不是我小心的事啊!我這會兒是在磨縫裡頭夾著,不管哪邊隨便一動,我都成渣了……」

「別怕!」程宗揚拚命給他打氣,「你畢竟是秦國正使,那些太監不敢隨便亂來!」

「真的?」

程宗揚拍著胸脯道:「放心吧!在鹹陽我都沒讓你出事,還讓你混了個客卿的身份,當上秦國正使。我這會兒人就在長安呢,還能讓你吃虧?」

徐君房臉色好看了一點,「那行,我就信你了。對了老大,你到底什麼身份啊?在太泉的時候你跟我說,你是做生意的,在宋國還有官身,現在又怎麼變成漢國的諸侯?秦國那邊你有人,唐國你也有人?」

「這你有什麼好懷疑的?早就跟你說過了,我勢力大得很,跟著我,絕對不讓你吃虧。」

「我是想說,唐國皇帝換得勤,到底哪個太后是嫂子?」

「打住!」

徐君房趕緊住口,搖著手道:「我不打聽!不打聽!」

程宗揚氣得鼻子都歪了,「那倆賤人亂說的你也信?」

「老大你放心,我就光忽悠,其實嘴巴嚴得很!」徐君房賭咒發誓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先回吧。」程宗揚捂著臉道:「讓我靜靜。」

「哎,那我先走了。」徐君房關切地說道:「老大,你也別太累了。」

「滾!」

徐君房貼好胡子,戴好兜帽,趴在門上聽了片刻,確定外面沒人,這才鬼鬼祟祟地溜了。

程宗揚滿肚子的疑問,一時間理不清頭緒。虞氏姊妹拐走徐君房,去參與什麼秦國政變,還把鍋丟到自己頭上,說是自己安排的,簡直莫名其妙!自己連秦國在哪兒都不知道好不好!

徐君房接觸的信息有限,程宗揚猜測,虞氏姊妹參與的程度很可能比他知道的更深。比如秦武王所謂的腿折……不會是被斷月弦給切斷的吧?

可她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還有秦國政變發動的時機,與洛都之亂如此接近,是巧合?還是某個大布局中的一環?

秦國、漢國幾乎同時出現了帝王更迭,晉國的太子突然夭折,宋國也暗潮湧動,有人開始質疑宋主的真實身份。這一輪動蕩,已經波及四朝。

昭南作爲六朝的另類,實在隔得太遠,即使出現君長更換,消息正式傳到長安,恐怕也要到數月之後。

而唐國沒有動靜,只能說明唐皇動作太慢。李昂密謀誅除宦官,怎麼看都像是奔著帝位變動去的。坦白地說,程宗揚對他的圖謀真心不看好,那麼多太監,殺得過來嗎?即使李昂突然間殺神白起附身,把遍布州郡的十幾萬太監一口氣殺光,唐國只怕也該散攤子了。

到時候四十八藩鎮能剩下幾個不好說,但至少一半會徹底脫離朝廷控制,形成實質上的割據。如今唐國還能向藩鎮派監軍、派官員,收取賦稅和貢物,要是太監全死光,只怕朝廷的敕令連長安都出不去。

程宗揚的危機感鬥然加劇。偌大的六朝,竟然連一個太平的地方都找不到。處處危機四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掀起血雨腥風。

懷著對未來的忐忑,程宗揚推開門,迎面撞見三個人。打頭的就是昨晚那位熊哥,還有一個紅鼻頭的,一個瘦長臉的。

三人酒足飯飽,喝得滿臉通紅,迎面看見程宗揚,就跟見到鬼一樣,臉色一下變得煞白。

程宗揚心情不好,但說不定這三個人的家真是被自己燒的呢?好歹大夥打過照面,因此笑著打了個招呼,「搬到這兒住了啊?挺好挺好,離我家不遠。那錢省著點花,安心過個年吧。」

說著擺擺手走了,剩下三名大漢呆若木雞。

◇ ◇ ◇滿腹疑問,理不清頭緒,程宗揚還是老辦法——內事不決找小紫,外事不決找文和。

一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此時已是日影微斜。賈文和烏衣長帶,端坐幾前,提筆寫了兩個字:昭南。

「昭南?」

程宗揚沒看明白,他回來之後,把徐君房的事原原本本給賈文和講了一遍。事關秦國政變,唐皇圖謀誅宦的大事,沒想到賈文和第一個提到的,卻是遠在天邊,八杆子都打不著的昭南。

自己對昭南了解不多,只知道昭南是由數個部族組成的另類王國,傳承極爲古老。比如在昭南,姓氏還是分開的,姓代表部族,氏代表家族。昭南以羋姓熊氏王族爲君長,行事十分低調,與六朝往來也極少——唯獨與隔著千山萬水的秦國關系密切。

賈文和道:「羋夫人出自昭南,她的兄弟穰侯魏冉、華陽君羋戎都在秦國,頗有權勢。還有虞姬……」

「虞姬?」程宗揚有些發蒙,怎麼虞姬都出來了?楚霸王要登場了嗎?

賈文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虞姬也出自昭南,隨羋夫人一道入秦。不僅長袖善舞,而且多財善賈,連秦王也對其頗爲禮敬,只不過死得太早。」

程宗揚怔了半晌,這個虞姬……不會跟虞氏姊妹有關吧?虞氏姊妹說過,嶽鳥人那個禽獸,把她們母女先後泡上牀,還想介紹她們認識,結果虞夫人回去就自殺了,虞氏姊妹因此對嶽鳥人恨之入骨,矢志復仇。

「還有白起。」

這名字特別醒腦,程宗揚一聽,立馬精神起來。

賈文和道:「我在董破虜麾下時留意過,此人同樣出自昭南,羋姓白氏。」

程宗揚張大嘴巴,啥?白起也是羋姓?合著如今的秦國,上上下下都被一幫羋姓的昭南人給把持了?

「昭南人要做什麼?」

「不是他們要做什麼,而是他們已經做成了。」賈文和道:「秦武王暴斃,太后、公子壯、公子雍被誅,秦國已經盡入其手。」

程宗揚怎麼都想不明白,「昭南跟秦國都不挨著,一個天南,一個地北,中間隔著漢、唐、晉、宋整整四朝,他們拿下秦國圖什麼呢?」

「離開昭南的昭南人,未必還是昭南人。」賈文和道:「他們如今都是秦國人,無非出身昭南罷了。」

「老賈,我這心裡頭怎麼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不安呢?」

賈文和沉默移時,望著窗外道:「要變天了。」

一陣狂風拔地而起,天色迅速暗了下來,緊接著飄起了雪花,天地間一片蒼茫。

◇ ◇ ◇「熊哥,外面下雪了。」紅鼻頭的漢子道。

「別說下雪,下刀子也得走!」老十紅著眼睛道:「這地兒不能待了!」

熊哥悶著頭,把隨身物品塞進一人多高的羊毛袋子裡,卷好,紮緊。

「咱們出去住哪兒啊?總不能跑城外吧?沒遮沒掩的,一晚上不得凍死?」

「咱們都被鬼纏上了,你還怕凍死!」老十道:「興慶宮是他家,這客棧也挨著他家,這是個四海爲家的野鬼啊!」

「真不行咱們就去找魏博的人吧,那邊好幾百號牙兵,陽氣重,鎮得住。」

「魏博的人靠不住!」老十道:「樂從訓那個小崽子已經放出話了,過完年就聽朝廷的調遣,去打淮西。」

「嘴巴上說的你也信?魏博的人就在長安呢,難道要跟朝廷說,我就和淮西是一夥的,你有種先把我殺了?」

老十梗著脖子道:「樂從訓那兔崽子就是靠不住!」

紅鼻頭被他頂得沒轍,「熊哥,你說句話。」

「去廟裡!」熊哥眼角突突直跳,嘶啞著嗓子道:「這鬼要是連佛祖都鎮不住,老子就認了!」

窗外寒風呼嘯,室內卻暖意融融。兩隻半人高的銅爐內,炭火燒得正旺,煙氣沿著鋪設好的煙道排到室外,壓製成梅花形的香篆在鏤空的銀球內逐漸變得灰白,散發出嫋嫋香氣。

那位四海爲家的孤魂野鬼此時舒舒服服地靠在錦榻上,手邊放著一隻藍田玉雕成的高腳果盤,盤中盛放著剝好的柑橘,色澤鮮亮的新橙,宛如瑪瑙般紅潤的火晶柿子,還有一朵用蘿卜雕刻而成的纏枝牡丹,晶瑩剔透。

他手中拿著一隻天青色的瓷盞,盞內的茶湯泛著碧綠的光澤,茶香四溢。在他面前,懸浮著一隻巨大的光球,映出的影像猶如實物,清晰明亮,真實無比,彷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光球內映出一間佛堂,正中是一尊鎏金的佛像。佛像瞋目切齒,猙獰凶厲,頸中掛著一串骷髏法珠,身披虎皮,周圍鑄成火焰,背後伸出十四條手臂,扇形張開,手中各擎法器,除了常見的法鈴、法鼓、法螺、法杖、法碗、金剛杵、念珠等物,還有經筒、象徵龍王的巨蛇,甚至有隻手掌中,還抓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

金佛中間兩條手臂往前伸出,摟著一尊身無寸縷的女像。那女像纖腰豐臀,體態窈窕,仰首望著金佛,眉眼間流露出無比的崇慕和虔誠。她雙腿盤在金佛腰間,下腹緊貼著金佛腰部,作出交合的姿勢。

金佛赤著雙足,左腳伸出踏著一隻獅子,右腳彎曲踏著一名**的女妖。那女妖狼狽地伏著身,一邊伸出雙手,似乎正在哀求索取嬰兒。

佛前供奉著兩盞長明燈,燈焰微微晃動。兩名沙彌正在佛堂裡忙碌,一個紅袍赤膊的沙彌拿著淨紗擦拭佛像,另一個年紀幼小,穿著青色的僧衣,提著銅壺給長明燈添油。

忙碌中,身後腳步聲響,一名沙彌進來道:「快著些!特大師已經用膳,還有半個時辰就該過來了。」

紅袍沙彌扔下淨紗,拎起蒲團,一邊拍打一邊道:「沒瞧見正在忙嗎?」

門口的沙彌哼了一聲,轉身道:「你們幾個,進來吧。」

銀鈴聲響,三名女子依次進入佛堂。最前面是一名棕發深目,年約三十的端莊婦人,中間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氣質典雅高貴,容貌宛如玫瑰花苞一樣嬌美。最後一個穿著深灰色的緇衣,頭頂燒著戒疤,卻是當日的女摩尼師阿羅莎,如今法號善吟的比丘尼。

三名女子都是波斯胡女,肌膚雪白,除了善吟,另外兩人手腕和腳腕都帶著銀鈴,那婦人眉心還有一點朱砂般的印記,色澤殷紅。

領路的沙彌道:「特大師一會兒前來傳法,你們在這兒候著。」

三名女子順從地拜倒在佛像前,善吟雙手合什,低頭默默誦著經文。

領路的沙彌匆匆離開,執壺的小沙彌一邊添油,一邊偷偷打量著三名女子。

「師兄,」小沙彌忍不住道:「怎麼有兩個沒剃度也送來了?」

紅袍沙彌擦拭著佛像道:「那是還沒有來得及渡化的。」

小沙彌嚇了一跳,「還沒有渡化?那不是外道邪魔嗎?」

「怕什麼?沒看到她們手腳都帶著鎮魔鈴嗎?鎮魔鈴懾魂收神,鎮魔辟邪,只要不解下來,那些外道邪魔就渾渾噩噩,不得解脫。」紅袍沙彌道:「若不是特大師要親自渡化她們,哪裡用得著鎮魔鈴?」

三名女子對他們的交談充耳不聞,全副身心都傾注在那尊威嚴的佛像上。

「阿彌陀佛,特大師果然特別偉大!神通無人可及!」

小沙彌狠狠讚美了特大師一通,然後好奇地問道:「她們兩個是什麼身份?能有福氣被特大師親自渡化?」

「你啊,跟著義操整天念經,什麼事都不知道。」紅袍沙彌指了指中間的少女,「那個是波斯王女,年紀大點的是波斯王子的侍妾。她們藏得可夠深的,特大師滅了大雲光明寺都沒抓住她們。後來還是一名皈依的摩尼師,供出她們被波斯胡商藏了起來,觀海師兄出手渡化了那名胡商,才把她們送來。」

「波斯王女?幹嘛要藏起來?」

「你沒聽那幾個從波斯回來的師兄說嗎?波斯跟一幫沙漠裡騎駱駝的野蠻人打了起來,結果被打得一敗塗地,各地的城池都被攻陷,貴族們逃到王都,後來王都被破,波斯的貴族全被一鍋燴了。那場面,嘖嘖……」

紅袍沙彌說起來都禁不住搖頭,「……簡直是慘絕人寰。那些野蠻人才不管什麼貴族不貴族的,在王都大肆屠殺擄掠,連波斯的太后都被剝皮分屍,更別說其他了。波斯貴族的男人幾乎都被殺光了,女人老的醜的也都被殺了,剩下年輕漂亮的拉到幾百裡外的市集賣掉。據說當時路上跟趕羊一樣,拿繩子一串一串綁的全是身份高貴,年輕貌美的波斯貴婦。光是在市集被賣掉的就有四萬多,價錢比驢子還便宜。」

小沙彌看著虔誠拜佛的少女,想像著她在集市上被出售的樣子,不由放下油壺,雙手合什,由衷道:「阿彌陀佛,真是太慘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